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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二十八章 請仙

(2022-12-10 07:26:39) 下一個

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二十八章 請仙

 

站在殘垣斷壁的前麵,麵對腐爛屍臭的萬人坑,寶音一下子震驚的喘不上起來,渾身僵直說不出話來。五歲時候她遠遠的目睹過中都城破城後,在城外女真皇族一萬多人被蒙古兵砍頭的慘景。但是那時候離得很遠,那些被砍的人雖然淒慘的叫聲,但是視野裏就是螞蟻大小。距離就是最大的恐怖的安慰劑,所有的殘酷不親臨現場永遠仿佛和自己無關。寶音看著被動物撕咬的屍體殘破分離,有的都成了白骨森森的,躺在軟化腐爛的血肉堆裏,盛夏的天氣讓蚊蠅猖獗的伏滿了屍體上,可以看到無數的白蛆在血水裏湧動。

“噗,”

寶音嘔吐的彎腰頭朝地的側身到邊上,不敢再看萬人屍體坑的情況,可是一股股的惡臭讓她拒絕不了翻江倒海的難受感。劉忠祿臉上的法令紋仿佛加重了很多,他在寶音背上拍了拍,“你到篝火處休息吧,這裏我來處理。”
寶音趕忙捂著口鼻騎馬朝篝火處跑去,劉忠祿轉身對著看這些屍坑習以為常的百戶長說,“這些屍體需要掩埋,要不是大軍返回時候會造成疫病,軍士們染上就不好了。”
“好,聽你的,可是挖土,我們沒有帶足夠的工具。”
“不用,就用斧頭等把那些牆推倒壓著屍體就行了,蓋不住的地方再挖土埋。”

“好。”

快五十歲的百夫長是一個大餅臉,皺紋像樹木的年輪一樣長在臉上,眼角的堆積的皺紋可能是他這輩子的辛勞。跟著愛打仗的首領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如果沒有戰爭,也許他這個年齡在家中正在逗孫子玩吧。百夫長一聲招呼,留下一些必要的執勤的軍士,近一百個士兵帶著口鼻的遮蓋巾拿著隨身的工具,將殘垣斷壁的牆給推到,把萬人坑的屍體給掩埋了。做完事劉忠祿建議,“我們再往前走一段休息,附近這些水源也許被汙染了。”

“對,有道理。”
年富力強的一百個騎兵連夜不辭辛苦的收拾了已經攤開紮營的東西,繼續摸黑的在曠野裏走了一個多時辰後,終於來到一個有溪水的河灘地。百夫長發令,“大家就這在休息吧,可以取水洗洗手,注意保持不在流水中洗手洗衣的準則習慣。”
離開了腐屍風可以到達的空間,寶音又馬上活過來了,幫助劉忠祿打理東西。她勤快的用個中等的銅盆碗接了溪水後來給劉忠祿洗手,“師傅,離開漠北草原了,為什麽還不能在流水中洗手和衣物呢?”
“那是大劄撒令的規定,每個每個人都要遵守,無論是在漠北還是別處。”
“師傅,等等,我再給你接一碗水,洗幹淨點。”
軍士把篝火點起來,寶音挨著劉忠祿在河灘的鵝卵石上鋪個毯子就地而坐的休息,火光映射著劉忠祿和和寶音的臉,劉忠祿喝著奶茶吃著肉幹低頭想事情。在路上折騰了一天的寶音喝完了奶茶,頭挨著劉忠祿的肩膀就困得睡過去了。

看著她美麗的小臉,劉忠祿想到蒙哥知道寶音是女孩後的反應,對未來充滿了焦慮。當初自己衝動的把寶音留在身邊,雖然把臉給抹花了,可是畢竟女孩子長大發育是掩蓋不住的,他們二人年齡小還不解風情,如果沒有這次東行,女孩子到了十三歲身體特征發育,就不是那沫花可以掩蓋的,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麽亂子來。好在現在就東行而去,算是躲過了一劫,可是後麵呢?看到忽蘭王妃對自己曲解的眼神,劉忠祿有些後悔,如果早先讓岐國公主把 寶音領了去,會不會就沒有後來這些遭遇,寶音也不會跟著自己在路上奔波受罪了。

百夫長在休息前來到劉忠祿身邊,“晚上還是保持一些火苗,免得狼群的襲擊。”
“好,謝謝。”
“這是你女兒?”
“不是,是我徒弟。”
“你真心大,收個這麽漂亮的女徒弟帶在身邊還是軍營,不怕麻煩。”
劉忠祿搖搖頭無奈的笑笑,“人和人緣分就是這麽寸,我現在也想不通當時為什麽收她為徒。”
“也許這就是長生天的旨意吧。”
“對,就是長生天的旨意。”

“嗬嗬,晚安,睡一會吧,明天還要趕路。”
“我們這樣走,到燕京需要多長時間?”
“五六個月吧,到時候天氣就要冷了,我們都沒有帶冬衣,要在天氣轉涼之前趕到燕京,補充裝備。”
“今天我們埋的屍體會是誰殺的?”
“術赤或是察合台,他們都會經過這裏,從刀口看是蒙古刀砍的,裏麵屍體有西域打扮的軍人,可能是遇到抵抗了。不過要不是術赤他們沿路清理,我們一百人的隊伍也不敢長途跋涉的長驅直入的回燕京,他們把花剌子模沿途的軍隊都掃平了,特別是回漠北的道路,這樣才保障燕京和漠北的驛馬傳遞的消息,可以安全抵達大汗的中軍營。”

“那我出發的消息也會傳給燕京的木華黎了。”

“嗯,應該。”

半夜寶音睡得正熟,聽到劉忠祿搖著她的胳膊,“醒醒寶音,有情況。”
“什麽情況?“

寶音一個咕嚕就坐起來,看到劉忠祿和幾個士兵已經把篝火給熄滅了,就見黑暗中穿著鎧甲的百夫長將頭貼在地麵上聆聽,天生神經敏感的寶音似乎是聞到風中顫栗的感覺。再看河灘地裏的篝火全部的熄滅了,所有的人黑暗中都專注的盯著百夫長,聽著他的指令。

“聽,馬蹄震動聲音好像有一千多人,大家小心了,注意把馬匹放倒,人都隱蔽到馬匹後麵。”
百夫長指令發出後,那些士兵利落的把馬匹放到,然後付身到馬肚子後麵,手中拿著蒙古弓箭蓄勢待發的準備著。

“嗒嗒嗒……”

一陣讓空氣顫抖的馬蹄聲傳來了,雖然夜色裏看不到塵土飛揚的樣子,但是馬蹄卷起的清風奔騰的氣勢,有著排山倒海的震懾力,寶音覺得如果不是他們待在河灘地,或者河灘地上有枯樹的話,也會被這個震動給震懾了。

等這些馬隊走近了,寶音在夜色下看到了熟悉的蒙古騎兵的特征,腰部跨蒙古彎刀,士兵頭上帶著蒙古式的氈帽,有根飄帶像鳥的尾翼,隨著策馬飛馳的流暢感流動著。其中隊伍最前麵有兩匹醒目的白馬,在後麵騎兵打著蒙古文字的旗幟,“是我們的隊伍,我前去打招呼。”
說完百夫長站起身來,拉起臥倒的馬翻身上馬後,用蒙語大聲的喊,“千戶長,千戶長,等一等。”
“籲,”
白馬上的將軍勒住馬繩,“安德樂,終於見到你了,大汗不放心,讓我護送你們一程。”
“謝謝千戶長,給您請安。”
“你們阿爾巴特都還好吧?”
“我們還好,謝謝大汗,現在用兵之際,派一千騎兵幹我們向東去有些浪費,這一路上應給沒有什麽危險了吧。”
“本來是沒有了,主要是托雷王爺手下說,他們圍攻的花剌子模的外圍城池有幾千人的隊伍逃脫了,不知道是朝東還是向南,大汗擔心你們的安危,讓我護送你們過了前麵的山口,就回到大營。”
“那太好了,那我們就啟程吧。”

叫安德樂的百夫長發令後,劉忠祿騎馬過來和千戶大人問好後,一行人一起朝著高原的關隘口急行而去。就這樣在一千多的蒙古騎兵護送下,過了最後一個屬於花剌子模地界的雪山關隘口,千戶長給劉忠祿和百夫長告別,帶著一千多的騎兵原路返回了。

寶音跟著劉忠祿走在荒蕪人煙的高海拔的山脈之間,看到了大漠的蒼涼雄渾的景色,有時候望著天上的雄鷹就會不自主的想起蒙哥和他的金雕。

雖然是7月了,在四千多米的山區,人們穿的夏季蒙古袍有些單薄了,寶音清鼻涕不停的流出來,好像都要結成冰了。劉忠祿看到把馬後麵的毯子抽出來給寶音,“把毯子披在身上,別涼著了。”

劉忠祿說著話,騎在馬上就把毛毯騎披在同行騎馬的寶音身上。

“謝謝師父。”

看著寶音燦爛的笑顏,劉忠祿心中實在是慶幸寶音的身體真是為這個時代生的,上次寶音跟著她風餐露宿的十二月冬季,在大雪的山東之行一點都沒有生病。看到小臉在高海拔凍得紅撲撲的,就像高山的雪蓮花一樣,耐寒霜艱苦的環境還豔麗的綻放生命的絢麗。
為了打破師徒倆的旅途寂寞,劉忠祿問,“路上還要走幾個月,不學點啥好像浪費時間,要不路上師父給你講講草藥?”

寶音不想學草藥又不好違逆師父,就鼓著圓圓的杏仁眼眨巴眨巴的動腦經,劉忠祿一看不由樂了,“你又有什麽歪心思?”

看著不久前在山下看到的天空上的雲彩變成身邊的霧氣,寶音縮著脖子,這海拔四千米遍地石頭的山確實是有些冷。看著身後的雪山清冷巍峨的矗立在雲端,寶音小腦袋縮在毛毯裏就像一個土裏探頭的蚯蚓,嘴巴一彎說,“師父,那些草藥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都多少年了每天念,就是和尚念經也念熟了。不如師父你教我點別的吧。”
看著寶音的鬼魅眼神,劉忠祿知道寶音一定的翻過了他的書箱,看到什麽書不明白的想問了,“你看了師父的藏書?”
“嘿嘿,師父,就一本。”
“一本還少啊?”
“就是啊,那麽多書中這本寫的名字特別的吸引我,我就沒忍住。”
“那本?”
“就是,就是,《陰符經》。”
“什麽?你這麽小,易經都沒有讀懂,就去看《陰符經》?”

“我覺得這個似乎比易經容易字數少,我看了幾遍就記住了。易經太多爻了,還要推算,這個《陰符經》可能就是給我這個腦袋準備的吧。”
“哎!”

劉忠祿歎口氣,“《陰符經》比《易經》難,不學會《易經》,看不明白《陰符經》的意思,就是每個字都認識,但是意思可是太深奧了。”

”對啊,師父,我就是覺得《陰符經》每個字我都認識,嗬嗬。”

“這個我現在還不能給你講,學東西要打好基礎,等你《易經》等都學的差不多了才能給你講,否則現在給你講就是對牛彈琴,你年紀太小了,聽不明白。”
“好吧,師父。”
劉忠祿語重心長的說,“這次你要是見了丘神仙,你要對他說什麽?“
寶音認真的晃著小腦袋,“嗯……我要……不知道。”

看著寶音誠實不欺的樣子,劉忠祿不由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嗬嗬嗬,不如讓丘神仙收你為徒如何?”
寶音一聽大驚,“可是,我有師父您了啊?你不想要我了嗎?”
劉忠祿看到寶音誤解就耐心的解釋,“那不一樣,記得上次我們在臨安,書院的何老進士說,未來會有一個大德之人教你。以前我以為會是耶律楚材先生,他是金朝第一聰明的腦袋,又和你是親戚。那天你見到他,他好像也沒有這個意思。現在我們又要去見丘神仙,記得上次神仙主動說他和你有緣,說不定丘神仙就是要教你的大德之人。”
寶音著急的說,“可是我舍不得師父,是不是……你真是不想要我了?”
劉忠祿坦誠,“不是我不想要你,是師父的處境以後保護不了你了,跟著丘神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當然也要看丘神仙有沒有要收你為徒的意思。”
寶音將信將疑,“真的?師父你真的不是嫌我不懂事?”
劉忠祿滿眼寵愛的眼光看著寶音,“好孩子,師父喜歡你都來不及的呢,隻是你長大了,太招人,師父保護不了你太久。”
寶音非常氣餒,“師父,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就永遠塗臉,就塗成黑色的鍋底一樣的臉,就不招人了吧。”
“嗬嗬嗬,傻孩子。”
寶音懇求,“師父,我舍不得你。”
劉忠祿感動,“好孩子師父也舍不得你,但是這次是非常好的機會,特別是對你,你一定要把握啊。”
寶音不解,“怎麽是好機會啊?”
“一般曆史上有名的高德之人,不是誰想拜師就拜的,一般廟門收的徒弟往往根氣平平,有的高人要成仙之前都要在人間到處雲遊找衣缽的傳承人。”
“為什麽呢?”
“因為慧根是天成的。比如古代張良的故事,你記得吧?”
“嗯,就是以一個神仙老爺爺讓張良給他穿鞋,看他尊敬老人,老爺爺就送給了他一部兵書。”
“給老人穿鞋的人多去了,難道每個人都得到了兵書?”
“對啊,師父,那是什麽呢?”
“是神仙在近距離觀測張良的根氣,能不能發揚他的道法。就像丘神仙的鼻祖呂洞賓,也是科考途中被神仙主動選中了,點悟後成了仙。道家的尊者到了時候都是主動的去找衣缽繼承人。”
“真的?那麽說丘神仙覺得我可以修仙?”
“現在為師還不知,但是上次他專門說和你還會再見,和你有緣就是一個大大的天機啊。”
寶音感激的說,“太好了師父,一切都拜師父帶著我去見了丘神仙,才有機會。”
劉忠祿打預防針,“不過,為師也拿不準,如果丘神仙收你為徒,你我都高興。如果不收,你也不要失望。不過一旦入了全真教是不能嫁人的,你正好在路上好好想一想。”
“師父,我願意,本來我就想過長大後不嫁人的。”
“真的,那蒙哥……?”

“他是王子,我是女奴,我知道他待我好,但是我知道身份差別。再說我不想像那些女子被男人當財物搶來搶去的。我要像師父幫助大汗一樣。如果以後想幫助蒙哥,入道後還是可以跟著他。”

知道她太小,不清楚男女之事,作為金國獻來的女童長大後,雖然寶音以前是契丹的皇族後裔,父親也是名門,出生是高貴的。可是到了蒙古,長大後畢竟沒有任何背後的政治資本加持,作為正妻是沒有機會的。但是被王爺喜歡的女人一般是會被納入後宮的命運,於是劉忠祿就找了個美麗女人成為後宮榜樣,“你沒有想過岐國公主那樣?”

寶音豪不思索的搖搖頭,“岐國公主來漠北後,雖然給她修了專門的行宮,可是這麽多年,大汗成天在外打仗,帶的都是忽蘭王妃。”

劉忠祿驚訝寶音的見解,看來熟悉岐國公主的她,也是默默注視著她的遭遇,經過戰爭家破人亡洗禮的孩子,心智要早熟很多。寶音沒有說出來的話,劉忠祿讀懂了,岐國公主的遭遇成了她人生的反麵教材,隻要住進了成吉思汗斡爾朵,就和美麗的監獄差不多,幾百個美麗的女人在裏麵等候等不到的大汗,還根本沒有外出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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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ontworry' 的評論 : 謝謝,“那沫花”是塗臉的草藥名稱
dontworry 回複 悄悄話 丘處機也出場來了。寶音感覺像華箏和黃蓉的結合,前者的體魄,後者的聰明。有一個“沫花”,是“抹花”嗎?還是別有用意?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可能成功的P' 的評論 : 謝謝可可
可能成功的P 回複 悄悄話 看看,還是有可能不成悲劇的,太好了!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FionaRawson' 的評論 : 我也沒想到,等把元素都集中後發現,怎麽會是這樣,不過按照你說的結局,還是很多happy的。斯密特是忽必烈有可能啊,因為他出生時候,成吉思汗還說怎麽這麽黑的孩子,嗬嗬。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悉采心' 的評論 : 謝謝采心。
悉采心 回複 悄悄話 原來以為莎莎是科幻小說的專業戶,沒想到鐵馬金戈寫得也如此好。配上音樂簡直了!!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望沙' 的評論 : 下一世也挺悲啊!難道再下一世蒙哥是肖劍,忽必烈是斯密特嗎?哈哈哈,那才過癮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嗬嗬,中間拐彎抹角太多了,忽必烈也是喜歡她,我現在大起碼的勾勒全盤故事,竟然最後發現故事居然是個輪回,和道教有關的,不過下一世是蒙哥是張宇初,忽必烈是朱棣。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丘處機真能收寶音為徒就好了。。。問題是上次我讓你給寶音配個漢族男人,你的回答讓我感覺她最後是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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