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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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足跡

(2023-04-06 09:32:35) 下一個

我還是在講我整理母親舊照片時的感想。這一回說說母親的足跡。

        母親的足跡遍布中國各地,世界上幾個國家,(她深度遊過日本美國等地)。過去我知道她出差多,但沒在意。我父母姐妹移民後,很少見麵,國際電話費也很貴(記得有一年母親重病,我打電話一次就二三百元)。我與母親分開過約18年,到如今我翻動她的舊相冊時居然發現她和我去過同樣的地方。如無錫黿頭渚,紹興東湖等。我們談論著那些城市,9他鄉故知的意思),是有了更多的共同語言。          母親是1940年生人,她五歲時就離開我姥姥來到西安讀小學。她初中高中讀的都是女中。大學也在西安上的師範類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在陝北榆林縣中學教書十三年。1975年我父母調回西安,舉家遷回西安(我記得搬家用的是一輛卡車,載著我家簡單的家具和半車黑碳。陝北高原卯梁很多,卡車轉啊轉啊,轉過九十九道山梁,走了三天多才回到西安)。

         我母親在西安一直從事外貿工作,大約在那係統工作了有二十年,直到他們辦移民到美國。在外貿工作期間,她經常出差。我不記得她講的太多出差故事,隻記得每次母親出差回來,家裏就會有很多好吃的好穿的好看的。比如她去連雲港出差,會背幾十斤大米回來,坐火車,要上下站出站運回家,很辛苦。她從四川成都回來,家裏就會有變蛋鹹鴨蛋吃,幾十個,甚至石竹花等觀花植物也買來用塑料袋包著拿回來了。在物質不充裕的年代,母親因為出差,背回了它地的物美價廉的物產,改善我家生活。我比別家孩子幸福一些。推人及己,我自己可是不會把自己用的那麽匝實,出差背死沉的東西回家。我不夠母親那麽心沉,那麽愛家庭吧。當然年代也變了,我九十年代工作時,物流逐漸改善,東西價格的地域差不明顯了後來。

        言歸母親的足跡。她主要出差雜貨港。像連雲港,青島,上海,廣州,廈門等地都去過。我還記得母親去新疆出差,回來講在他們一行在吐魯番葡萄架下吃葡萄聊天時間太長,被服務員小嫌棄的趣事兒,但那座位是按人頭的,不按時間長短,所以他們一行吃了個盡興聊了個盡興才走。而我父親後來也去烏魯木齊出差回來,就說了一句話,“會議上發了三斤葡萄幹”。沒故事沒感想,就這麽一句話。哈哈,還是母親的出差故事好玩有趣。

        我母親每到一地兒出差,都要正兒八經地在當地地標前照一張兩寸的紀念照,初時是黑白的,後來才彩色。總共能有十幾張。

        我小記了一下,她去過沈陽,大連,北京,天津,上海,紹興,連雲港,杭州,廈門,她也去過成都,烏魯木齊,等地,有些地兒還是多次去過。在這二十年中間,她的出差曆史,從交通運輸不發達的年代,從改革開放前到改革開放開始後,她單位的性質也從計劃經濟下的國企變成有限責任公司的過程。我意思是她後來出差廣州,佛山,中山居多了。我也跟著她出差南邊,沾了兩次光。一次是1980S末母親出差到中山,佛山,廣州,就帶上大約剛大學的我開眼界。她是坐飛機去的,我是坐火車來回的。母親的意思是給孩子開眼界比什麽都重要。我是玩了開了眼界,不過並沒有發展出什麽到沿海闖蕩的大誌向。我在西安在母親的照顧下,安逸地一路上學,也是可以的。另一次是1990S初,那時的我二姐,已經從體製裏出來,在珠海一家大酒店做公關經理。我和妹妹先行坐火車到珠海投奔我二姐,我母親出差廣州辦完事兒後轉車到珠海跟我們匯合,再一起遊玩。時間前後我都記不太清了。總之,在資訊不發達的年代,像舉家旅遊這事兒都沒啥記錄,像當今的愛秀一族,那不是照片遊記視頻都發了一堆了。我家有幾張照片,我懶得找出看具體時間了。

        我意思是這些母親出差的點點滴滴,及母親想盡辦法帶我們出遊開眼界的點滴,是母親拳拳之心在替我們考慮,讓我們開闊眼界,培養我們有長遠眼光圖的更大發展。我辜負了母親的栽培,沒啥大雄心壯誌,就是愛逛愛玩,說好聽一點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但母親從沒有這麽酸的表達,她就是樸素的愛心和為我們打算,她總是講給我聽她的出差經曆。

        比如說她在四川程度還是寧波普陀山,參觀一座大寺廟時,臨近四時,寺院大殿清場。她躲進帷帳後麵,完完整整地看了一次和尚們做法事,很有趣。

        結果我也是傳了她的衣缽。我後來某年冬日在青島出差時,遇到周末,我就自己一大早坐郊縣大巴來到嶗山腳下。汽車站到嶗山山門口還有一段路,我就找了一個運營的小巴。小巴車載著我沿著海岸線穿行,清晨的海邊風景無敵,還有許多休漁期的木漁船們停靠在海麵上,很平靜也很浪漫的一幕。車到山門,我買票進入景區後,來到第一座大道觀,大約叫太清宮。那時天剛全亮,而道觀內部的大殿還黑著沒有開燈。我正準備摸燈開關,發現地上有人在動,那人梳著道士的抓鬏頭,他正伏在地上用毛筆沾水寫大字,大約三十歲左右,瘦瘦的。他見到我走動,就慢慢收起自己的筆硯,悄悄離開了。而我腦海中,嶗山道士的傳說,可是曆曆在目的。他就是嶗山道士,還是個不畏苦寒,在別人起床前在大殿地上獨自練習書法的有為道士。幸會啊!

         另說,當我上到嶗山的後山,道路上人越來越少,我就搭訕著別人,加入了一隊來自聊城某工廠的春遊隊伍。他們大多是小夥子,他們是一定要上到嶗山頂部,去探尋道家始祖張三豐練功處的真跡的。而那地兒可是在嶗山山峰最高處。我也要去!於是我就跟著他們一堆人一直爬山,到後來其實沒有路了。那通向頂峰的,隻有疊摞著的巨石。那巨石是有一人半高的大石塊,幾立方米體積一個。他們男生不知怎得就上去了,見我這唯一的勇敢女生沒法攀援而上。那幾個男生一商量,一個在低處把大腿斜著搭在石壁上,另一個湊著我把那人的腳當石階往上爬往上夠,再一個人在大石頂端拽著我的胳膊,我整個人就被提溜著上到了巨石上。如此幾次,我們不多幾人就站在了嶗山最高的山峰頂端了。那風吹得真暢快!雲兒似也在腳下了!我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是“女漢子”!我追隨張三豐來了!我意思是我想法上到奇絕的風景最高處,享受到征服高山的英氣!我好感謝同行的工廠的年輕人們!他們呢,也少見我這樣一個人爬山旅行,還跟著要往高爬的女生。沒事兒!我母親就是這樣的!

        我翻看母親的舊照片,感覺母親的足跡幾乎走遍中國。我回憶自己在中國的足跡,也是到處跑過,足跡幾乎覆蓋各省各地。母親還跟著我姐我妹去過歐洲英國等地,但她說的少。她老人家有時也會說,在中國是看廟,在歐洲是看教堂,看多了也沒意思了。我腦補的是,母親每次去國外,都是跟著我姐我妹去,他們家還帶著幼小的孩子。父母親要忙著幫帶孩子。母親年長了,也沒有手機技術可以隨時查穀歌查維基,深入了解當地文化史實,語言還不通,隻是走馬觀花了,不可能像她壯年時老獨自出差,對新城市可以做深度探索深度遊了。

       人都有那麽一天,人老了,到了新地方,真的隻是拍”到此一遊“的照片了。而且身體上的病痛,飲食的變化,作息時間的混亂,母親已經不打享受旅遊的快樂了。故她晚年基本出遊就是遊船。後來,連遊船遊都勉強,有一次就是父親推她的輪椅在遊船停靠的岸邊走一走。旅行對母親失去了意義了。雖然她還是記憶很好,跟我閑聊時能準確記得她那年去過哪裏,那裏有什麽景點。

       我是想說我母親的足跡比較遠,所以影響得我們姐妹的足跡能比較遠。我是讚成女性獨立女性自強個性完整的。我記得說日本熱別重視孩子教育,許多母親受過很好的教育,婚後也在家相夫教子,準備用優秀的母親培養出優秀的子女,如孩子上早稻田什麽的。我是有點懷疑這一犧牲是否有成效。那母親們的視野局限在家庭內,那母親們的足跡就是住家戶,學校,菜場,那母親們的工作就是精心細致地喂食孩子家庭,跟在孩子後麵收拾東西,養出一些個巨嬰,那是什麽好的教育理念。還是像我母親這樣能幹的工作女性,受過良好教育,胸懷讓孩子看世界接受大世界的大念想,才會影響下一代,促使其擁有更好的人生體驗。不是嗎?

       所以我也是喜歡帶我孩子盡量走遠,盡量經曆世界,她們呢才會有更大的格局,更好的世界。願天下母親的足跡都走更遠,她們的孩子都看遍世界,走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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