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國不能搞憲政——致張雪忠先生的公開信》在一些論壇貼出後,許多網友提出了質疑。在此,我表示真誠的感謝,並答複如下。
幾點說明:對於行政係統(政府)在社會中占主導地位的國家,本文稱之為“行政型國家”。對於市場係統(資本)在社會中占主導地位的國家,本文稱之為“市場型國家”。對於理念係統(宗教)在社會中占主導地位的國家,本文稱之為“宗教型國家”。例如,雖然歐美等國中也有國有企業,但這些國有企業在社會中不占主導地位,因此歐美仍屬於市場型國家。同樣,雖然中國也有私營企業,但這些私營企業在社會中不占主導地位,因此中國仍屬於行政型國家。
網友:製度都是浮雲。危機來了就要轉嫁,最後還是要比誰的拳頭大,勝者占領市場,敗者讓出市場,經濟危機方可暫時解除。知識分子空談製度變革,是變革成本不需要他們兌付,完全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耍流氓。
答:製度不是浮雲。即使在市場競爭中,也有競爭的規則(製度)在約束各方。多數知識分子不是流氓。
網友:要講大,印度人更多,也4年大選,為什麽沒有亂成一鍋粥?
答:首先,印度與中國不同,它不是行政型國家,而是宗教型國家。此類國家適合實行完全的聯邦製(印度有封建製——或說土邦製的悠久傳統),不同的州(邦)往往由不同的黨派執政,彼此相安無事。中央政府無論何黨執政,都不能幹涉各邦的具體事務。其次,這和印度信仰的宗教有關。雖然印度和阿拉伯都屬於宗教型國家,但印度教相對溫和,如“不殺生”等。這兩個因素共同起作用,所以印度的多黨製不會導致整個國家大的混亂。
網友:阿拉伯國家本來就不是真正的民主憲政國家,拿它們的混亂來否定民主憲政實在不靠譜。
答:阿拉伯國家確實“不是真正的民主憲政國家”,原因就在於他們的社會中是宗教占據主導地位,無法實行西方式的憲政。如果非要搞憲政,則會演化出一個非驢非馬的怪胎。另外,我不是要全盤否定西方的憲政,我的意思是,歐美式的憲政隻適合市場型的國家,而不適合宗教型國家和行政型國家(無論這個國家的地理位置在哪)。
網友:西方國家的憲政民主是建立在基督教的思想之上的。西方的崛起靠得是地理大發現,殖民主義,黑奴買賣,工業革命,堅船利炮,和什麽憲政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答:西方的憲政民主主要是建立在市場經濟之上,基督教隻起輔助作用。地理大發現,殖民主義,黑奴買賣,工業革命,堅船利炮等也都是為市場係統服務的。
網友:脫胎於領主/農奴製的西方製度不適於天朝基於家族血緣的文化傳統。
答:準確的說,應該是脫胎於領主/農奴製的西方市場經濟製度及憲政民主製度不適於天朝的高度集權體製和儒家文化傳統。我們隻有另辟新路。
網友:反駁中國不能需要憲政的理由,黨比你早在幾十年前就說明了 。貌似你很有些想法,其實維穩是中心點。你顯然缺乏對憲政體製深入和確切的了解 ...將國家,政府,政黨混為一談。所以,有位哥們說的對,應該多讀書。
答:執政黨的中心任務確實是維穩。但我的著眼點是改革,隻不過我認為在當代中國不應推行憲政民主式的改革,而應推行“兩權分解,三方共享”式的改革。(見本網站《談談中國的政治改革》)
網友:中國能搞社會主義嗎?能搞共產主義嗎?那些不都是洋人的東西?難道中國人就適應看中醫,留辮子,裹小腳,做官貪汙,小民攔轎喊冤?你說中國人已經習慣了幾千年的王朝統治,不適合憲製,那還要什麽政黨?要什麽人民代表大會?都撤銷得了。堂堂大中華帝國,沒必要掛羊頭賣狗肉。
答:中國一方麵習慣了幾千年的王朝統治,另一方麵也深知其弊端。正因為此,才不斷有仁人誌士想改革它,隻是他們始終沒有找到正確的道路。之所以當初選擇了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隻是因為社會主義模式與中國曆史上高度中央集權的模式最接近,最相似。當然,這不能苛求前人。如果說前人沒有找到正確的道路是因為曆史的局限,那麽,如果我們現在還不斷重複前人的錯誤,責任就在我們自己了。
網友:當今的中國製度很適合當今的中國,中國的發展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再穩定發展30年中國成世界第一經濟大國無懸念。更改製度會引起中國大亂,別國都希望中國亂,分裂成多個小國,符合別國的利益。
答:當今的中國製度基本適合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的中國。但我們現在必須為21世紀中後期的中國做好準備,未雨綢繆。
網友:反對西方憲政由來已久。現在仔細想想—— 為什麽呢?是姓資姓社的討論嗎?是道路問題嗎?是社會基礎問題嗎?其實都不是。實質上是政權問題,由誰執政的問題。
答:在行政型國家,確實,最重要的問題就是由誰來執政。在歐美等市場型國家,由誰來執政,並非最重要。
網友:第一,什麽是西方憲政。第二,在中國現在,為什麽要反。第三,真的曆史證明了嗎?第四,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第五,憲政之人權基礎。
我太想長篇大論,但這裏篇幅有限。其實想想這五個問題,也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不能忽視人作為一個個體,已經登上曆史舞台,而且不能忽視最基本的人權。作為當今社會,貧窮不是理由,民主也不是標簽。不能為已經腐朽的思想,來找皇帝的外衣。潑掉髒水,請把孩子留下。
答:第一,所謂西方憲政,指的是:多黨製,議會製,普選製,三權分立,司法獨立,等等一係列相互配套的製度。第二,憲政不適合行政型國家,所以要另尋它途。第三,曆史已經有了一些證明,但還沒有能說服多數人。第四,世上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即使是自然科學的定理,應用時,也都有自己的特定條件和特定領域。第五,人權(個人的權利)確實是憲政的基礎,但中國隻有民權(人民集體的權利)的意識和傳統。要想在中國真正推行個人的權利,隻能先從推行高官們的個人權利著手。試想,作為執政黨的副主席都沒有個人權利,談何老百姓的個人權利呢?
網友:中國人做奴才做慣了,要他們做主人萬萬不能呀!中國人有軟骨病所以隻能跪著不能站起來。
答:製度能改變人。壞製度能使勇者蛻變為奴才,好製度能使奴才蛻變為勇者。
網友:如果中國不再想走“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老路,就必須學習憲政下的法製社會。再以“皇權天授”的思想治理國家,明眼人都會看到結果。
答:我同意,如果中國仍繼續實行高度的中央集權和高度的中樞集權,則遲早會走上朝代循環的老路。但也不能走憲政之路,而應跳出傳統思維,走“兩權共享”之路。
網友:所謂的國家大曆史悠久不能搞憲政恰恰是專製獨裁用以壓製人民的借口,照你的邏輯中國人民活該被專製、享受不到民主都是活該,誰讓你們國家大曆史悠久了?如果這種歪理也成立,那麽不如把國家分裂成許多小國反而不會亂,是吧?這都什麽奇葩邏輯啊?
答:確實,我認為,對行政型國家來說,國家大曆史悠久則不能搞西方式的憲政。但這並不意味著不能走其他的改革之路啊。我們為什麽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如果我們同時汲取周製和秦製兩方麵的教訓,同時借鑒西方的經驗,創建出一個半周半秦的模式(這隻是比喻),則我們不僅能享受到民主,而且國家也不會分裂。
網友:所謂“國家大不能實行民主,實行民主必亂”的謬論,不是你一個人的想法,持這種觀點的人不少。他們往往拿前蘇聯做例子,猛一看似乎很有道理,但仔細想想就明白不是那麽回事了。蘇聯轉型之所以遭受巨大代價,和蘇聯國家的體量大其實沒有關係,主要原因是外部勢力的幹涉。因為冷戰時期,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都麵臨來自蘇聯為首的華沙條約集團的軍事威脅,他們千方百計就是想削弱蘇聯,以解除來自蘇聯的威脅。恰好遇到蘇聯改革轉型,他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給蘇聯挖坑使絆、設圈套讓你鑽,使出各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就是要達到削弱你的目的。可惜當時的蘇聯領導人昏了頭,的確是上了當受了騙。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老布什和撒切爾夫人當初給蘇聯改革提供援助的許諾最後都泡了湯,這些在戈爾巴喬夫的回憶錄裏有提及,可以說真真正正的把蘇聯給耍了。那其他東歐國家的轉型為啥沒有亂呢?就是因為美國沒有搞他們,因為這些國家不會對美國構成威脅,美國當然沒必要去搞他們了。換言之,如果美國也像搞蘇聯那樣去搞他們任何一個國家,這些國家必亂,前南斯拉夫就是典型。我們就拿波蘭和南斯拉夫做比較,要論國家大小和人口,波蘭都比南斯拉夫要大些,那為啥波蘭能和平轉型而南斯拉夫就分裂而且戰亂不斷呢?難道是國家體量的大小嗎?難道是國家的悠久曆史嗎?都不是!原因就是外國勢力的幹涉,這鐵一般的事實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還敢說是南斯拉夫的體量比波蘭大曆史比波蘭悠久嗎?
話說到這裏,該說說我們中國了。中國要改革要轉型,肯定會受到西方特別是美國的“關照”,那是確定無疑的。我這裏的關照打了個引號由各位自己去理解吧。但外國的“關照”不等於中國“必亂”,這要看全國人民的信心和領導人的智慧。我們可以吸取前蘇聯的教訓,不需經過動亂而實現和平轉型。誰說外國“關照”=中國“必亂”了?說這話等於自己就沒有信心,自己就覺得低人一等。如果閣下也這麽認為也這麽缺乏信心?那我也沒啥好說的了。
答:蘇聯的亂,外因是次要的,內因是主要的。正因為一個大型的行政國家走憲政之路的改革成本太大,戈爾巴喬夫們才需要歐美的幫助。南斯拉夫的亂主要與其多民族的構成有關(波蘭民族相對單一)。南斯拉夫是動亂在前,外國的幹涉在後。在普選製下,行政型國家(無論大小)都極易導致民粹主義(本位主義),因為每個選區的候選人都極力討好本地區的選民。順便說一句,這也是我不讚成中國實行憲政普選的原因之一。而在市場型國家,多數選民具有相對較大的流動性(沒有行政型國家中的戶口),因此普選一般不會產生以地域為主的民粹主義。
正是因為看到了蘇聯的教訓,正是因為自信,我才提出了中國應該走“兩權分解,三方共享”的改革之路。我們中國應該有信心,創建出一條非憲政民主的新路。
我的郵箱:rongxiaojie1492@gmail.com 歡迎大家進一步提出寶貴意見,共促中國政治改革的最終成功。謝謝!(言不及義,若有誤解網友的地方,請指出,我會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