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書：https://youtu.be/F4ublBrPcfc ）
75） 飛行日記3
1942年5月3日，星期日，有風
早飯後，飛往哈巴羅夫斯克（伯力）。
為避免在蘇聯領空迷路～或者任意漫遊，他們派了一位導航上尉，隨機飛行。這樣，機械師保羅中士隻得擠進機尾炮塔蜷縮了4小時，幸好他身材小巧，換了我就塞不進去。
傍晚與耶頓少校匯合。旅行使他疲憊。在伯力郊外查理諾夫軍營看望了關押的8號機組。他們“東京上空30秒”的故事，聽得人們津津有味，約翰嫉妒得眼睛發直。
5個小夥子毫發未損，很想跟我們回國。但不可能，這些“非法闖入者”現在是屬於“被拘留”期間。即使耶頓少校也無權帶他們走。扣押幾個月給日本人看，是難免的。
我倒是動了念頭：留下他們，參加日後的空運？不能明說，隻好暗示耶頓少校：找個理由～將他們轉移到赤塔。
另一件事值得特別記錄：
今天再次注意到蘇軍士官背的一種衝鋒槍。突擊隊的經驗和遊擊戰的直覺，使我對此格外敏感關注。
這槍造型奇特，外觀簡潔。有點像芬蘭的“索米”帶散熱套管，槍口有個漂亮的斜角～防止彈道上跳。可謂簡易實用的設計，體現了俄國式靈感。即使加上彈鼓也比美式“湯姆森”要輕2磅！射程500碼（150米）。這些指標，在近距離簡直可以替代輕機槍！
耶頓少校告訴我：它叫“ppsh-41型”，蘇德前線已在大量使用。可惜那位上士死活不肯讓我試射幾發。用手槍交換也不行。
它操作簡易，抓起來就能打！無需訓練～非常適合遊擊戰！不知我們能否仿製？我畫了草圖。
76） 飛行日記4
1942年5月4日，星期一，多雲
今天和伍上校、耶頓少校、莫羅中尉，用“伏特加”告別。習慣了蘇聯的他們，都習慣這種酒～以俄羅斯方式用茶缸幹杯。為感謝一路陪伴，我表現了一把豪爽。
當時肯定臉色通紅，發燒的感覺現在還有。小時候，牧師父親嚴格限製，因此我沒有這個嗜好。不過魚子醬確實美味。
嗜酒的蘇格蘭人約翰上尉克製著欲望，即使吞咽口水，也未端酒杯。駕駛任務不允許他違反紀律。
有趣的是，伍祝酒時約我“敖包相會”！這是情人式用語啊，耶頓們顯然聽不懂這典故與玄機。
“不告訴他們！”我倆有一種獨享秘密的、孩子式的快樂。
老伍將從朝鮮邊境回國。還負有聯絡東北抗日聯軍、搜集情報的使命。他不用擔心安全～他和張聞天、楊尚昆等早年就走過這條路，那裏有聯絡站和交通員。我們交換了手槍作為紀念。我送他一支新柯爾特。而他的毛瑟駁克槍來自紅軍時代，曾用來代替衝鋒槍近距離作戰。我要把它捐給“工合營”陳列室。
告別後，午時起飛。雅克戰鬥機護送或“押送”著我們到達海岸線。途經蘇維埃小港，空中眺望了碼頭。
雲縫裏能看見堆積的包裝箱。這是援助物資的主要登陸口岸，但吊車似乎不足。它的優點，是比到海參崴的航程縮短900海裏、3天路程，缺點是冬天會結冰。
然後直飛勘察加。我被伏特加擊倒，睡過了遼闊的鄂霍次克海。晚上卻不困了～補寫日記。
77） 航程受阻
1942年5月5日，星期二，陰，大霧
天氣原因，無法飛行。與機組一起保養飛機。黑煙把約翰心疼壞了。嘟噥著四處去找汽油添加劑。
是啊，我的B-25。我的鷹、我的海鷗、我的鴿子，是她給理想插上了翅膀。對她要像對蓓姬一樣好。大人物們不是也常把專機以妻子來命名嗎？埃莉諾號、樂士文號、美齡號……機組一致同意：現在，她叫“蓓姬號”。
這個小城～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雖地處被遺忘的角落，卻是蘇聯遠東曆史最悠久的城市和堪察加州的首府。據說始建於1734年，由一位丹麥裔的俄羅斯探險家維圖斯·白令建立。白令海峽也以他命名。小城人口數千。周圍是山丘，不平坦。堪察加是個難以到達的地方！沒有定期的海上航線。“埃利佐沃機場”距市區13公裏，竟有一趟班車。
意外逗留，有了意外收獲：在港口裏發現2艘～換掛蘇聯旗的美國貨輪！喬所說的情況，驗證了！
船主因補充淡水而短暫停留，其中有個俄勒岡水手已是第3次往返。我得知從西雅圖到海參崴單程約5400浬、22天。他的載貨有鋁錠、橡膠、軍用食品、炸藥和卡車等。
貨輪回程，則把錳或鉻礦石以及木材等運往美國～這被叫做“逆向租借”，而不是簡單還錢。
回駐地很晚。當地人一再提醒：這裏狗熊極多！可並沒碰到。
小城電力缺乏，街道沒有路燈。幸好是白晝期，黑夜很短。
- 78） 毛驢的啟示
1942年5月6日，星期三，陰雨，大霧
還是不能飛，著急！
機組小夥子們纏著我～講故事。我想起一個笑話。
在延安，惠特賽很詫異：他騎的馬為什麽和我的不一樣。孔告訴他那是騾子，比較穩當。因此給了沒騎過馬的亨利。
一次外出回來，他又產生疑問：
“我看到騾子通常都矮小，為什麽我的那匹很高大？”
孔慶德弄明白他的意思後，笑得岔了氣：
“我的外祖母啊，亨利老弟！你看到的，那是毛驢！”
“貓……狸？毛盧？它是騾子的甚麽～父親還是母親？”
“兩種可能都有，亨利。”
“為什麽它很小，騾子卻很高大？”
孔說，因為騾子能吃。這顯然不正確；但我也對複雜的遺傳學缺少研究，隻好打比方：人類的孩子往往也比父母高大。
“那麽它的孩子一定更高大～我是說騾子？”亨利推理。
“老弟啊，它不會有孩子。”
“為什麽？”
“不能把好處都全占了唄。老天爺把那麽些個長處給了它，總得給它留個短處啊，才公平嘛。”
“可惜啊。這是哲學。”亨利若有所思。
孔說：不要小看毛驢，它是農家的寶貝。相比之下，一匹好馬價錢10倍於毛驢，但使用價值就遠達不到。對農家來說馬很嬌貴，容易死亡，喂養要很精細。而毛驢則吃苦耐勞，馱力驚人，飼養粗放，成本很低，且生命力頑強。
某種意義上，這是孔的價值觀。它涉及了成本、效率、務實的選擇等多個方麵！這也是我製訂計劃的原則。這次武器供應，就該遵循這個原則！毛驢，帶來了諸多啟示。
1942年5月7日，星期四，陰雨，大霧
糟糕的天氣。又浪費整整一天。兩條船已在霧中離港。這兒離千島群島不遠，不知他們通過時，是否會遇到檢查？據說日本人對蘇聯船還夠客氣，因為兩國有《友好協議》，乃至迄今沒有發生攔截。這對我們未來的計劃很重要。
勤快的約翰，趁機給飛機保養。他擔心“吃粗糧的蓓姬”不合時宜地發出抗議。如果她罷工，我們會淪落在天涯海角！這架飛機和機組是泰勒少校親自幫助挑選的。他做事那麽嚴格細致，我想不會出問題。
今天唯一收獲，是在收音機中聽蘇聯廣播。
沒有人懂俄語。我們隻好選擇音樂節目。學會一支《伏爾加船夫曲》。很早就喜歡它，今天才熟練掌握。
那種蒼涼、雄渾和堅韌，似乎是這個民族的寫照。
可惜，它不適合用單薄的口琴聲演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