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蓋新廠房
陝北。延長，永坪煉油廠。廠長陳振夏光著膀子，正帶領民工打土坯、燒磚頭、挖管線溝、蓋新廠房。
汪鵬他們也來了，都是正牌知識分子哩～北平、天津的大學生，學土木工程的、學地質的、學機械的、學化學的……
看著他們支起三角架、舉著測量儀、對著圖紙比比劃劃，大呼小叫，憨厚的陳振夏合不攏嘴。一邊張羅做飯，一邊用瓦罐壺沏上茶水，倒在大海碗裏，排了一長溜。
他沉甸甸地興奮著。憋在心裏的秘密不能說！幾天前，賀司令和高政委～陝甘寧晉綏聯防軍的大領導，找他談話了。賀司令還主管著邊區財政，高政委還當著邊區議長，主管工業。領導們來到他這小廠，裏外轉一圈，笑眯眯看著他。
“老陳呐，你要發財咧。”
“看領導說的，俄？俄咋就能發財哩麽。”
“那就說給你囉：‘卡爾迅的寶貝’要來了，作準備吧。”
於是兩位領導給他講了一通來龍去脈。他越聽眼睛瞪得越大，那些名詞～裂解塔、分餾塔、鍋爐、管道、閥門……這些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是真的？最後領導叮囑：一定注意~保密！
他思來想去，對這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還是不敢信。終於找出一個破綻，惴惴地問：“二位領導，俄，俄不是記錯了？咋好像，好像，該是‘辛普森的寶貝’，才對頭哩嘛。”
“甚麽辛普森？”領導們也茫然不解。
“就是，那天和那個甚……皮特，一道來的辛普森嘛！俄那小本本上，記著哈！可不敢弄錯哩嘛。”
領導們張大嘴，對望一陣：“啊啊？噢噢。你這個辛普森麽……別管誰，寶貝就是了！這也是黨中央、八路軍的寶貝！可不敢弄瞎了！”
140） 駝峰航線
橫斷山脈。“駝峰”航線。
杜利特準將率領他的機群，已上升到3萬英尺高度，還是覺得腳下冰雪覆蓋的崇山峻嶺……很近。
陡峭的峰巒、幽深的峽穀、湍急的河流，這些他已是第2次看到～4個月前他就從這條航線回國。
這是航空史上飛行難度巨大、氣候條件惡劣、堪稱艱險之最的航線。西南季風、暴雨、強氣流、低氣壓和不時襲來的冰雹霜凍，使飛行隨時有墜毀和撞山的危險。
自從有了“東京上空30秒”的經曆，他認為飛行員中，沒有誰比他更理解捕捉戰機的重要性。
稍縱即逝！那次，他們不惜提前200英裏起飛，冒著燃油耗盡的危險～事實上也確實耗盡！～對東京實行了一次“杜利特爾式（成效甚微？）”的打擊。機會沒有從手邊溜走。換來的是中途島大捷～扭轉太平洋戰略主動權的戰果。
而這次，這個【香格裏拉3號】計劃，是真正的萬裏奔襲！隻有這種戰鬥才使人豪情湧動，不再平庸。
經驗使他選擇的幾組機型無疑勝任角色：P38、A20、B25轉場航程都超過2000英裏（6400華裏）。
下一站成都。昨天是李梅，今天是我們。不得了，這下子非要把那兒本來就不多、依靠空運充實的存油，吸個精光不可。嗬嗬，陳納德準將這老家夥一定會哭喪著臉，找史迪威催要補給了……讓他等兩天吧。
好啦好啦老陳，我有補償品～1盒從本土捎來的、自己舍不得吃、精美的巧克力……這交易滿劃算。
繞過空中不時撲麵而來的大小灰暗雲團，機群保持著編隊輕裝疾進。不必掛彈，沒有裝載，這樣飛越“駝峰”航線，我的小夥子們可比那些運輸機駕駛員們幸運多了。這條航線已經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價啊。
嶙峋險惡的山野間，偶爾能望見一處又一處，閃爍著的金屬光澤。
他感到鼻子發酸。
那是又一群為了勝利，而在這條航線上殉職、殉難的青年……戰爭和使命，因他們而顯得悲壯。
141） 可疑白線
草原。納蘭地區上空。
飛行官～岩手次男少尉和電報員小野軍曹，早餐吃了幾個飯團一碗醬湯，就出發了。這種“三菱百式”司令部偵察機，有著二戰中最優秀偵察機の美譽。無論速度、升限、航程、爬升率，都令那些敵國攔截戰鬥機可望而不可及。它是三菱公司、乃至日本工業的驕傲。遺憾的是產量不高，也不具備攻擊力。
氣象課的家夥們說是下午有雷雨。他們想趕在下雨前完成偵察，以便早日回歸南方～漢口機場。
昨天，向正北挺進850公裏，又向東，觀察了那個一度的敏感地區～滿蒙邊境，諾門罕の動向，均無特殊發現。今天他們則向西偏轉15度，繼續搜索。
多雲的天氣，使地麵難以辨認。飛了1小時無收獲。看看油量表，岩手決定降下高度，以便看清楚。
穿出雲層，下麵是浩瀚的渾善達克沙地。
又過一刻鍾，荒涼單調的地形使岩手感到厭倦，打算再兜最後一個圈子，就打道回府。
忽然後座小野舉著望遠鏡叫道：“少尉，看那邊！”
沙漠西部，隱隱地，有一條細長彎曲的白線。
兩分鍾後，愈見清晰：一條並非人工建設、卻是由汽車行駛多次所形成的道路，可疑地出現了。
“小野君，繼續搜索，準備發報！”岩手把嘴撇成八字形，振作地發令。盡管低空飛行油耗增大，他們也決心順著這條白線，找到那個線團。半小時後，納蘭山地，進入視野。
142） 發現目標
惠特賽最近繁忙又充實。上周晉升為中尉，使他更加勤奮勞作。可那位老兄“孔軍官”忙著跑車，還沒來得及請他喝酒。
作為機場管理員不算忙，亨利訓練的地麵勤務連，如期掌握了加油、引導起降等基礎業務。
除了每天巡視防空哨，重要工作是在泰勒上校的傘兵訓練中心，擔任兼職教官。這是上校“老頭子”特地推薦的，缺少人手的尤厄爾上尉當然欣然接納。
隻不過到現在為止，能載人跳傘的飛機還沒有到來。隻能帶隊作些基礎跳台訓練，亨利還沒來得及露一手。
但今天不同了。上校鄭重通知：晚上或明天，將有重大行動。基地各部，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查哨次數也增加為4次。
天邊雲幕低垂。正午時分，看不見幾絲陽光。他和高射機槍連郭連長一起駕車，來到離機場最遠的納蘭山頂陣地。
……
百式偵察機上，小野軍曹的望遠鏡舉得手發酸。正打算換個姿勢，一瞬間兩個矗立地麵、高聳半空的黑影從目鏡中閃過。
“少尉，9點鍾方向！”小野大叫。
偵察機隨之大幅滾轉。
“乖乖，那是什麽？”遠處山嶴裏，赫然出現兩個十幾層樓高的木質腳手架。兩人迷惑不解。這是誰做的？幹什麽用？我們進入蘇聯領空了嗎？或者是蒙古？……難道中國人，會在這麽遙遠、這麽荒涼的地方作什麽樓宇工程嗎？
他們開始盤旋。降低高度，以便迫近觀察。小野發出電報：
“發現異常目標！繼續偵察中。”
……
納蘭山。30公裏處，外圍地麵觀察哨。
對基地裏那幾架“蚱蜢”，戰士小王司空見慣。比起來，今天頭頂這架又大又快，有點不對勁。
他喊了聲班長。班長抓起望遠鏡：機翼上的紅圓點大膏藥，清晰可辨！不由驚叫一聲：
“敵機！快掛紅色報警信號球！”轉身撲向哨位步話機。
……
納蘭主峰。山頂防空掩體。
“亨利，亨利，緊急呼叫！緊急呼叫！”惠特賽的步話機裏，傳來卡爾迅的聲音。
“是我，是我，長官！我在750陣地，我在750陣地！”
“發現日本偵察機1架！馬上到你上空，馬上到你上空！注意攔截！不許它飛向機場！”
“是，長官！我看到！我已經看到！”
陣地上，脫去槍衣的一挺挺高射機槍在迅速轉動和調整角度。射手們屏住呼吸。郭連長含著口哨，手中小紅旗已慢慢舉起。
亨利跳進掩體，順手接過1挺0.5寸大口徑M2HB勃朗寧機槍。
他打靶成績曆來優秀，擺弄這玩意也是輕車熟路。
143） 驚人一瞥
穿過滾滾烏雲，降低高度後岩手少尉發現，那兩個“腳手架”之間，還連接著數條繩索，和一些彩色信號小旗！而中間掛著的、那些飄動的淺灰色棉織物，作為老飛行員的他，一眼就看明白～那是降落傘。
真是大開眼界。居然在北平600公裏外的草原戈壁灘~如此荒涼的地方，存在著跳傘塔！
問題是，它主人是誰？
身後，小野軍曹正貪婪地觀察遠方。十幾公裏外，那一大片平坦地麵，草場中輪廓分明的幾何形狀～隻能解釋為飛機場！
腳下，哈，這些已能辨析的、顯然規劃過的道路、山間那些排列整齊的洞穴、木板房、圍欄，行進間嘎然而止的車輛，和有所發現、開始疏散的橄欖色軍裝人群……
這一切都確鑿無疑地表明，這是一處相當不小的軍事基地！
第2次出航就有驚人發現，少尉興奮得忘記了危險。陰沉的天色影響能見度，作為駕駛員，他又無法使用望遠鏡。
該徹底查明情況！職責提醒他。
岩手拉杆壓下機頭，晃一下就對準山腰路上那部卡車，淩空掠去。
他要進一步看清那些~穿著新式軍裝的軍人麵孔，至少也要看清車輛的標誌。到底是些什麽人？解決了這個困惑，那麽等待他們的，將是大本營頒發的銀鵄勳章！……
幾秒鍾後，就要建功立業的時候，機身突然一震！十幾條曳光彈道，成串從山坡飛來。聽見小野在後座慘叫一聲，岩手急忙轉頭的瞬間，駕駛窗砰然碎裂了。
……
納蘭山頂防空陣地。眼看那架日本偵察機冒起黑煙，卻鑽進了雲層。亨利不禁失望地甩下鋼盔。他認為鋼盔一瞬間遮擋了他的視線。怪不得八路軍不喜歡戴著它。
“他姥姥外祖母的！”亨利模仿孔慶德的腔調，衝天上喊道。
敵機負傷了。它還能飛多遠？
必須阻止它發回情報。亨利對郭連長說了句，便帶3個戰士跳上吉普車，順著航跡向南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