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蓮耦園夏友明

荷蓮耦園夏友明,湖北武漢市新洲區倉子埠龍王墩人,曾任教位於四川省的西南科技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專業,現旅居溫哥華。
正文

《天道》及其原著的幾個細節和看點(二)

(2023-11-21 22:53:00) 下一個

 

信仰文化
書中第十五回,芮小丹審訊犯人王明陽,從人性的角度切入,通過對話、認識和辯論,展開了對宗教信仰的精神意義和社會要素的交鋒和博奕。
從“應許”、“約”到“窄門”,從“肉身的地獄”到“靈魂的天堂”,從“出賣(靈魂)”到“背叛(邪惡)”,從“用這種哄孩子、嚇孩子的方法讓人去信(神)”,到“神告訴你:我是不存在的,神就是你自己”,從“神是根據人的需要造出來的” ,到“謝謝你給了我一塊淨土”,罪犯折服了,“有了一種欲將解脫的欣慰感”。而書中芮小丹給王明陽遞煙點火的那個細節,以及在這個特殊場合下兩個人簡短的對白,表現出了十足的人情味,展現了人性的光輝和力量,令人印象深刻。
書中丁元英和韓楚風來五台山一回,從全書結構來看,似有畫蛇添足之嫌,電視劇中大概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省去了相關的情節。但是如果獨立地去閱讀這一回,包括前麵談到的詞作,卻也是極有深度。
關於在一禪寺裏的談經論道,這裏就不再贅述。隻是在此特別匯列書中關於佛教的術語(禪語)如下,以供我們一起研習。
“佛教講圓寂,那是佛的境界”
“究竟”,
“了義”,
“ 覺他”,
“自覺”, 
“貪嗔癡”, 
“言語道斷,一說就錯。”
“著相了。”
“證到”(證得),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知之為不知,不知更非知。”
“法無定法”
“利和同均”
“佛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自性無所掛礙”,
“自在”
“一而二、二而一”, 
“去二不著一”,
“頭上安頭”
“明心見性”

家庭親情
《遙》書中關於親情的描寫也是格外的感人。因為父母親的離異,芮小丹從六歲開始,一直對父親比較冷淡和疏遠。在第十回中芮小丹急著要借錢,隻好聯係父親芮偉峰,而當父女倆在杭州見麵的時候,【芮偉峰激動而又不露於表地打量著,說:“坐吧,你爹就熬著這天呢。杭州有家飯店的西湖醋魚真地道,晚上老爹帶你去吃。”
父親就這一句話,芮小丹的眼淚差點掉下來,突然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對父親的冷漠有些過分了,心裏湧起一股內疚。】
接下來,【芮偉峰拿出一瓶飲料打開遞給女兒,等女兒喝了一口這才說道:“整天為你揪心不是個滋味,當初你怎麽就不聽話呢。”】
到了第二十五回,書中芮小丹第二次見父親,從這兩次父女倆的相見來看,很明顯也很清楚,借錢不是事兒,還錢也不是事兒,對於芮父而言,真正在意和寬慰的是,芮小丹來看他這件事。
讀者也會注意到,再次和父親相處,芮小丹已經自然很多。兩人之間的交流也格外和諧,特別是在討論《天國之戀》的談話中,芮小丹的調皮表現出才華,率直又不乏幽默。書中芮父接連的兩個“楞住了”,兩次放下筷子,可以看出他內心的喜悅,以及與之交錯的憂慮的複雜心理。
於是作者筆峰一轉,對話中,作者先是讓芮父搖頭、敲桌子、然後再到激動、最後到平和的“慢慢”,道出了女兒未如父願報考電影學院的不悅,表現出對女兒現在的刑警工作的不安,流露出對女兒未來律師工作的不屑。特別是看到眼前女兒展現的才華,心心念念指望著女兒來從事的電影編劇事業,指望女兒過著在芮父想象中的生活,“女性的優雅、情調、品位”。
之後作者又讓芮父語氣變得平和:“這事不著急,你住幾天,我慢慢給你做工作”。前前後後,文字不多,幾句簡單的對話,把父親對女兒的嚴與慈、寵與溺寫得入木三、感人至深,與此同時,也暗藏著芮父“兒大不由爺”的那種傷感。
第二十七回,芮小丹到法蘭克福探望母親,則是這樣描寫的:【芮小丹說:“媽,我每次來的頭一天您不是都得跟我聊到後半夜嘛。”
芮母說:“你到床上躺著我跟你說話,你困了就睡。”
芮小丹到臥室一看,不但床單、被褥、枕巾更換一新,連沏好的茶都放到床頭上,一股暖融融的親情夾帶著幾分負疚湧過心頭,說了聲:“媽,謝謝您。”
芮母說:“怎麽跟媽說話哪?上床好好呆著。這麽多年你不在媽身邊,媽也不能好好照顧你,總覺得欠你太多了,心裏不是滋味。”】
在這幾個段落中,作者再一次把母女之間的情感,刻劃到了極至,讓各位看客也感到一陣暖融融的。在芮父和芮母與芮小丹的談話中,我們也特別注意到,作者幾乎是有意識地用了相同的詞語“不是(個)滋味”,來進一步渲染父母親與子女之間的血肉感受,這種感受與孩子的年齡無關、與孩子的優秀程度無關,彰顯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另外,我們也注意到,無論是芮小丹表現出來的自律和獨立,還是芮父母對於芮小丹未來職業生涯的期待,作者自始至終緊扣著《遙遠的救世主》這個主題,有意無意間暗示,未來和命運終究還得靠自己來掌握。

三個男人和三個女人

《遙》書中的“文化屬性”,除了丁元英的口頭論述外,又恰恰是圍繞著三個男人(葉曉明、馮世傑和劉冰)和三個女人(芮小丹、歐陽雪和肖亞文)的故事展開。所以這裏要聊一聊關於這幾個人的幾件小事。
第二十三回,維納斯酒樓年終分紅,帳目簡單,歐陽雪的管理股分紅和資本股分紅,實分111585元。芮小丹的資本股分紅,實分61180元。
芮小丹看了一下明細,拿起桌上的計算器算了一下,從自己的分紅裏取出22080元退還給歐陽雪。
接下來兩個人你來我往,好像神話故事一般。芮小丹據理力爭,講到自己要了飯店的那倆舊車,拿了飯店的幾箱酒,請了幾次客,理應從紅利中扣除,歐陽雪也不示弱:“……我再跟你算賬,我成什麽了?”,理論到最後,歐陽雪妥協了:“……這樣吧,我心黑點,你再拿1萬就夠了”,芮小丹也妥協了,取回一萬裝進口袋才算是了事。
第十八回,王廟村的那個項目,因為各種的原因,丁元英想請歐陽雪幫忙,借用歐陽雪的空頭名義,作為公司的控股股東,條件是名義股權下的紅利歸她、虧損歸丁元英,簽一份承諾協議保證她不會由於公司行為而招致經濟損失。芮小丹當即表示:“歐陽不會去拿這種遮遮掩掩的好處。”
果然,當芮小丹帶丁元英找到歐陽雪說明來意後,歐陽雪沉思了片刻說:“這不是壞事,往大裏說還是個積德的事。這事與其說大哥讓我幫忙,不如說大哥給我個機會。我相信大哥,但是這種偷偷摸摸的錢我掙不來,要讓我幹就來真的” 。從後麵的故事發展來看,歐陽雪果真是幫忙的成分更多,拿紅利可以,但要拿的堂堂正正、捫心無愧!
再說肖亞文,第三十五回,歐陽雪到北京,請肖亞文作為格律詩公司的訴訟代理,代理費二十萬。
肖亞文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我行嗎?哪兒還敢再要扶貧的錢!”, 在大致了解了一些情況後承諾:“行,這案子我接了,但是有個條件,再別提什麽代理費了”,歐陽雪不依,肖亞文搖搖頭,說:“……誰都想掙錢,可掙錢不是這個掙法”,歐陽雪見此隻好答應先不談代理費。
如果說“漢子”難得,那麽“女漢子”更是可貴!如果說歐陽雪和肖亞文是女漢子,那麽書中芮小丹,就是一個貪嗔癡的女人,一個天國的女人。
另一方麵,是機緣巧合,更是無巧不成書,音樂音響把丁元英、芮小丹、葉曉明、劉冰和馮世傑幾個人聯係在了一起,圍繞著格律詩公司,演繹了如同“流浪者之歌”一樣的悲喜世界。
書中第十九回公司成立大會後,【葉曉明思忖著說:“折騰了半天,人是咱古城的人,錢是咱古城的錢,丁哥還是沒出一分哪。咱們要是按他說的去做,真做砸了誰擔責任?說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現在反倒成了他光腳咱穿鞋了,玩得真高。”】葉曉明的幾句話,內心深處的猜忌赤裸裸脫口而出,同時又表露出吃大戶的心態。連馮世傑都質疑說:“葉總,咱這麽猜疑合適不合適?咱們到底是請人家幫忙還是成心找個冤大頭坑一把?”
再看第二十一回,丁元英談到請芮小丹六月份到英國、徳國、法國,辦理技術測評和銷量代理等事項,原本也是捎帶著辦的,隻是丁元英沒有明說,葉曉明則是這樣說的:“是公司委托她去還是她趁探親捎帶著辦?咱實話實說,這也是關係到錢的問題。如果是公司委托她去,那路費、勞務費、食宿、翻譯什麽的也不少錢呢”,歐陽雪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憤憤不平:“葉總,你這樣揣度小丹我覺得不大合適。”
作為男人,葉曉明幾句洋洋灑灑又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直把三個男人的小肚雞腸和小家子氣,完完全全地暴露無遺,讓讀者蠻之以鼻。
另一方麵,格律詩公司是順利和成功的,這些順利的每一個腳步,與葉曉明及其三個男人創始人的付出是分不開來的;這些每一個腳步的成功,葉曉明及其三個股東都是功不可抹的。但是眼前的成功不是丁元英所期待的成功的高度,丁元英是要達到“投石擊水,不起浪花,也泛漣漪”的境界,這就有了第三十二回開始登場的退股風波。
如果是任何其它一種理由,葉曉明的退股,表現的便是文質彬彬的風骨,讀者給予的都是敬意!如果是任何其它一種場合,劉冰的退股,表現的便是工人階級後代的誌氣,讀者給予的都是憐惜!如果是任何其它一種景況,馮世傑的退股,表現的便是貧下中農後代的骨氣,讀者給予的都是同情!
而恰恰是在格律詩血雨惺風即將到來的“危難時刻”,三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的退股和臨陣脫逃,讓觀眾覺得不地道,讓讀者不能原諒。
“可惜葉曉明這幫發燒友有眼無珠,剛一聽到槍響就嚇跑了(第四十回)”,這裏林雨峰所說的,明顯隻是一個表象。葉曉明所輕描淡寫的“小家子氣”,也概括不了這件事情。這樣的臨陣脫逃,毫無疑問是得上升到三個人的“擔當”和“格局”這樣的層麵。其實,隻要食人間煙火,不管是誰都免不了“小家子氣”,那怕是聖賢,也不例外。重要的是“小家子氣”也得有個底線和分寸,“小家子氣”也得有起碼的擔當、又不失格局。
當然,作者也沒有忘記通過韓楚風語話(第二十回):“扒著井沿兒看一眼再掉下去,飽了眼福,苦了貪心,又往地獄裏陷了一截子” ,先知先覺地在葉曉明等三個人身上,預告弱勢文化帶來的結果。
最後要特別多說幾句的是,三個女人中的歐陽雪、三個男人中的馮世傑。如前所說,酒宴上有意刁難丁元英的“元凶”便是歐陽雪,可巧的是,關於音樂和丁元英“杠”上的便是馮世傑。而正是這兩個人,一個是父母離婚的“棄兒”,一個是貧窮縣裏貧困村的農家子弟,心中卻都揣著共同的善良和樸質。
以馮世傑為例,書中第三十四回中,就在退股的前夕,馮世傑見到歐陽雪的那段場景,書中是這樣寫的,“馮世傑客氣而又不自然地迎上一步,想寒暄卻說不出口”。退股之後,書中則是這樣記錄的,【馮世傑長籲了一口氣,內疚地說:“我操!仔細想想,我都不知道咱算個啥東西。人家丁哥圖啥?歐陽雪又圖個啥?”】,由此可見,至少馮世傑對於退股是內疚的!
從結果上來看,歐陽雪的無心插柳柳成蔭,以及馮世傑預期中的發展前景。一方麵作者想要彰顯善有善報的普世價值,另一方麵,倆個人對丁元英都有過“不敬”,作者以極大的反差,得出的與讀者想象中常理相悖的結果,所要表達的涵義,值得回味和深思!

小說《遙》及其電視連續劇的推出,得到了讀者的肯定和觀眾的喜愛,其中的境界和高度,更堪稱為上乘之作。而本拙文隻是一孔之見,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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