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聽版：https://youtu.be/M4mN7067MMs ）
7) 四訪中國
卡爾迅打破沉默：“總統是否記得，我那兩本書～《中國的雙星》和《中國軍隊》，還有那幾十封信件？我看到，在華北，的確有一支生力軍。隻要我們提供一小批武器和彈藥，他們就可以牽製數萬、乃至數十萬日本兵。”
怎麽會不記得呢？羅斯福還親自把那些書信和文章，批轉給了國務卿~赫爾先生，並請他“務必閱後退回”。※
1937年春，卡爾迅結束了總統衛隊勤務，申請第3次赴華任職。出發前受到羅斯福單獨接見。此時世界處於戰爭全麵爆發的邊緣。總統給了陸戰隊上尉卡爾迅一項特殊使命：
“埃文思，我要求你這次不時地給我寫信～告訴我，你眼裏的中國已經、正在和將要～發生些什麽。這些信隻能你我兩人知道……我想，今年中國局勢將發生突變。我需要直接了解情況，並且，及時聽到你這位職業軍人的看法。”※ 原話
此前卡爾迅已有兩次、5年的中國閱曆。他在北平學習漢語，並在上海結識了年輕記者～埃德加·斯諾。
第3次赴華的兩年裏，他作為助理武官和戰場觀察員，先後在華北敵後各抗日根據地多次奇跡般地長途跋涉，徒步行程達1000英裏（1600公裏）以上。※ 史實
他是第一個走訪這些地區的美國軍官。遵照指示，他用信件定期向總統匯報。按照約定，這些信寫給白宮秘書莉漢德小姐，地址也是她的私宅。信箋開頭的口氣，像是親人或戀人～為防止郵檢和泄密。但內容，都是活生生的中國觀察。
※這些信件仍存放於紐約州，羅斯福紀念館
8) 華北經曆
想到這兒羅斯福開始問：“埃文思，你是說華北～那支共產軍？他們真的有戰鬥力？”
“我相信我看到的眾多事實，閣下。”
“說說吧，他們有哪些像樣的作戰？”
“比如，中國對日本第一場勝利的伏擊戰，就是八路軍第115師所為。地點在平型關。還有襲擊日軍陽明堡機場，一次搗毀24架飛機，也是他們129師幹的。那次戰鬥發生時我就在中國。因此才決心去華北考察，也從而改變了觀念。”
“嗯哼。還有呢？”
“很多。1938年初，我曾目睹他們摧毀30輛卡車、繳獲大批武器裝備的情景。那是386旅的1個營，打死打傷40名日軍。1939年在太行山，八路軍又擊斃了阿部規秀中將，一個山地戰專家、蒙疆駐屯軍司令。其人享有盛譽～號稱日軍的名將之花。當時我都不太相信，還是從日本方麵得到了證實。”
“好的，說下去。”
“那兩次徒步旅行走訪，使我弄懂了不少那支遊擊軍的生存訣竅。閣下您知道他們的根據地為什麽要采用那些複雜的名稱？晉察冀、陝甘寧、晉冀魯豫等等？那都是中國若幹省份的簡稱。就是說，他們專門在幾個省的交界處謀求生存和發展……因為那種地方往往都有管轄上的模糊和糾紛，是敵對勢力統治最薄弱的區域。在那兒容易建設政權、爭取民眾、壯大隊伍。這是一種建立遊擊區的高效率方式。它們都來自長期遊擊戰爭和在敵後、在被包圍中發展的經驗總結。所以，大可不必擔心這支隊伍的生存能力。”
總統微微頷首，腦海中翻騰起卡爾迅幾年前那些熟悉的字跡。
“埃文思，記得你信中說過，你專程～訪問了毛澤東本人。”
“是的。那是1938年5月15日在延安窯洞，他同我談了一整個夜晚。並送我這張照片留念。”※史實
羅斯福繼續追思：“你還多次說過，那支隊伍，條件很艱苦。”
“無庸置疑，閣下。”
“到什麽程度？”
“不看不知道。”卡爾迅回憶著。“比如說他們經常不得不使用冷兵器作戰～大刀或者長矛。他們的裝備基本依賴繳獲。士兵每人手中常常隻有5發子彈。戰鬥中通常發射3次，之後就全靠拚刺刀，白刃戰。”
“國民政府，不再發放軍餉和補給？”
“是的。1940年皖南事變後就沒有了。傷員沒有藥品，甚至沒有繃帶。1938年我在五台山，他們一位司令員～姓聶，帶我到前線附近一個廟宇。我看到簡陋的手術台上，重傷員強忍痛苦，接受手術。沒有麻醉藥，沒有燈光。一位加拿大醫生幫他們取出滿身彈片……”※卡爾迅曾同白求恩長時間交談
羅斯福兩手交錯，又一陣默不作聲。
“武器如果交給了共產黨人，我們國會山的那些家夥會不會給你出難題呢，父親？”
“如果計較這個，傑米，”卡爾迅反問道：“我們不是已經把不少武器交給了蘇聯？那可是正牌的共產黨，而且是個強國。那些愛多嘴的人說過了什麽嗎？別忘了，我們《租借法案》的受援對象，就是一切對抗法西斯軸心國的力量。”
“是啊。給一個共產國家可以，給一個地區遊擊隊有什麽不可以？我看國會那般家夥也沒什麽可指責的。”詹姆斯說完，又觀察父親的臉色。
羅斯福轉問：“埃文思，那種敵後遊擊戰爭，真的有效？”
“閣下，這恰恰是中國～沒有成為法國的原因！”
總統笑了：“你這個結論……未免片麵呢，不過很有道理。”
9) 山本戰略
日本。瀨戶內海，柱島錨地，大和號戰列艦甲板。黎明中習慣性踱步的山本五十六提督，漫步走過舉世無雙的炮塔。心裏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曾幾何時，飽受英美歧視的日本，在戰列艦～這個號稱第一武備的領域，竟然領先於那些傲慢的對手了。日本，已堂而皇之地躋身於世界強國之林！……再順手摸摸係纜樁、絞盤機蓋，白手套上沒有留下一絲油汙和灰塵。滿意中他感到士兵對戰艦的愛慕，也理解了海軍那些“老式軍官”們對大艦巨炮的戀情。
不久前～2月12號，聯合艦隊の旗艦從22年船齡的老艦“長門號”上，遷到了新下水的“大和號”上。這艘“超弩級”新戰艦從武器、設備到官兵居住條件都顯得格外先進豪華。船上水兵樂開了花，船下人群也看紅了眼，紛紛稱之為“大和賓館”。已經風聞～軍令部那幫人講怪話：說是聯合艦隊過於模仿英國、過於貴族化、過於奢侈等等。山本沒在乎這些，毅然把旗艦遷上“大和”。它既是日本の驕傲，也是對聯合艦隊赫赫戰功的當然獎賞嘛。
艦舷邊，值更水兵挺直身體敬禮。山本頷首還禮，低頭走過，不想打斷思路……麵對一連串勝利，不知幾人仍保持清醒？本周，大本營の進取欲望達到新沸點。幾乎所有進攻方向，都有文案或策劃中的腹案。
西進～打穿印度洋，與德軍會師中東；
南進～攻取澳洲，鏟除米國反攻基地；
北進～不用說，目標是羅刹國～蘇聯；
東進～摧毀米國艦隊，鞏固太平洋製海權……
計劃，指向了全方位。似乎八紘一宇都閃爍著等待日本攫取的寶藏。
但是，隻有東進，才是他所堅持的方案。才是現實的、符合日本國力的、可實施的計劃。其他那些，滲透著青年參謀的狂熱和老朽們盲目衝動的策劃案，山本提督一概嗤之以鼻。所幸，那位首相～以前激進的“剃刀將軍”東條閣下，現在相當老成持重。當了家方知柴米貴呀。陸軍計算了南征西進或北上所需兵力之後，逐一否決了那些狂想。支那問題不解決，沒有足夠的師團去開拓新領土！
東進，成為注定的選擇。因此攻擊之矛，仍是海軍。鋒銳，仍是他的聯合艦隊。
10) 陽台討論
紐約州。海德公園。討論在繼續。
“遊擊戰，能有多大規模？”詹姆斯在陽台一角提問。
“說規模，傑米，你也去過中國。1940年他們就搞過一場著名的‘百團大戰’。動用了25萬人馬。”
“嗯哼？不算小。我知道這件事，”傑米想起來。“那年我正在香港作軍方遠東觀察員。八路軍人數竟比美國陸軍還多～哈哈？同期我們隻有19萬人、11個師！排名世界第17位，介於葡萄牙和保加利亞兩個小國之間。”※史實：1940年後美國才開始擴軍備戰的步伐
卡爾迅接著說：“我和他們一起生活、行軍、偵察、宿營……親身感受戰鬥。他們那種抵抗精神，理應得到支撐！我為此奔走呼籲了4年，包括直接對委員長～蔣本人。”
“恐怕……無效？”
“是的。他站起來，轉身而去。”
“可以想象。”傑米攤開兩手。
“但怎麽保證~他們得到武器後，去打日本人，而不是打內戰呢？”總統又問道。他記得一年前為了“皖南事變”，還專程派出特使勞克林·柯裏博士去中國，作調解。
“日本，無疑是他們的首要敵人，閣下。此外提供武器要有先決條件，簽定明確協議。並使用控製手段～比如彈藥和配件供應等，同時也限定戰區。可能的話，最好派一個小型美軍司令部，進行作戰指揮。”
“正是這點最難。” 總統若有所思。
“還有，埃文思你說，如果真這麽做……要不要通知蔣？”詹姆斯問到一個敏感問題。
“傑米，除非我們不想在那兒打仗。”
“我說也是。這種時刻，隻要能打擊日本人，”詹姆斯的右手做了個向下劈的習慣性動作，“就該不擇手段。”
羅斯福注視他倆一陣，又問：“埃文思，你剛才說，他們能～真的能牽製數萬～或更多的日本軍隊？”
“是的總統，他們能。缺少的隻是武器彈藥。但他們有堅強的意誌，士氣和精神是富有的。無論衣衫怎樣襤褸，臉色怎樣灰暗，他們的槍卻總是擦得很亮！如果子彈達到100發，哪怕50發、甚至25發，八路軍的戰鬥力也可以增長幾倍！”
“嗯哼……我了解他們的匱乏。”總統望著陽台外的丁香樹梢，心事重重。
卡爾迅放下手中玻璃杯：“而富裕的美國，又做了些什麽呢？直到去年夏天，美國還在供應日本大量戰略物資～石油、廢鋼鐵、甚至還有炸彈、軍火。我真為此感到羞恥！”
也許卡爾迅的直率近乎唐突，羅斯福轉頭瞪著他。
傑米也不安地幫著解釋道：“埃文思！你該知道，正是父親～總統本人，敦促實施了對日《禁運法令》。”
“對不起閣下，”卡爾迅也覺有點冒犯，“我知道總統是力圖製止那些黑心商人的貿易。去年我曾質問過花旗銀行和某家鋼鐵公司的老板：為何要源源不斷地賣給日本那些戰爭物資？要知道日本人很可能90天內就會向美國發動戰爭！他們答：企業家隻關心利潤！即使9小時後開戰，也不影響交易……這種人就這樣利用我們的製度。我是想，除了製止他們的不道德行徑，也許還該多做點什麽？”
羅斯福沒說話。再次把輪椅轉向了地球儀，出神地凝視那些斑斕的大小色塊。
討論停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