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龍德施泰特）
510） 心潮澎湃
政治嗅覺一向靈敏的蔣，充分意識到：這正是爭取國內民心、爭取國際、尤其美英實際支持，扭轉政治不利態勢、打擊中共威信的大好時機。為這著棋他躊躇再三，仔細掂量了手上4張好牌：
第1張：民族大義。
事關國家主權。經世界大戰全方位洗禮、正在崛起的中華民族可不是10年前那種麻木不仁了。領土意識空前覺醒。故而此番師出有名～子曰：必也先正名乎！～拱衛家園，收複國土！以此號令天下，誰人不從？違令者，娘西皮～斬無赦！
第2張：帶甲百萬。
感謝戰爭。和將士們那些血汗代價。而今蔣某手上，美械英械，師團近百！450萬大軍，海陸空齊備。上溯曆朝曆代～中華軍力，舍我其誰？堪稱雄視千古也不為過。
第3張：堅強後盾。
可以預料：不戰則已，戰端一開，列強勢必在我一邊。法西斯打倒，共產主義就是主要威脅、心腹之患。不在中國搞這場大決戰，就無機會把英美列強捆綁在戰車上。有了他們，還擔心武器物資後勤麽？誰敢跟美國比生產力？
第4張：戰場選擇。
與抗日時期不同。日寇占我富庶膏腴之鄉，水師封鎖海疆萬裏，陷我於困厄無援之境。那時軍心搖擺，情有可原。而今戰場大西北～廣袤荒涼！不毛之地，盡可放手廝殺！南京無風險，再無遷都之恥；作戰有保障，亦無匱乏之虞。
咹？持久戰一說，亦可為我所用～願打多久，就打多久！
想到朱毛，和所謂華北抗聯，委座不由得浮出冷笑：這回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麽辦？隻要中蘇開戰，滿州就是主戰場。戰火必然在那裏燃燒～不是國軍殺去，就是老毛子殺去！無可規避，在劫難逃。說到底，對付朱毛才是老蔣挑起蒙古衝突的核心用意。為瓦解共黨“聯合政府”攻勢，他成功地完成了全民視線大轉移。
委座此刻心得和口號是：“安內，必先攘外！”他給空軍司令周至柔2級上將下了一道手令：
“即日起，對犯我蒙疆之赤俄軍，施以無情之大轟炸！”
隨後簽署幾份新的“戰區司令委任狀”。還對加快隴海、津浦、平漢、粵漢等鐵路的複線建設，以及鄭州、徐州樞紐站、武漢長江大橋等加緊施工的報告，做了批複。
辦完這一切，委座走上陽台。凝望一陣十幾年前“新生活運動”時期南京遠近栽下的、大片泛綠的法國梧桐。
一向很少喝茶的他，此際心緒澎湃、興致盎然。破例品了一杯家鄉剛送來的龍井新茶。
國民代表大會正籌備中。會議要選舉總統，要確立國家體製。是千秋萬代的大事情哦。
511） 就此止步？
伊爾庫茨克。蘇軍東方前線指揮部。
從阿拉木圖匆匆飛來的貝利亞元帥，走下嘎斯67吉普車，對前來迎接的華西列夫斯基元帥點頭。
“最高統帥讓我來，聽聽前線指揮員對局勢的看法。”
“好的，聯盟內務人民委員同誌。”華西列夫斯基陪同他走進室內，對照地圖，介紹情況：“我軍按預定計劃，完成了擊潰當麵之敵、收複蒙古領土並打擊新疆反動派的任務～隻用了4周。我軍傷亡不到6萬人，殲滅和俘虜敵人約25萬。”
“這我知道，亞曆山大·米哈依洛維奇。然後呢？”
“然後？然後……在等待新的命令。”
“您沒聽清楚。我是征求您的看法。”
“我認為，可以就地轉入防禦了。守住鮮血換來的土地。蔣已拒絕我們的停戰呼籲。有跡象表明他在調集兵力準備反撲。最近空中戰鬥還有點激烈～他們使用了美式重轟炸機。我們的米格和雅克，高空性能需要改進，一時還收拾不了他們。”
“您是說……轉入防禦？為什麽？”
“我們已經結結實實地教訓了中國人～我是指那些南京的反動派。轉入防禦態勢，可為我們贏得時間。”
“贏得時間，用來幹什麽？”
“建立獨立的蒙古國呀。我們不是為這個才來的麽？”
貝利亞點頭：“不錯。但這次除了蒙古，還要建立‘東突厥斯坦人民共和國’。我們在那裏經營了十幾年。僅統帥部派我本人就做了3年工作。去年我還在阿拉木圖蹲了4個月。”
華西列夫斯基驚奇一陣。“這我沒想到，貝利亞同誌。”
“沒想到不行啊。在我們和這個東方大鄰居之間，必須留有足夠的緩衝地帶。注意這個詞～足夠的緩衝。那樣蘇維埃建設才能少受幹擾。”
“您的意思是，我們不該就此止步？”
“止步？等敵人反攻？那戰爭就無期了。你看你的地理態勢，”貝利亞指沙盤，“完全沒有地形屏障！沒幾個城市作後勤支撐點。若不把對手打疼，他怎麽會跪下求饒呢？難怪蔣～拒絕停戰。”
“您是對的，人民委員同誌。這我也想過。就地轉入防禦，確實在地勢上不利。問題是兵力……遠不夠我們繼續進攻。”
“部隊士氣怎樣？”貝利亞轉問。
“高漲，人民委員同誌。打勝仗的部隊，還會低落麽？”
“你們可以製定新計劃。兵力問題，我會報告莫斯科。”
“那麽，根據您的意見……”
貝利亞擺手：“不，亞曆山大·米哈依洛維奇，不是什麽我的意見。我沒有意見。軍事上我是外行。決定由你們來作。”
華西列夫斯基咬嘴唇：“好的貝利亞同誌。我們盡快拿出讓斯大林同誌和您滿意的計劃。我本人比較擅長計劃。”
“那麽預祝你們成功。趁敵人還在愚蠢做夢的時候，果斷行動。我一周後回來。下午飛遠東，那邊問題也棘手呢。希望回程路過時，把你們的計劃帶回莫斯科。”
副官過來低聲匯報：“司令員同誌，午餐準備完畢。罐燜羊肉、黃油烤雞、黑魚子醬什錦拚盤和綠牌伏特加……”
“加一份酸黃瓜，”貝利亞同誌建議道。
512） 一覺醒來
煙台。芝罘半島，海濱療養院。
陽光和煦的小樓。
窗下寫字台上，海因茨·古德裏安，正在用放大鏡，觀察著一份設計圖紙上的瑣碎細節。夫人瑪格麗特·戈爾妮裏裏外外忙活著，擦拭桌麵、整理書籍、拖洗地板、熨燙衣服、準備早餐……眼角眉梢，都流露著與丈夫久別重逢的喜悅。
古德裏安來到中國半年，一直在沈陽兵工廠、和設在赤峰的坦克訓練營地之間，奔波往返。忙碌和緊張，加上沈陽的嚴寒，使他心髒病發作了兩次。因而朱德總司令根據他提供的線索，指示陳毅的歐洲留守處：秘密找到他的妻子瑪格麗特～接來中國，照顧生活。並特意安排他到這個相對更溫暖些的地帶療養。
神秘地離開戰敗的故鄉德國，使得古德裏安免去了目擊戰後屈辱場景的痛苦，也免受來自不同方麵的問責和追究。在異國他鄉、遙遠的東方，他可以和一群誌同道合的同事，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事一些自己喜愛的研究，而不必荒廢那本已不多的時間。
對於戰爭責任，他未嚐幻想逃避。但秉性頑固的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麽了不起的責任。無非戰勝國對戰敗國將領那些司空見慣的查處追索罷了。如果良知告訴自己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戰爭罪行，他會用手槍來審判自己。
現在躲藏在這個遙遠、陌生但漸漸熟悉的角落，聽著愛人～33年的發妻給他講述久無音訊的苦惱，和盟軍幾次追到家裏來搜捕查詢而不得的一個個幽默小故事，他湧起一陣寬慰和促狹的快感。
“瑪格麗特，我和他們玩了一場捉迷藏！哈哈有意思。”
“也包括對我啊。這玩笑可太大了。”瑪格麗特嗔怨。
“對不起瑪格麗特。我身不由己。他們中國人，一言不發就把我們送上了飛機。我以為會被送到歐洲什麽地方～蘇聯也不排除。隨便吧，當時很困，懶得想前途，就睡著了。可是一覺醒來，居然，看見了金字塔！天哪～這是埃及？”
513） 土遁東方
古德裏安陷入回憶，瑪格麗特安靜地聽他敘說。
“接下來海上旅行。坐軍艦！形狀奇特的日本軍艦。一路的東方情調，異國風光。是的！印度、新加坡，還有朝鮮。這下子我才明白，上帝啊，我被運到了中國。”
“一直沒人發現？不許你下船麽？”
“下船？哦，有的。在印度或者錫蘭～地點我不能確定，還是上岸活動了幾小時。一個海邊小港口。我們吃了……天哪現在還記得～咖喱！味道真是受不了。”
“印度？錫蘭？那都是英國人的地方啊？”
“可是沒見到他們。那個碼頭由中國士兵把守。說來挺好笑，我們被換了衣服。中國式樣！一種寬鬆的長袍，從頭到腳！倒是很涼快。還理了發、刮了臉，戴了一頂草帽。天哪，我該那時拍張照片留給你的！本以為那是印度長袍，可對比後發現很不一樣。他們說這是中國的標準禮服，叫做什麽……嗯哼？大褂？”
“我可沒你幸運，一路的飛機，坐得我腰酸腿疼。唯一可以驚歎的是看到了喜馬拉雅山，課本上說過～那是世界屋脊啊。我想我受這麽大的罪，都是為了那個……沒有音訊的人！”
瑪格麗特半喜半怨。又問：“這麽說，沒有人～我是說英國人、美國人或者蘇聯人，知道你來了東方？”
“我們在船上被告知：身份是中國某個交通大學或機械工廠聘請的教授或工程師。從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放下來。中國人看來沒有惡意。事實上當那個年輕將軍同意我坐進他的坦克車，我就知道他不想為難我。你知道他是誰？共產黨裏最有權勢的將領之一呢，一個年輕人。”
“可他們抓你，卻一定知道你是誰。”
“看來是的。這一切像是計劃過的。”古德裏安同意：“他們需要我，仍是為了～戰爭，他們自己的戰爭。上帝啊，人類到現在也沒有改變對殺戮的嗜好。可以鄙視的是，我自己對此也還沒有厭倦！一聽說可以在這兒繼續訓練坦克兵，我眼睛就放光了……我幹了一輩子呀。”
“改變一個人很難，”瑪格麗特歎氣。
“何況還可以研製新坦克！這下子我有機會把前幾年犯的錯誤糾正了！我積累的經驗會派上用場！凝結心血的‘E係列’戰車有了出頭之日！人人不都在渴望機會麽？”
“那，真的是這樣麽？”妻子看著他因興奮而發紅的臉色。“你居然在遙遠的東方找到了機會？”
“他們很放手！上帝呀，沒有什麽元首不斷地幹預我！我有了自由呢。他們簡單對我講明了意圖，我就毫不遲疑地答應了，跟我來的那幾個部下也是！沒有人反對！……何況，待遇上滿過得去。我們比他們共產黨人的薪水還多。”
夫人走上前來依偎在身邊：“對我來說，隻要有你就心滿意足了。一切都不重要，隻是答應我，再別發作心髒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