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圖書館挑到一本書,它塞在中文言情小說書架裏,書名叫“但其實我們”。我翻開中頁讀了幾頁,就不能罷手,直接借回一直讀完,讀後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這本書是台灣一個筆名叫“橘子”的女作家的言情小說之一(她的係列小說有29部)。她的文筆挺好,文思敏銳,對話寫得很多也寫得挺好。對我而言,它是女文青寫的文青們之間談戀愛的細致感覺。其內容主要講三個人的三角戀。女主(繪畫老師)與師哥多年友誼很要好(曾因跟師哥表白被其沉默,中有一年間不來往),後她被師哥邀請與另一男作家三人同遊阿裏山,其後女主跟男作家多有交集直至戀愛,而師哥此時表現出很不爽的狀態,及隨後三人各自的歸宿等等。
我為此聯想到挺多:
一:前些日子女作家瓊瑤去世,文城文友寫下諸多懷念文章,也有文友發係列文章七八篇,探討瓊瑤與其丈夫婚姻關係的虛實。我看後覺得又有趣又好笑:
(一)是文城大多男文友都是理工科出生,直男一枚,斷不會在青春年代閱讀瓊瑤小說。花甲之後,有閑有氣力,居然窮揪瓊瑤感情愛情之虛實,蠻有意思的(其中還運用自己的邏輯推理能力,及寫論文所需的追根溯源講論據等基礎考量)。可惜我覺得似力氣用錯了地方(拙見,莫怪)。因為普通喜好文學之人,一般是花氣力追論研討女作家言情小說的優處不足處,或用比較文學的研討方法橫向比較同時期東西方世界言情小說的發展狀況。這是我的觀點。我能洞見的是,寫討論瓊瑤愛情虛實係列文章的文友,沒興趣或精力去研讀瓊瑤,但有興趣討論一個女作家的私生活。。。
(二)是,寫係列的男文友略略提過一嘴,說文城的女文友們很可能年輕時都是情緒不穩的“小女人”之類的話。這我倒是同意五六。或者我“露拙”,本人現在還時而“情緒不穩”,偶有“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之時。但我自辨,這不是“藝術感覺”或“情緒價值”之類的範疇嗎?沒這點兒小激動小情緒,我下筆寫什麽呢?難道是議論時政軍事?故而我會覺得看直男一枚議論瓊瑤,覺得跟路人甲在議論什麽,少點兒意思。
而這“少點兒什麽”的意思,我在讀言情小說“但其實我們”時,深深地意會出來它的意思意趣。覺得很棒!我看見什麽?我看見文青們談戀愛,一個個心思細密,一個個表達自己極其充分,一個個深諳中華文化的禮儀良俗,一個個簡直天生就是情種,一個個都自我都很容易感情受傷,一個個都是極易遠離人群的棄世隱居者。而某時,他們一個個仿佛是曾經的我自己,他們講話的方式,處理事情的手法都跟我對自己的手掌手背一樣熟悉。我是那麽熟悉他們的做派,理解他們的心理的小波動。而我喜歡他們,喜歡他們文青間對話的那種張力,那種如“華山論劍”,師法自然,有劍又沒劍的狀態;但我也意識到,像他們這樣談戀愛,非“談死人不可”-他們這樣極其注重個人感受,及其需要被人充分理解直至須毫,在現代社會,在現今講求效率的大輪軸下,不可能。(這純言情小說,也真如瓊瑤小說的男女主一樣,從不用考慮生計。他們一般做著不用坐班的工作,成名作家,小有名氣的繪畫女老師等工作,收入優渥到可以隨性地見天去各類餐館咖啡吧,想去旅遊快周五即可抬腿走路等等吧)。
故而這類小說總有癡男怨女愛看,或者女性讀者甚眾(因為言情小說就是滿足閱讀者的幻想,實現他們在現實世界實現不了的理想,是精神慰藉,小說描畫出她們的理想戀愛狀態-單談戀愛,總有空氣來吸)。
而我更意識到,台灣是一片華文創作的小天地。島國自1949年國民黨大撤退到那裏,70多年的盤踞經營,它國內華文創作有一批人,創作各種流派的中文書籍,中文小說。這其中就曾有瓊瑤女士,現如今更有“橘子”等一批70後或更新的作家。且不論他們的書籍是哪門哪派,光是他們熟練使用中文創作,又精熟中華文化這幾點,他們的書就是有價值的,至少對我來說。我在他們身上找到了對脾氣的味道,而這味道,我在讀文城中一些文友的文章時,是稍稍感覺缺點兒的。這恐怕是中國大陸過來的學子們身上都有缺乏的東西,包括我自己。
而且,我自省:我可能在國內工作了多年的關係,“嘴上”說話的能力大於“實際操作”的能力。古人雲“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我作為“知道分子”的一員,很多時候都隻能“說說寫寫”,心有所想,多落不到實處。本來作為“知道分子”,就是附屬部分,我等又更是移居海外的“邊緣人”,就更是虛虛實實了。跑題了。
總之,開卷有意。我是希望有機會多讀幾本“橘子”的小說,回味一下文青語言。移民這些年,經常在鈍感自己(如受氣了,對自己說沒這回事兒等等),翻開橘子們的書,慢慢想起我還有可能這樣感覺細膩,我是可以不認同啥啥的(當然為了生計,暫時含糊過去還行),我還能遇到這樣氣味相合的人群。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