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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五十一章 心香

(2023-02-16 06:15:42) 下一個

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五十一章 心香

 

一二二六年的夏天,農曆六月十五,天長觀外又是施粥和免費診治疾病的日子,許多饑民和流民都紛紛來到天長觀外,他們沒有擁擠和喧鬧,在天長觀道士的管理下,手中拿著各種瓦罐之類的容器有秩序的排隊領粥。等拿到自己一份加了草藥熬製的粥飯,都到天長觀門旁邊的林子裏麵坐著慢慢的喝,把天長觀的門口給讓出來。因為維持秩序的道士說了,不能擋住那些貴人來上香的路,沒有貴人施舍,天長觀也沒有後續的資金和物資來供養上萬的流民。

這些領粥的流民都是在蒙古,金朝和南宋打仗中,逃難受災失去家園的百姓,有漢人,契丹人,女真人和回回人,也有很多在各個王公府邸淪為奴隸看不起病的人。蒙古人屠城的慘案時常耳聞,所以一打仗,很多人幹脆就來到燕京附近,想著在蒙古人的地盤,總不至於一下子被屠城殺掉。這些喝完粥的人有病有傷的,就到天長觀涼棚旁邊搭起來的診療棚子前方排隊,等著全真道真人給治療,他們手裏都拿著天長觀道士給發的號碼。而距離診療棚子不遠處的涼棚是茶坊,這個茶坊視野開闊可以看到診療棚子裏的全真道人的一舉一動。而在精致涼棚裏喝茶的人都是燕京城的蒙古國的各族勳貴人家的弟子,他們不約而同的每月十五來看大名鼎鼎的金真仙救治病人。

已經十七歲風姿卓越的寶音穿著深藍色的夏季道袍,滿頭青發簡單挽著混元髻,仙女般的容貌輕言淺笑忙碌的給病人施針,她的笑顏就是一副良藥,看到的人幾乎都難以自持。寶音也不是每個病人都接,那些基本的號脈清理的活計都有篩選的道長給做了,隻有需要施針的病人才會讓寶音給治療。

天長觀在診療棚旁邊搭茶坊,實在是無奈之舉。以前天長觀的各種活動隻要寶音一出來,無論是施粥還是看病,年輕的貴族公子都把她圍在中間,讓道觀普渡眾生的工作無法開展,以至於那些需要救助的人往往沒有了機會。但是丘處機覺得也不能雪藏寶音,那些香客來了很多人想見的就是寶音。最後折衷在診療棚子旁邊給貴公子們建一個茶坊,他們可以悠閑的坐在那裏慢慢的瞧,茶坊收到的茶水錢用於給那些饑民流民買藥治病用,一舉兩得。

那些貴公子看著寶音的容顏,都癡呆呆的發傻,“你說天下怎麽有長得如此好看的人呢?”

“就是,就是,比萬花樓的頭牌強多了,嘖嘖。”

“你說她會不會被選入後宮?”

“大汗現在在攻打西夏,哪有功夫選妃呢?可能都不知道燕京城有這麽一個美人。”

“噓,全真教的道士出家,是不能嫁人和娶妻的。”

“哎,你們看那個壯漢趴著被她施針呢,是不是裝的?”

“要不我們也去試試,嗬嗬。”

“別做夢了,前麵的道士號脈就把你刷下來了。”

“哎,不嫁人也好,要不是我們哪有這個眼福呢?”

“對,沒錯,今天你捐了多少?”

“哎,要是捐的多,能和在她吃一頓飯就好了,嗬嗬。”

“哎,你們看,怎麽孛魯王爺陪著兩個公子來了?”

“那裏,哦,那是托雷的兩個兒子,聽昨晚參加給他們接風洗塵宴會的我父親說,我們這裏都歸到托雷的分封的土地,今天看來是查看他們的家業的。”

茶坊的公子眾人聽到後,都朝著天長觀門口望過去,就見在一隊怯薛軍開路的護衛下,近三十歲穿著蒙古文官袍子的孛魯下了馬,尊敬的站在一邊介紹著什麽,他陪同的是兩個穿著緞麵蒙古衣袍的兩個青少年,一個是已經成年的十七歲的蒙哥,另一個是十一歲的忽必烈。蒙哥穿著薑黃色裹著藍邊的蒙古單袍,忽必烈則穿著一身紅色的蒙古袍。他們倆下馬後都不由的被影壁給吸引了,因為上麵是浮雕的六條龍戲珠。遠遠看見天長觀的道長李誌常躬身的出來迎客,把孛魯和蒙哥兄弟倆給熱情的迎接進去。

茶坊裏看風景的一個矮胖貴公子歎口氣,“人家就是命好啊,這麽年輕就有了這麽大的封地。”

一個瘦長臉的公子說,“是啊,聽說大汗的大部分家業都歸了托雷。其他兒子隻是各分了四千軍戶。”

“你不懂,我們蒙古人是幼子守灶,其他的大兒子都要自己打江山,要不是大汗拚命的西征擴張,現在不是又去打西夏了。”

“大汗不錯啊,總比我們漢人的皇家強,兒子們爭家產彼此殺的頭破血流的。”

寶音專心的給病人施針,根本沒有注意聽這些貴人的聊天,每次她出診都是被圍觀的烏泱泱的,所以她養成了兩耳不聽耳邊風,一心隻做道門業的習慣。那些貴族和怯薛軍來來往往的在天長觀多了,丘處機和李誌常也是經常迎來送往的,他們倆為了保護寶音基本都不讓寶音參與各種官員的接待活動,如果有感興趣寶音的人士,丘處機就會說,“我徒弟就在天長觀門口給香客治病,你們出觀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了。”

等這些人來到了觀外,當著那麽多等著看病施針的普羅大眾,那些貴人也都好麵子不好借機說什麽,都是讚揚的場麵話,“丘真人的弟子,真是人美心更美啊。”

半個時辰後,茶坊的那些貴公子低聲喊道,“看,托雷的兒子們和孛魯告別後,朝我們這邊來了,”

那些貴公子都各種偽裝的偷瞧,身材健碩高大的蒙哥朝茶坊這邊走來,“我們要不要給他問安?”

“他沒有亮明身份,我們怎麽問安?看看再說。”

“他怎麽停下來了?他好像也在看金真仙。”

“嗬嗬,大家口味一樣啊,”

站在離茶坊十米遠一臉英氣的蒙哥忽然停下了腳步,細長單眼皮鳳眼遠遠一聚睛,看到朝思夜想的寶音就在不遠處的治療棚裏麵給人施針之病,現在的她是那麽的清新美麗動人,施針的手像變戲法一樣把一個個銀針,手下毫不留情的紮入病人體內,那些被紮的人還嘴欠的使勁感謝,“謝謝,金真仙,你真是妙手回春啊。”

蒙哥腹誹,剛紮進去就妙手回春,到底的心病還是裝病呢。他多麽想一步衝到寶音跟前,把她抱緊訴說多年的思念。相思成病,蒙哥的這個病就是夜裏無數次的要和寶音斷交,一輩子不見麵,你要忘了我,好吧,那我也忘了你。可是這次父王出兵西夏,交代他代父巡遊一下家產封地,他和忽必烈腿比腦子實誠,一路上直奔燕京而來,美其名曰的其他的城池土地,等看完燕京後再慢慢的看。

現在終於來到了天長觀,寶音修道的地方,昨晚上他就失眠了,躺在床上不停的設計和寶音見麵的場景,是當眾不理她,故意沒有看見她,等著寶音主動賠罪後,再把她摟住在懷裏,還有就是好好的胖揍她一頓,為什麽留給他出家的道袍,撕碎他對她愛戀的心意,……。

可是今天來到了天長觀,蒙哥就覺得雙腿不聽使喚了,李誌常和丘處機說了什麽他都額嗯的糊弄應付,滿眼的在天長觀裏找寶音的影子,想著那個讓自己忘不掉的人影。還好機智的忽必烈在蒙哥和丘處機聊天的時候,聰明的單獨溜出去,抓住一個道士問,“寶音在哪?”

“寶音,哦,你說的金真仙啊,她今天在道觀門口給香客看病呢。”

忽必烈跑回來給蒙哥耳語後,蒙哥就匆匆的和丘處機告別後,又和孛魯王爺告別,借口自己隨便轉轉,隻留下幾個近侍隨從在天長觀門口牽著馬等待和保護。

現在看著咫尺天涯的愛人就在眼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蒙哥又猶豫了,害怕當著眾人自己做出什麽衝動逾舉的事情來,畢竟他代表的是這個封地的主人。滿臉機靈勁也是細長單鳳眼的忽必烈興高采烈的想著馬上見到寶音了,正要高喊寶音的名字衝過去,猛然看到哥哥停下腳步,“哥哥,你怎麽不走了?”

“這裏怎麽這麽多人?”

“是啊,寶音姐棚子跟前那些人好像是看病的,茶坊的這些喝茶的人眼睛都盯著寶音姐,可能就是來看她的。”

蒙哥憤怒的說,“看她?成什麽體統,這麽多人無事可幹的坐在天長觀門口看她,天長觀又不是萬花樓。”

忽必烈看到蒙哥變形的臉感覺到蒙哥吃醋了,“剛才通玄道長說了,這些茶坊的錢都給窮人治病的,他們就是崇拜寶音姐,就像去看廟裏的觀音娘娘一樣,又不是什麽不良的舉動。你看,寶音姐姐是不是就像仙女,我……”

“別說了,我們怎麽和她單獨說話?“

忽必烈看到蒙哥發紅的臉龐燃燒著一種冰雪下的未知衝天能量,故意逗他,“你不是燒了寶音姐給你的本子和衣服,發誓永遠忘掉她,不見她了嗎?”

“你說什麽?”

“對不起兄長,你別急,我就是開玩笑。”

“記住,這個玩笑不能開。”

“是,我知道你喜歡寶音姐。”

“可是我恨她給我道袍,表白她不嫁人的決心,讓我一個人堅持不接受皇祖母安排的婚事顯得是多麽可笑。”

“嗯……哥哥,其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那是哪樣?一個心上人留個她出家的道袍,不是說她不嫁人的決心還能是什麽?”

“哥哥,那時候你抗婚鬧得天翻地覆的,母親迫不得已拿出寶音姐的衣服給你,其實是另有隱情的。”

“什麽隱情?”

“……是,是我把寶音摔倒在牛糞坑裏麵,丘真人馬上出發,她的道袍很臭很髒,來不及清洗,額娘拿出你的衣服讓寶音姐換上,她才高興的換了衣服,她的髒道袍被母親的仆人給抱跑了。”

“那你為什麽後麵不告訴我?”

“我太小,再說,我說了你能做什麽,現在你和兩個嫂嫂不是很好嗎?”

“不好,我要去見她,我不能再等了。”

聽了忽必烈的話,今日蒙哥大夢初醒的,一下子血湧到心口覺得自己幾乎失去了理智,鬧了半天寶音和自己的絕交是母親的手段。看著蒙哥臉上充血越來越紅的發急,聰明的忽必烈安慰,“大哥你別急啊,寶音姐又沒有嫁人和跑掉啊,就在那裏,要不是我們去排隊看病吧,論到你了,你不就見到她了。”

“也對,那我們去排隊。”

說完蒙哥和忽必烈到了隊伍尾巴排隊,坐在茶坊的那些貴公子忽悠起來,“哎,怎麽回事,他居然去排隊了,他是這裏的王爺,把金真仙喊出來不就行了?”

“你們知道啥,那叫迂回的斡腹包圍之術,嗬嗬。”

不一會,蒙哥覺得鼻涕熱乎乎的流出來,自己怎麽這麽沒出息要見了她流鼻涕泡,一低頭,吧嗒,看到一滴鮮紅的鼻血流到地上,接著血流如注,忽必烈看到著急的喊,“哥哥,你流鼻血了,好多。”

“真的?”

“給用你手裏這個哈達擦擦。”

“不行,這是準備給寶音的。”

“說什麽,你先用,我到時候再去給你拿新的,天長觀裏麵很多。”

蒙哥聽從忽必烈用手中藍色的哈達堵住鼻子,這時候有道士看到後趕忙過來,“這位香客流血了,是急症,到前麵來給你處理。你把頭揚起來。”

說著道士攙扶著仰麵朝天的蒙哥,來到寶音的診療桌前,“金真,這位香客留了很多的鼻血,你給緊急診治一下。”

“好,”

一句春風般的話語,讓蒙哥心都融化了,閉著眼睛,他和她幾年沒見了,少時的容貌都褪去了,寶音專注施針,根本沒有想到這個高大的青年就是蒙哥。近愛情怯,留著鼻血的蒙哥仰頭不敢睜眼,耳旁聽見寶音柔聲說,“我要進針了,會有少許的酥麻感在臉上,一共在你臉上紮幾針後,鼻血馬上就會停止。”

蒙哥閉著眼覺得就是萬年的那麽長,寶音如何施針的他都沒有感覺,就覺得自己的心髒不停的跳,跳的他都要窒息了,他手指準備著要抓住寶音的手,緊緊的握住它,可是一陣冰涼在臉上掠過,他剛要睜眼,“別動,這根針離眼睛太近了,等我把你臉上的血跡擦幹淨再說。”

蒙哥像個乖順的獅子閉目養神,可是身體所有的觸覺都打開去搜索寶音,幾秒停頓後,一雙溫潤的手指按著蒙哥的臉,微微的一個蚊子叮咬的感覺後,寶音說,“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臉上的其它針再留片刻鍾。”

“姐姐,”

“你,你是忽必烈,你長這麽高了。”

坐在凳子上的蒙哥伸開手想抱一下寶音,哪想到忽必烈像一個藏獒見到多年不見的主人,一個猛子撲到寶音懷裏,“姐姐,想死我了,”

寶音抱著忽必烈高興的說,“我也想你,嗨,蒙哥你好。”

蒙哥伸到半空的手又收回來,因為忽必烈根本是不給他機會,差一個半頭就和寶音一樣高的他,摟住寶音就像是摟住天下最好的珍寶一樣,又熱烈又撒嬌的讓寶音想和蒙哥對視都沒有機會。

茶坊的那些公子哥都酸了,“他們哥倆套路深啊,什麽情況,就這樣摟住了?”

“你沒有聽到,小王子喊她姐姐嗎?”

“沒有聽說那個蒙古公主加入了全真教啊?”

“金真仙怎麽會是蒙古人?”

“她是契丹人,好像真名叫耶律萱。”

好不容易哄好了鬧騰的忽必烈,寶音看著身材高大精幹的蒙哥細長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很多話要說,看著自己給蒙哥臉上紮的銀針,寶音不由的尷尬的捂嘴大笑起來,她想過無數個和蒙哥重逢,都沒有預料到是現在這個滑稽的情形。寶音和值日的道士說,“我家人來了,我先走了。”

“好吧,你去忙吧。”

和道友告別後,寶音轉過身來想把蒙哥臉上的銀針給拿下啦,聽到寶音和道人說自己是她的家人,心中濕潤的蒙哥舍不得讓寶音拔針站起來,“時間沒有到,你說的不是要一炷香嗎?”

“我什麽時候說一炷香了?”

蒙哥不管像吃了蜜似的,把紮了5個銀針的頭仰的高高的,忽必烈拽著寶音的衣角付身在寶音耳邊說,“姐姐就讓他紮針吧,要不是他……”

“啪,”

話沒說完忽必烈頭上就挨了蒙哥一巴掌,“走了,別耽誤時間,這裏這麽多人看著好看啊?”

“對,對,大哥。寶音姐姐,我們去到你的房子裏坐坐。”

“好,跟我來。”

寶音摟住忽必烈在前麵走,在道觀門口看到師兄李誌常,他就是不放心寶音被蒙哥兄弟糾纏的在門口望風,因為那兩個兄弟一進道觀門,眼睛就到處看,根本不是來監察祖業的,而是來找人還差不多。後來看到忽必烈在蒙哥耳邊說話後,他們倆就急匆匆的告辭,把孛魯也打發走了,李誌常就知道他們是衝著寶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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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悉采心' 的評論 : 謝謝
悉采心 回複 悄悄話
莎莎一天兩篇?太羨慕你的高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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