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書：https://youtu.be/BSYg311SG8M ）
56) 實踐承諾
卡爾迅決心讓他這位昔日和今日的護衛隊長，高興起來。
他勒住韁繩，回身向牽著木箱馱騾的戰士招手。
“孔，我給你們帶了禮物。”
木箱開裂的縫隙中，露出兩支卡賓槍，和一個形狀怪異、帶手柄和肩托的、粗長的金屬身管。
“啥家夥？手炮啊？”孔借著晨光仔細觀察，麵露喜色。
“火箭筒。美國剛研製成功的。新武器。”
“幹麽使的？打多遠？”
“專門射擊坦克和碉堡。射程有150碼。可以穿透3寸（76毫米）裝甲，或者1尺厚的牆壁。”
“我的奶奶呀，忒棒了！沉不沉？”
“13磅。合你們的10斤吧，隻需單兵操作。非常適合遊擊戰。”
“奶奶喲，介玩意！對付小鬼子，帶勁！不說坦克，他姥姥的那些炮樓！咣一家夥一個！過去攻鬼子炮樓，得死多少人呐？煙熏，火攻，土坦克，一整天拿不下來。要有了這個，他奶奶的小鬼子！……唉！就一個唄，寶貝疙瘩！少了點。”
“如果你們很快學會使用，如果，朱總司令同我達成協議～秋天對鬼子發動攻勢，那麽我會送來1000個。”
孔慶德徹底興奮了。“真啊？他姥姥的，這下小鬼子吃不了兜著走了。封鎖線？一宿收拾掉！你老人家……上校哥哥哎，軍中無戲言哈！有它，我打不敗小鬼子，你剁我腦袋！”
孔慶德情溢言表，給自己先立下誓言。興猶未盡，他勒馬回身，招呼隊伍：“同誌們哪，打日本有寶貝了！奶奶的，以後再不用怵鬼子炮樓啦！現在我命令：全體，列隊，立正！向卡爾迅～上校，敬禮！”
卡爾迅也滿懷激動，跳下坐騎，並攏腳跟還禮。
看著每一雙純樸閃亮的眼睛，他發誓：要實踐自己的承諾。
“要提醒的是，大家特別注意～保密！4個月裏，不能讓敵人提前發現。同時，抓緊訓練！”
“是，上校！”戰士們齊聲回答。
小隊伍重新前進時，亨利悄悄問：“長官，你們不是討論火箭筒麽？為什麽孔軍官不停提到～嗯哼，祖母和外祖母？她們，和這件事有關聯嗎？雖然我知道很早以前，是中國人發明過火藥……”
卡爾迅愣了下，隨後爆發的大笑，使少尉窘迫極了。
“亨利啊亨利！我，我無法對你解釋這些……再有一個月，你會明白中國許多事情，哈哈哈。”
過了會兒，見少尉仍在尷尬，卡爾迅寬慰地指向右前方：
“注意那座山，亨利！那寶塔，可以作為將來飛機的地麵識別標誌。4年前我就在那兒留過影。”
57) 【米の作戰】
瀨戶內海，柱島錨地。南雲艦隊參謀長～草鹿龍之介少將，結束了山本提督在“大和號”上召開的【米號作戰】（進軍中途島）會議。草鹿的意見被否決了，悻悻然走下舷梯。
交通艇上，聯合艦隊參謀、少壯派渡邊中佐，向他問候。
“草鹿桑！3個月の印度洋遠征，一定很累吧？”
“是啊渡邊君，整個艦隊都需要休整啦。再好的鋼，也有疲勞の時候。這時候它就容易折斷。”
“可是方才，出征時間已定，將軍你，可要勉力為之了。”
“為皇威加於四海，責無旁貸。本土艦隊，也是剛追擊返回吧？”
“可惜米國航母跑了。白浪費了燃油不說，頻繁的無線電信號還可能被敵人收集利用，造成對我軍の識別辨認。”※ 信號果然被美軍大量收集，配合了中途島作戰。
“哦？渡邊君在這方麵很有研究啊！”草鹿語帶嘲諷。
“過獎。不過好像您，對【米作戰】持保留態度？”
草鹿避開這種過於明顯的試探，轉而問：
“渡邊君，軍令部作戰課の那般家夥，是怎麽說的？”
渡邊搖頭：“他們別指望。小小課長富岡大佐竟敢直接批評長官還不算，那個所謂航空專家三代辰吉，竟然失聲痛哭！真是嚎喪！這動搖不了長官の決心。尤其東京被炸～為此長官已向天皇謝罪～這種偷襲更證明殲滅米軍殘餘勢力の必要！”
“也是喔。”中佐咄咄逼人的話頭，使少將言不由衷，一時竟語塞起來。渡邊瞥他一眼繼續道：“懷疑提督長官，是不應該的。我記得珍珠港作戰之前，就是將軍你，對山本大將說什麽‘您是一位業餘海軍戰略家，您的想法對日本沒好處’？”
草鹿額頭滲出汗珠。借著一個湧浪顛簸，轉移話題：
“渡邊君，唔，再過兩天，就是‘昭和日’※啦。為防止再次偷襲，我南雲艦隊隨時有戰鬥準備！”
※昭和日～裕仁天皇生日，4月29日。
“是啊草鹿桑。作為帝國軍人，馬革還屍，幸也！”渡邊安次副官的嘴唇撇成了八字~日本式的典型表情。
少將聽著中佐這份訓導，在“大和”餐廳裏吃過的烤魚、醃醬菜和味噌湯一下子翻上來。想嘔吐又不敢作狀。
八格牙魯。“下克上”的狗屁傳統，從陸軍蔓延到海軍來了。
58) 耶頓武官
蘇聯。古比雪夫。戰時美國大使館。
自從去年10月，德軍兵臨莫斯科城下，各國駐蘇聯外交使團就被紛紛轉移，遷到這座臨時首都。
美國使館武官伊凡·耶頓少校，正在分派助理莫羅中尉，去落實明天到遠東城市哈巴羅夫斯克的火車票。戰時運力緊張，客運列車多半已停駛，運行的，也常不準時。為了那5個飛到海參崴的“幸運倒黴蛋”，美國使館需要有人乘8天8夜的火車去交涉。而他們是軍人、飛行員，這份差使武官處自然責無旁貸。
隻要走一遍西伯利亞就夠了。那種新奇、感歎和不可思議，在漫長而又漫長的旅途中，會消耗殆盡。剩下的隻有疲憊。
俄國啊……
耶頓少校弄不明白，那些葉卡捷琳娜沙皇時代的開拓者們是怎樣騎著瘦馬，啃著黑麵包，帶著衣衫襤褸的小隊，一節一節地，完成他們偉大的征服。冰天雪地的白令海峽，都擋不住貪婪而頑強的進取心。弄得阿拉斯加還要從沙皇手裏買來。
兩個世紀前，西方世界大張旗鼓地進行第2輪航海探險之時，也隻不過才發現一個澳洲～那數百萬平方公裏的新領地。可是同期，剛毅堅忍的俄羅斯那些苦行僧般的騎士們，卻一聲不響地，攫取了比那些歐洲船長們多一倍的土地果實……
這個民族對領土的偏愛，恐怕隻能用嗜好來形容。我們早已失去了這種嗜好。典型例子是，墨西哥議會曾發來加入美利堅合眾國的決議，卻被美國國會拒之門外……土地愛好者嘛，過時了。
耶頓想：盡管是盟友，然而有朝一日成為對手呢？那種強韌的民族天性，加上蘇維埃控製體係，會使人不寒而栗……
電話鈴響。斯坦哈特大使的聲音：“耶頓少校？請過來一趟。”
59) 從天而降
陝北。延安。天色發亮。遠遠望去，寶塔山的剪影漸現清晰。
一處隱蔽的山嶴裏，卡爾迅小隊開進幾孔準備就緒的窯洞。
時任陝甘寧晉綏聯防軍副司令兼參謀長徐向前，從院門口快步迎來。
“嗨，徐將軍！再次見麵，真高興！”卡爾迅伸出雙手。
“老朋友！從天而降啊！原來這天使就是你哎？”徐向前興奮地緊緊握住，又關切道：“胳膊肘，咋回事？”
“跳傘擦破點皮，無關緊要。”
“別！小孔，快去叫衛生員！……老卡，你先休息休息，很快主席、總司令就會來看你。”
“應該我去拜訪他們！我不需要休息。”
“不不，別急，你露麵會走漏消息。這裏有國民黨派駐機構，城裏也可能混有情報人員。”
“嗯哼？上次我就住過白求恩的窯洞。”
“還是這兒安全。我們已經一級戒備。”
“哦？很必要。對不起，徐，一共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徐向前伸出巴掌：
“上層，不超過這個數。”又指指自己：“本來我也不夠格參與。核心機密哩！隻因為我們相識，主席才特批的。”
“徐將軍，你是遊擊戰專家，希望你務必在場。我需要你的意見～具體詳細的意見！和許多計算工作。”
“接周副主席電報後，我們中央高度重視。迅速嚴密布置，作了充分準備～迎接你到來！”
“延安，是否也有蘇聯人？他們……”
“有個塔斯社報導小組，就兩人～普羅申科和弗拉基米洛夫（中文名柯立和孫平）。放心，事情沒有眉目之前，任何消息不得走漏。包括警衛戰士，我們都有嚴格要求。”
“我相信。那麽徐將軍，我何時能見到主席和總司令？”
“我這就去接他們。你務必休息一下。這飛行服總要換換吧？你們先吃早飯～已經安排好啦。”
“好吧，那我遵命，就在這裏恭候。”
60) 備忘錄考
徐向前離去，卡爾迅洗把臉，包了傷口，換好衣服，拿出那份看了無數遍的命令。第1頁上寫著：
《給埃文思·卡爾迅上校的備忘錄》
下列情況，望引起特別重視：
敵偽戰鬥序列。空軍戰鬥序列。敵軍作戰行動。
華北的機場和防空力量。
敵軍轟炸損失狀況。氣候、經濟情況。
共產軍戰鬥序列、戰爭能力和對其潛在貢獻的估價。
軍隊位置、作戰部署；裝備、訓練、戰鬥力。
共產軍作戰行動、控製區狀況（附地圖加以說明）。
援助以及增強其戰鬥力價值的最有效辦法。
……卡爾迅思索著，正在用鉛筆勾畫一些記號。惠特賽少尉站在窯洞口，輕輕敲擊敞開的房門。
“長官，有一位，號稱是朱德總司令的中年人說：如果你睡醒了，需要吃一點早餐。他來陪你。”
“總司令！在哪裏？我怎麽沒聽見？”
“前排窯洞。他穿件土布衣服，隻帶一個衛兵，靜悄悄步行走來。還帶了一本你送給他的聖經。可他，真的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總司令麽？有點不太像。”
卡爾迅飛身躍起，跨出窯洞。
1937年，卡爾迅在“敵後千裏小長征”期間，與朱德相處了幾十天。回國後他在曆次演講中，多次高度評價這位八路軍總司令。他筆下的朱德，有著“羅伯特·李的和藹，格蘭特的堅韌，和林肯般的謙遜……”※ 摘自《中國的雙星》
朱德將軍，笑眯眯地站在不遠處。卡爾迅迎上前去，向這位5年來改變了他思想軌跡和生活道路、使他懷有父兄般敬意的質樸領袖，敬了個美國式軍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