（作者：龍德施泰特）
690） 沒有神話
這架“拉沃契金-7”是蘇聯目前最好的殲擊機。闊日杜布認為除了對地攻擊，其它方麵它並不次於“野馬”。果然首日“走廊”之戰中就有1架野馬被他擊落。第2天是兩架～神話被打破了。
闊日杜布麵前沒有神話！連噴氣式ME-262也不是。按照簡單邏輯，下次期待是3架。
“獵鷹13”這個代號～也是震破敵膽的象征～今天繼續在遠東翱翔。已進入預定空域，沈陽就在150公裏航程內。目標區能見度良好，74架重轟炸機整齊編隊，1刻鍾後就要投彈了。闊日杜布決心：一定要把他們護送到位。早日摧毀目標，就等於早日結束空中風險，也就間接地早日結束了陸地風險。
就像定好了幽會一般，敵機如約而來。天邊小黑點迅速擴大，嗬嗬，也是黑鴉鴉一片！闊日杜布命令全隊：
拋副油箱，準備戰鬥！
敵人似乎總能準確估計到我方數量和實力。每次派出的兵力和時機，都掌握得堪稱精妙。莫非他們真的有那個遠程雷達？
但他們也有王牌飛行員麽？
可惡！就在雙方迅速接近時，另一隊“野馬”迫近了“蘭開斯特”機群～發射了火箭彈！一串串拖曳的光影像魔鬼咒語。而轟炸機起火爆炸，更像是鼓捶敲打在少校心上。
闊日杜布大吼一聲：跟我來！
一壓機頭，便向那群正在行凶的“野馬”撲去。
691） 目睹傳說
降落傘著陸的一震，才讓他清醒過來。檢查渾身上下，除了腳踝受挫，沒有負傷痕跡。他冷眼看著端槍跑來的中國兵，隨手從飛行服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不慌不忙嚼了起來。
仔細回憶幾分鍾前的情景：自己采用了著名的“波克雷什金10機編隊戰術”，恪守“背著太陽出擊”原則，帶著僚機及其它編組一個俯衝，就把“野馬”隊形衝亂了。
被他套進光環的那架發射火箭彈最凶的“野馬”007，在他沒有鬆開炮鈕之前就已經淩空爆炸解體。
隨後他自然拉起，觀察全隊戰果。這時一個異常怪誕的情景出現了！他看見1架，不，是4架正在……向後飛的飛機！天哪，它們用尾巴前進！是的，就連座艙裏的駕駛員也是頭朝後……尾巴上還會噴吐粗長的火舌。2架“蘭開斯特”就這麽被幹掉了！
瞬間的玄幻，分散了注意力。這一愣神就是十幾秒，僚機已被甩開老遠。直到一串曳光彈掠過舷窗他才警醒！一個本能的右滾轉大幅下滑。回頭瞄一眼：哼，野馬！
野馬跟上來，看來咬上了自己。小意思！闊日杜布蹬舵推杆就勢一個高難度外圈斤鬥。他心裏有數：這下子“野馬”無疑會衝到前方。他拇指在炮鈕上輕輕放好，等敵機一旦套入瞄準鏡就狠狠按下～完成今天計劃內第2個指標。
但他驚奇地看到：對方，突然來了個極為漂亮的、幾乎不可能的空中緊急製動！就像一隻逗弄母雞的小公雞，耷拉下一邊翅膀，緩慢而堅定地，出現在自己側後。
哇靠！這就是那個“單邊機翼失速慢轉彎！”闊日杜布終於親眼看見了這個傳說中的“流氓動作”。
“野馬”翼上的6挺機槍全部閃光了。小公雞似的“咯咯咯”叫聲已在耳邊響起。毫無疑問這是開火最佳角度，換了自己也肯定這麽做。機身已隨之震動，冒煙起火。他無可奈何地翻身、搶在爆炸前百分之幾秒的霎那，拉開了座艙蓋……
降落傘怎樣打開和著陸的過程，他已全然無知。
腦中全是那1分鍾內的情景～用尾巴向前飛的敵機，和那絕妙的“單邊機翼失速慢轉彎”的野馬。
692） 盤問對手
他鬱悶。怎麽也不相信自己會被擊落～不可能！戰爭史上從未有過這類記錄。直到兩輪簡短審訊完成，被帶到一所像模像樣的尖頂大房子裏，被一個看上去有些威嚴的少將用流利俄語審問時，他才確信：真的落到中國人手裏了。
審問結束，少將口氣變得溫和。問他有什麽要求？他這才如夢方醒。想了會兒說：有幾個問題他覺得太奇怪。想問問對手～那個擊落他的飛行員。
少將笑了，俯身抓起電話。
喝完一茶缸熱水，進來個稚氣未脫的小夥子，娃娃臉上長著青春痘。少將抬手一指：
“喏，就他囉。27中隊，張積慧。”
小夥子舉了下手，似乎想敬禮？抬到半空又放下。
闊日杜布上下打量一陣，懷疑地問道：“你？多少歲？”
“俺？俺19啦……等等，20！俺20！咋啦？”小夥子吭哧著，憋紅了臉對翻譯解釋道。
“少尉？”闊日杜布又盤問他的軍銜。
“俺？……俺是準尉。”對方低聲答。
闊日杜布使勁搖搖頭，轉身對少將哈哈大笑：“不不，你們捉弄我。哈哈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但你們願意這樣。好吧就這樣吧。”
小夥子聽了翻譯臉更紅了，話語急切：“咋，咋不是？你也真敢說的了！邊上又沒旁人！”
闊日杜布再次注視小夥子一會兒，對少將做個抱歉手勢，拿起桌麵2架小飛機～1架交給張積慧。飛行員都明白這個專業語言。於是倆人便比劃起剛才各自的空中動作來。大家也都饒有興趣地觀看那場空戰回放。
飛到那個“傳說動作”時，闊日杜布很注意觀察，重複一遍又一遍，但小夥子跟蹤無誤，動作嫻熟。
“停！”闊日杜布喝道。眯起眼睛：“這動作，誰教你的？”
“俺教官，咋啦？”
“教官是誰？”闊日杜布眼鋒犀利。張積慧遲疑著不搭腔。
“美國人？”闊日杜布步步緊逼。
張積慧還是不吭。紅著臉看一眼少將。
“德國人！”闊日杜布目光炯炯。脫口說出他的敏銳懷疑：“一定是德國人！就是那個德國人！除了哈特曼，這個動作世界上沒人會做！”
他攤開雙手：“我明白了。確實是你開的炮。但是你們勾結法西斯！這是經典的法西斯動作！”
693） 闊日杜布！
劉亞樓大笑：“戰術動作，也可以這樣分類嗎？奇談怪論。”
闊日杜布搞清楚了他的疑惑，也恢複了往日爽快。以老資格口吻繼續盤問：“好吧年輕人。你不簡單嘛。那你知道我是誰麽？”
“俺？俺咋知道。”對方搖頭，“反正，你是侵略者唄。”
“我是闊日杜布！”
見張積慧一臉茫然，他嘲諷道：“連闊日杜布是誰，都一點兒不知道，就敢隨便向他開炮！你若是不小心把我打死了，斯大林同誌他是絕不會同意的！懂不懂？”
“闊……又咋啦？也就一個鼻子倆眼睛唄”聽完翻譯，19歲的張積慧並不服氣：“那啥，你老是盤問俺，俺也盤問盤問你唄。你，有多闊？俺是問，打下多少飛機？”
闊日杜布轉了一圈眼睛：“哈，連你們的加一起，66架！”他估計小夥子舌頭會半天縮不回去。
不料對方無動於衷，且頗為不遜：“還，還還，還不到100架呢麽。俺尋思怎麽也得二三百哩……比俺師傅差不少呢。”
※哈特曼擊落記錄為352架
闊日杜布搖頭無奈：“德國人。你們受德國人蒙蔽太深啦。”他起身向劉亞樓敬禮致謝，要求送他去戰俘營。
臨走時，他又舉起拳頭。
張積慧不知他要幹嘛，本能地戒備著閃了一下。但見他並無惡意，便挺起小牤牛似的胸脯，讓他捶了兩拳。
“小夥子。啊哈？小夥子你膽敢～把闊日杜布擊落。嗯？有前途！和我年輕時一樣。”
張積慧這才正麵注視他一陣：“俺瞅著，你也不老嘛。”
“老啦。我比你大7歲！從沒被擊落。你是有天分的。但願7年後，你不會被一個19歲的準尉擊落。”
694） 初生之犢
闊日杜布走後，張積慧摘下飛行帽，熱騰騰都是汗水。劉亞樓滿意的目光使他不好意思起來。
“怎樣嘛，小鬼？”空軍參謀長順手遞來一把大蒲扇。
“首長，這個老毛子……挺神的哈！口氣～好猖狂哎。倒像是他～把俺給擊落似的。”
劉亞樓大笑：“人家有猖狂的資本哪！闊日杜布嘛，如雷貫耳！你們是不看俄文報紙啊。前兩年天天有他新聞。3個金星勳章啦，全蘇聯獨一份！小張你算撿著了……”
“哼？”張積慧又挺起小牤牛似的胸脯：“他不服氣？俺還不服氣呢。不信，首長把他放回去，俺再和他比試比試？”
這一句大家都笑了。
“放回去？別說傻話了。真放了他，我要多犧牲幾十名飛行員！停戰前不會讓他走的，拿胡宗南來也不換！……不過也別讓他閑著，”劉亞樓起身在文件櫃搜尋，找出兩瓶紅牌伏特加，交給張積慧：“這家夥得優待。我把他關招待所3樓了。有空找他喝酒去，取取經！小年輕兒客氣點，摸摸情況～知己知彼嘛。我看他挺喜歡你。交流技術心得囉！找師傅嘛，對手也是好師傅！不過加小心，別把咱那點家底漏光了！”
年輕的張積慧臉又紅了，這回不是靦腆而是興奮的：“那，首長派上吳翻譯和俺一塊兒去唄？老吳人家，比俺有經驗多了。”他順手帶上了桌上的兩架小飛機。
※張積慧1927年生，山東榮成人，1953年擊落美國雙料王牌飛行員戴維斯少校。1946年19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