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寓言（220）：海瑞

舊事新編：海瑞

 

                      （1）死諫

 

皇上迷信道教，整天拜神祈禱，不理國政。海瑞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他決定冒死進諫。

“千萬不要進諫。皇上昏庸，會殺了你的。”大臣們紛紛勸阻海瑞。

海瑞不動搖。他寫好進諫的奏稿，然後讓家仆買來一口棺材抬著跟在後麵，坦然地向皇宮走去。一群文武大臣不安地遠遠跟著，小聲議論著。

皇上冷冷地看完海瑞的奏疏，抬頭喝到：“來人！把……”他忽然瞥見了停在門口的棺材，以及站在後麵觀望的滿朝文武大臣。略為思考後，皇上轉變了主意。

“你真是一位忠臣。”皇上微笑著說，“我也不是濫殺忠義的昏君。你先回去休息，我會重重賞賜你的。”

海瑞安然無恙地走出皇宮，等在外麵的大臣們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第二天，滿京城都傳開了，海瑞真是一個忠臣！

一個月後，海瑞外放，任應天巡撫。

 

                     （2）調研

 

海瑞外放到應天任巡撫。

走馬上任的第三天，就舉行了第一次集議。各地的官員們畢恭畢敬地向海瑞介紹著所轄地區的具體情況。海瑞一言不發，心不在焉地聽著。直到最後一位官員介紹完畢，海瑞才緩緩地說：“你們說的是否真實，我會慢慢核查。現在交代一項任務，請各位回去，認真搜集一下本地流行的民歌、童謠，下次集議的時候，我要聽。散會。”

 

一個月後，第二次集議舉行。常州知府先朗誦收集到的民歌：

 

 海瑞海瑞到應天，
各地人們笑開顏。
貪官汙吏全躲避，
百姓生活蜜又甜。

 

海瑞微微皺了下眉，轉頭看了一下鎮江知府。鎮江知府馬上也朗誦一首民歌：

海瑞大青天，
來到我應天，
鐵麵又無私，
從此無獄冤。

 

海瑞的眉頭更緊了，“不要歌功頌德。”他環顧了一下，問：“有沒有收集到控訴官府、諷刺官府的民歌？”

鬆江知府輕聲說，“有一首，不知算不算。”海瑞說，“你說一下，我聽聽。”鬆江知府隨即朗誦到：

 

百姓誇知縣，

知縣誇知府；

知府誇讚誰？

當然誇巡撫！

            

下麵幾個人忍不住吃吃笑。海瑞麵色尷尬，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民歌還是《詩經》的好。散會!”

 

                    （3）募捐

 

海瑞：陝西大旱，看著不管心裏難過。我們官府裏的人先帶個頭，捐點款支援一下。這件事你去辦，越快越好。

衙役：是，大人，我這就和大夥說去。

海瑞：等等。（翻出一兩銀子遞給衙役）告訴大家，寬裕的多捐點，不寬裕的少捐點，關鍵是表達愛心。

衙役：是，大人。（接過銀子，轉身要走。）

海瑞：還有，凡捐了銀子的，不論多少，都上光榮榜，貼在大門口。

衙役：是，大人。

 

 （幾天後）

衙役：大人，光榮榜寫好了，請您審核。

海瑞：（笑）這種事還要審核？（接過光榮榜，瀏覽，）

                      
                光榮榜

              巡撫海瑞：捐銀一兩。

              知府（共十一人）：每人捐銀八錢。

              知州（共兩人）：每人捐銀七錢。

              知縣（共七十八人）：每人捐銀六錢。

              驛丞（共一百零三人）：每人捐銀五錢。

              衙役（共兩千一百零九人）：每人捐銀四錢。

              …………

 

海瑞：（略感意外，脫口而出）嗬嗬，我是最富的人嘍……

衙役：（注意觀察海瑞臉色）大人，這隻是初步申報……

海瑞：那你趕快落實，盡早把捐款送出。

 

（幾天後）

衙役：大人，捐款最終落實了，請您審核。

海瑞：好的。（瀏覽）

              光榮榜

              巡撫海瑞：捐銀一兩。

              知府（共十一人）：每人捐銀二兩。

              知州（共兩人）：每人捐銀三兩。

              知縣（共七十八人）：每人捐銀四兩。

              驛丞（共一百零三人）：每人捐銀五兩。

              衙役（共兩千一百零九人）：每人捐銀六兩。

              …………

海瑞：（大為驚訝）衙役俸祿最低，怎麽捐的最多？（沉思）該不會去搜刮百姓吧……

衙役：（緊張地）下麵的人都不知道該捐多少，請大人明示。

海瑞：（不解地）我不是說了，寬裕的多捐點，不寬裕的少捐點，關鍵是表達愛心？

衙役：（沮喪地）是，我再去傳達。

 

（幾天後）

衙役：大人，（低頭遞過榜單）請審核。

海瑞：（瀏覽）

               光榮榜

              巡撫海瑞：捐銀一兩。

              知府（共十一人）：每人捐銀一兩。

              知州（共兩人）：每人捐銀一兩。

              知縣（共七十八人）：每人捐銀一兩。

              驛丞（共一百零三人）：每人捐銀一兩。

              衙役（共兩千一百零九人）：每人捐銀一兩。

              …………

 

海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無奈地一擺手）就這麽著吧。

 

 

                     （4）勸善

 

海瑞對知府講話：

     最近跑了幾家牢獄，總的來說還不錯，環境不髒，夥食也還可以。但有一個問題，犯人有些無所事事。是不是可以勸導他們讀點書，引導他們向善、改邪歸正？將來出獄了，也好重新做人。

 

知府對知縣講話：

 海巡撫說了，要勸犯人讀書向善。要采取措施迅速落實。怎麽才能在犯人中培育出愛讀書的風氣？我考慮了一下，是不是可以組織定期考試，或誦讀比賽？你們研究一下，找出具體的辦法。

 

知縣對獄吏講話：

 海大人說了，要讓犯人讀書，不能虛度光陰。我看可以定期組織誦讀比賽。文化高的可以背誦四書五經，文化低的可以背誦三字經、百家姓。可以考慮采取一些獎勵措施，讓犯人們有積極性。

 

獄吏對犯人講話：

都給我聽好啦，從今天開始，吃飯前必須背一段書！四書也行，孝經也行，千字文百家姓都行。背不下來不許吃飯！背得好，參加上頭的比賽，贏了有賞！哪位要能倒著把書背下來，我給你開小灶！

 

                    （5）陰謀

 

 汙吏、文痞、劣紳急急忙忙趕到貪官家開會。貪官說：“海巡撫太過分了，我們得想個辦法對付他。”汙吏想了想，說：“我們也告他貪汙受賄。”貪官搖搖頭，說：“海瑞貪汙，誰相信？鬼都不信。”劣紳說：“我們選幾個美女送上去。”貪官說：“他當淳安知縣的時候，有人試過，不靈。他是鐵金剛，刀槍不入。”文痞說：“可以告他謀反。”貪官說：“謀反？證據何在？”文痞說：“我編了一個童謠，傳唱開，就是鐵證。”貪官說：“什麽童謠？我聽聽看。”文痞站起身，一手抵住喉嚨，一手按住肚皮，模仿童音念誦到：
    
           海瑞多大啦？

                 海瑞九十啦！

                 海瑞多大啦？

                 海瑞九百啦！
         海瑞多大啦？

                 海瑞九千啦！

                 海瑞到底多大啦？

                 海瑞九千九百九十啦！

                 海瑞想活多大呢？

         海瑞想活一萬啦！

 

 眾人皆笑。貪官說：“編的不錯。隻是怎麽傳唱開？”劣紳說：“這個好辦。準備一些小禮物，好吃的、好玩的，引誘孩童誦唱。”汙吏說：“我大姥爺的小孫女、二姑奶奶的小外甥，都喜歡唱童謠。”貪官說：“好！”想了想，又對文痞說：“你先給他寫封匿名信。他當他的大巡撫，我們過我們的小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別逼急了，到時候兩敗俱傷，誰也沒有好果子吃。”文痞說：“對。勿謂言之不預。”劣紳說：“先禮後兵。”汙吏說：“恩威並施。”貪官說：“好，就這麽定了，大家分頭準備。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