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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古小說《妾乃黃花》第四十二章 上任

(2021-06-21 10:52:07) 下一個

《妾乃黃花》第四十二章 上任

一三七七年大明朝,也就是洪武八年,夏日的青田驕陽似火,在夏山之麓坐落著一座完全是青草覆蓋的墳塋,沒有立一塊石碑,在墳塋周圍隻是種了青翠的柏樹,兩年了,這些柏樹已經風雨長大,把這個坐西南朝東北的土饅頭山裝扮的更加肅穆。

在劉基墳前,劉璉,劉璟和劉萱兄妹三人在祭拜父親,直到今日劉璉第二次丁憂在家已經滿了二十七個月,朱元璋通過中書省給劉璉發來了任命書,催促他回應天複職,職位為考功監丞,兼試監察禦史,這是個比較厲害的位置,掌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整肅朝政的責任,體現了朱元璋對劉基深深思念之情。

劉萱在父親墳前燒紙,劉璟給父親上進貢的供果點心,劉璉則在墳前給父親念了朱元璋任命書,大聲的說:“爹爹我馬上就要去應天複職了,我一定以爹爹為榜樣,做一個公正廉明的清官,請爹爹放心,我絕不會與奸臣同流合汙”。

說完兄妹三人給父親叩頭後,劉璉做完了家祭勿忘告乃翁的心理治療,起身準備離開墓地,更要離開青田,他已經連續丁憂了近六年,對於去應天的仕途和大展拳腳的抱負已經迫不及待了。

劉萱借口要給墳地草整理一下,想在墓地私下和爹爹說說話,劉璟不放心的說:“老規矩出嫁的女兒不能給娘家墳頭填土的,我可不放心,我看著你做完了一起走”。

劉萱看見哥哥怕自己毀了他們仕途的風水,隻好說:”我又沒嫁人,隻是出家修道了,好嗎?要不我們一起整理一下雜草。“
劉璟不服氣的說:”這就是爹爹要的結果,他過世前,我和哥哥給他看墓地的設計圖,是石頭建築的三進三圈的墓穴圖,讓父親給撕掉了,他說,“墓”字上麵是草,下麵是土,石頭建墓,怎麽生草?古人造字是大有講究的,人不能靠墳墓立碑流芳百世,想想張良和孔明的墓地又在那裏?“

劉萱撇撇嘴不想讓二哥不高興,因為這次剛回家不久,這個二哥都老調重彈了八百回了,隻要有機會和墓地的事掛鉤,他絕對人前人後的又扒出來說一頓,劉萱當然知道這些過程啊,因為她當時就寸步不離的在家中守著父親,對於無墓碑的墳墓劉萱覺得,要不是就是父親這種看的開的人,要不是就是岌岌無名的人,一個是自信的永遠活在人們心中,一個是活著就沒有影子,死了就是石塘的沉石,不想發出聲音與世界說再見。

現在的劉基故居已經被胡惟庸帶人重新翻修過了,說是聖上的隆恩,其實是胡惟庸想通過在翻修劉基故居的時候翻出來一些證據,說明劉基不是真的忠誠於朱元璋,把他從墳墓裏拖出來一棍子打倒批臭,因為在劉基過世後,朱元璋非常的思念劉基,這個讓胡惟庸非常的嫉妒,更有朱元璋說過要培養劉基長子出來做事,劉璉比胡惟庸年輕,聽說才華和文字修養也是素有美譽,胡惟庸和劉基的敵對是不允許這樣事情發生,想從根上把劉家的從政路給堵了。

劉璉給聖上派來的慰問使臣獻上了術書,劉基臨終時候讓他們交給朱元璋的天機算的《天文書》,並告誡他們兄弟二人千萬不要打開看更不能學。臨終前劉基對次子劉璟說:為政的要領在寬柔與剛猛循環相濟。如今朝廷最必須做的,是在位者盡量修養道德,法律則應該盡量簡要。平日在位者若能以身做則,祈求上天佑我朝永命萬年。”

兩個兒子答應後,劉基又繼續說道:“本來我想寫一篇詳細的遺表,向陛下貢獻我最後的心意與所學,但胡惟庸還在,寫了也是枉然。不過等胡惟庸敗了,陛下必定會想起我,會向你們詢問我臨終的遺言,那時你們再將我這番話向陛下密奏吧!”

本來朱元璋拿到《天文書》挺感動的,但是胡惟庸進言說:“坊間都說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江山劉伯溫,陛下萬一劉伯溫沒有把所有的秘籍交予聖上,以後這些東西萬一流落民間,被不法之人利用了,可是對社稷安危有很大的影響啊?”

善於揣摩聖意的胡惟庸這次算是說到朱元璋的軟肋上,朱元璋想也對,劉基說《百戰奇謀》兒子們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徹底搞清楚了自己也放心,就給胡惟庸一個任務,讓他打著聖上表懷劉基一生清貧,念及家中房子老舊,現在令胡惟庸監督翻蓋新屋,追思劉基對大明朝貢獻的幌子。在沒有事先告知還在悲痛中的劉府,胡惟庸帶人就突擊襲擊的開始拆府,挖地三尺尋找一切文字等線索,對劉基子女視如珍寶的劉基的文獻和著作,胡惟庸都派人一頁頁的翻看了。

結果讓胡惟庸大失所望一無所獲外,反而更讓他震驚的是劉基真的家貧如洗,沒有任何的奢侈東西,除了文人們交往互相贈送的字畫,家人穿的都是布衣,吃的粗茶淡飯。劉基本就不高的俸祿被奪了一段時間了,劉璉也在家丁憂幾年,劉萱也是沒有俸祿的為朱元璋辦事,家裏就靠幾畝薄田和水塘過日子,劉基家真是耕讀傳家的模範。要不是朱元璋借劉萱在劉基離開應天的時候賞了二百兩銀子,交完醫藥費,葬禮,和生活用度,孩子門讀書的費用,家中就真的沒有錢了。

所以朱元璋通過胡惟庸的拆府行動,了解知道真實的劉基家的情況,心裏真的很感動,劉基生前生後都以誠意對待自己,所以等劉璉丁憂一滿就讓人宣劉璉回朝複職,有了俸祿家中好過日子了。

晚上在青田劉基故居,油燈下,劉萱和大哥劉璉說話,她不放心哥哥和胡惟庸靠的太近,兄妹兩個人看著劉基留下的大明朝的地圖,劉璉指著地圖說:“直到現在整個大明皇朝還沒有徹底的息兵,鄧俞又去征討土番,聖上又創立了通政使司,大明朝正是用人的時候,我作為堂堂的男子,學有所成,又是名門之後,怎麽能苟且偷生呢?“

劉萱敬佩哥哥的誌氣但是還是擔心的說:“哥哥你想法是對的,但是胡惟庸是父親的死敵,爹爹臨終都說了隻要他在朝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握官員的廢黜權利,你們就危險,等幾年再出仕也沒問題啊?“

劉璉堅定的搖搖頭,眼睛盯著地圖上那些在油燈下不清晰的線條說:“天下不是隻是聖上的天下,我要向孔夫子學習,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不能因為胡惟庸當道,我們就萎縮不前,孔夫子選了他的天命,那麽我也要選我的天命。上天如果沒有降生孔子,中國曆史將入萬古長夜“。

劉萱望著哥哥雅正端方的君子麵龐,學了一身抱負已經為父母守孝了六年,現在還是心懷社稷,果然是人們讚揚的“家有賢子,國有良臣“完美典範,可是現在是胡惟庸在朝廷當道,還有翻雲覆雨聖手朱元璋,劉萱不好直接說什麽不好聽的話,心想就是說了哥哥也不會聽,於是就拐彎開導說:”哥哥你知道廖永忠就在我們送爹爹回家的同月被聖上殺了吧!他可是封侯的開國將領,你猜殺他的罪名是啥?“

久在鄉下的劉璉消息閉塞,好奇的問:“他不是幫聖上接小明王,半途船隻進水,小明王被溺死,他和兩個親兵活下來的那個將領?他又犯了什麽罪,當時聖上說是小明王的死是廖永忠的失職,可是沒有殺他,過了這麽多年了,他又犯了什麽罪?”

劉萱望著哥哥的通透的丹鳳眼說:“他是僭用龍鳳諸不法事被賜死的,家裏麵人都沒有牽連。”

劉璉“,,,,,,”

劉萱:“想想廖永忠在大明朝建立以來一直在外行軍打仗,才安穩幾天在應天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可是有人告禦狀,就被斬了,你想他能,,,,,”

劉璉明白,他安慰劉萱說:“我一定注意,這些細枝末節,胡惟庸是可以找茬廢黜我,但是要殺我也得聖上朱筆禦批吧,別擔心!人總不能被恐懼嚇得不能正常生活”。

這一年果真是劉璉說的,朱元璋需要大量的人才,朱元璋一個人太忙了,一天要批幾百個奏折,還要指揮前線的將領作戰,更有各種製度的製定都要他最後點頭,大明寶鈔流通也出了問題,坊間的人們還是喜歡鐵錢,朱元璋不得不抽出心神來應對,最後還廢立了寶泉局,鑄小錢與鈔一同發行。

在朝堂上現在已經命令那些個群臣大小事都奏啟皇太子處理,還把他們幾個皇子叫到一起訓話,朱元璋的人才說:“金石有聲,擊之而後鳴,舟能航運,操之而後動,賢人有才,用之而後現,謙讓的人知道他的仁德,善謀的人,知道他的智慧,果斷的人知道他的勇敢,每個人都有缺點不足,沒有完美的人,因為人的小節而廢棄,那麽天下則沒有人才可用了”

其實朱元璋說了這麽多,就是劉基這樣的曠世奇才再也沒有了,宋濂今年也致仕,這些能人就像天外來的稀缺的資源,用光了,用金山銀山也招不來了,劉基和宋濂等人的離去留下的這個坑需要一萬個蘿卜來填,蘿卜多了也來不及嫌棄有沒有泥巴,筷子裏拔旗杆,趕快幹活就行。

 

人性的弱點總是這樣,當有完美的大才在手裏時候,總是鞭打快牛,還嫌牛吃草吃多了,自己吃虧。等金牛死了,招來了一群豬不會幹活還得喂食養著,主人也還不嫌臭了,特別是會自圓其說的給自己找理由接受現實。

要不是朱元璋這些話為什麽早不說晚不說,等劉基都死翹翹了,人真的不能複生了,朱元璋的對人才的寬宏大量理論就橫空誕生了,當初可是一會兒不給人及時加封,一會兒晾著別人,一會兒給的俸祿也是最低的,到後來幹脆還把俸祿停了。

所以知識分子千古的缺點就是不會用心和老板玩平衡,就知道忠誠,好像和老板玩平衡就是有愧,最後結局就是老板棍棒底下出的孝子,那些會哭的混子才有奶吃。

人才雖說是該低頭的時候低頭,其實有時候也沒必要削足適履,還是要有自己的個性,父母子女關係和君臣關係一樣,在尊重的前提下也要彼此適應,而不是單方麵要圓就圓,要方就方。

 

劉萱和大哥劉璉一起出發離開青田,劉璟在家鄉照看祖屋,一路上劉萱不想再婆婆媽媽的叨叨了,而是給了哥哥一個護身符,可是劉璉沒有接,說:“我不信這些,要是信早跟爹爹學了,”

劉萱無奈的努嘴沒吭聲,強按牛頭是喝不了水的,長兄當父的兄長沒有嚴厲給自己樹立規矩就自求多福了。

到了應天家中有紫霞洞璿璣道長送來的急件,讓劉萱趕快趕回紫霞洞,劉萱馬上和哥哥告別後,讓家司阿龍趕著小驢車送自己回紫霞洞。

劉萱連夜到了紫霞洞,璿璣道長見了她,臉色悲痛的說:“張天師羽化了,我們都要趕去龍虎山參加蛻葬祭奠的儀式,幸好你來了,要不是等不到你,我們明早就出發了。“

這個噩耗來的太突然,不像劉基去世前因為病了很長的時間,劉萱在心理已經一天天的做好了心理準備。想想幾年前在龍虎山修煉,張真人看著非常的健壯,身體健康,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天,怎麽一下子就羽化而去了呢?

劉萱心裏一沉,眼睛不僅濕潤了,低著頭馬上想到張宇初該多難受,當初自己父親去世,張宇初知道後,專門多次給劉萱寫了很長的安慰信,用道家的學說把死亡寫的非常美好,這些安慰讓劉萱心底很感動,度過了那一段及其難挨悲傷的日子,張宇初雖然在信中沒有一個字寫的思念,可是讓劉萱讀後覺得滿紙的文字都是思念一樣。這些分別後的書信交往過像潤物的小雨,淅淅瀝瀝的滋潤到劉萱內心的春園的角落,

劉萱回味過去一起修道的日子,那個煮熟的種子,因為兩個人幾乎同時喪父,如同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鳴心,鹹魚翻身的好像在悲傷中要發芽了。

璿璣道長顧不得自己的悲傷,看到劉萱眼淚斷線般的流出來,安慰說:“早點去休息,我們明日趕路“。

這次璿璣道長之帶了劉萱和清虛師弟奔赴龍虎山,玄一師哥結婚了還在他父母家沒有返回紫霞洞,璿璣道長不想打擾他新婚燕兒,就沒有通知他。小師弟清虛也長大了,是個妥妥的少年郎了,一路上趕車,照顧師父特別的周到細心,個頭和劉萱一樣高了,說話聲音已經過了變聲期,有了男人的磁性低音的味道,端正的五官也張開了,但是還是透著天生的機靈勁。

劉萱心有所顧及,路上還是忍不住,就不由的問師父:“師父,張真人才四十三歲,怎麽就,,,”

璿璣師父聽後臉色不悅,劉萱就把話問了一半,心想會不會是丹藥的問題吧?上次不是把茅山道術寫信告訴師傅了嗎?

“師父,紫玉道長和我說過,他們茅山現在基本不煉丹了,都是以符籙為主要修道”

“那他也一定給你講了,煉丹是道教的根基啊?”,璿璣反問的話和紫玉道長給劉萱說的一模一樣的,看來他們長輩道教首領是達成共識了。
劉萱無語的點頭,既然師父不願意多談,自己就不會多問,劉萱奇怪的是道教掌門羽化都沒有說是什麽原因,搞得神神秘秘的,這是一個道法自然的公認法則?萬一是被人害了,也是這樣認了不去討個公道?

看著劉萱沉默但是又欲言又止的樣子,璿璣道長輕聲道:“這次你去龍虎山要和宇初好好談談,你們同齡,都剛剛失去了最親的人,宇初比你還困難的是,他要繼承張真人的衣缽,你知道作為正一道的掌門人是多麽不容易,既要團結奔教各派,還要和朝廷搞好關係,還要保護被教不被其他教派給毀滅了”
“什麽? 被其他教派毀滅?“

“是的“
“佛教和道教現在不是相安無事嗎?”

璿璣道長終於鄭重 的告訴劉萱,“那是因為當今聖上依重我們道教,你知道在元代佛教和朝廷關係密切,道家被打壓,不良人士通過官府,將我們道教經藏的《玄都道藏》刻板被毀了七千八百冊,這些可是我們道經代代相傳的知識寶庫根基,現在聖上依重道教,但是這些毀掉的幾代文化資源需要人來拯救,宇初的父親對道教的貢獻就是和朝廷搞好了關係,讓道教的生存環境變好了,但是我們這一代人,做不完複刻道經的事業,需要宇初他帶著大家一起完成,把現有的道經都收集起來,重新作出刻版來,這個工作要幾十年的光陰去完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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