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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李

(2020-04-10 17:44:31) 下一個

飛李

  廣場附近,有一排老李樹。留有歲月斑駁的樹身,挺拔高昂。從樹身萌發的充滿生氣的枝椏,深情地伸向天際。春天,李花盛開。白色的花卉,在微風中飄飛,似雲似霧。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滿地的落花,遠遠望去,像下了一層雪……

   我居住在南美安第斯雪山下(智利聖地亞哥附近)。這裏氣候宜人,風景絕佳。樓上前窗,透過含苞待放的李樹枝椏間,可以望見一排排帶院子的二層小casa。 推開樓上後屋的窗,居住小區的紅色圍牆外,是一片荒草叢生的野地。野地裏時常有群鳥飛來覓食和棲息,還有幾匹馬在悠閑地吃草。清晨,群鳥飛過,鳥鳴聲此起彼伏,令人耳目清新。野地盡頭是一帶疏林。天蒙蒙亮,遠處的雪山,靜靜地安睡在疏林掩映的朦朧的淡藍色晨霧中,仿佛一位未經梳妝慵懶不起的睡美人……

  月夜晨昏,臨窗俯望。銀色月光籠罩下的雪山、疏林,如夢似幻;朝霞在群山和祥雲的遮掩下,變幻著色彩;夕陽在落山前,還不忘給雪山抹上一層金紅。……我靜靜地觀賞,沉入遐想,每次都感到新奇,感到迷醉,感受到大自然博大深沉的無窮魅力,感受到浩瀚無際的蒼穹蘊藏的充滿美的不盡的生命。

  我酷愛文學,曾因為一篇小說而居身西藏文化大革命的文字獄中。我熱愛音樂,喜歡肖邦、柴可夫斯基和貝多芬。我欣賞《約翰克裏斯多夫》中對音樂的動人心魄的描寫;我偏愛《紅樓夢》,認為它是中外文學史上無與倫比的最好的作品。睡前枕邊,經常翻閱它們。不論新紅學、舊紅學我都傾心關注和研讀。我敬佩“紅學”鼻祖胡適,他是100年前中國新文化運動的領軍人物。他不畏權貴、追求民主自由,終生不渝。我喜歡旅遊、攝影、繪畫。張大千潑墨山水氣勢磅礴的意境,令我感動和陶醉。於陶醉中不知天高地厚,揮筆摹仿一番(我摹仿的還有他的胸懷和人品)。我鍾情昆曲、京劇和秦腔,覺得它們的韻律是心靈的呻吟和歌唱;常於清晨在家中(或野外無人處)引吭高唱京劇、秦腔和民歌。……興趣廣泛,愛好過多,樣樣不精,隻知皮毛。

  我生性樂觀、開朗、豁達;還有點傻。偶遭人害,也不計較。天大的事,發過脾氣,三天後就不放心上了。喜歡說笑,經常忘記(或不顧)年齡;有人叫我“老小孩”,甚至還有人叫我“小李”,我都欣然受之。不喜歡人家叫我“伯伯”“爺爺”,實在要叫就叫“叔叔”,這樣顯得年輕些。最好叫我的名字,大家平等。

  這裏人淳樸、善良、友好。他們叫我“飛李”(feli——快樂的意思。)在街上走,經常聽到有人叫“飛李”。回頭看,定是一塊工作過、交往過的智利朋友。驚喜交集,便用蹩腳的西語與之互問安好和近況。連說帶猜,熱烈非凡。我有一點繪畫基礎,還可以用圖畫予以補充。我們大致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總之,我覺得智利人熱情、純真、可愛。

  我也偶然被偷或搶,至多罵句西語髒話“伊貨呆不打”,並不追趕。一則,他們跑的速度極快(這樣的人才,組織一下,能為智利在奧運會上奪金牌。),我自歎不如;再說,已經破財,生氣傷身豈不損失更大?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損失(其實,連禮儀之邦的天朝都有小偷,何況異域?),便不惱不追,心平氣和,泰然處之。

  我曾在西藏工作16年,那段歲月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那山,那水,那雲,那人,那悠長深遠、回腸蕩氣的民歌韻律,那空曠浩瀚與蒼穹融合為一、令人心靈潔淨的莽莽高原,已與我的青春和生命溶為一體。令我刻骨銘心,不能忘懷。經常在網上瀏覽西藏,舊地重遊,或欣喜,或感慨,或落淚……時過境遷,來到智利。我站在基督山(cerro san critobal)高大的白色聖母塑像前,四下望去。強烈的陽光、銀色的雪山、湍急的河流,酷似西藏。這裏當地人拙樸的刺繡,高昂的歌聲,也酷似藏族的圖案和音調。落日西沉,遠遠近近淺赭色的山影、林木間雜的田野房舍,多像拉薩羅布林卡和堆龍德慶啊。我好像不是在聖地亞哥,恍惚站在舉世聞名的布達拉宮,向拉薩西郊眺望……我仿佛回到了西藏。十多年來,我一直有“還在西藏”的錯覺。經常脫口稱這裏為“西藏”,稱智利人為“西藏人”。這裏人和藏族人一樣淳樸善良,這裏有純淨的空氣,有未被汙染的幹淨的水,有各種綠色的食品,有最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我認為這是最好的歸宿。我感覺,我來這裏,似乎是神靈的指引和安排。

  在智利的中國人,來得早的大部分都認識。異國他鄉,艱苦謀生,實屬不易。來這裏的人,幾乎都搞過飯店。有吃有住有賺,還可用飯店辦身份。開幾年飯店,身份有了,攢點錢,搞個小商店。慢慢擴大,再搞幾個店。先“搬磚頭”,有資金了,再自己進集裝箱。很多人都是這麽走過來的,我也不例外。但我缺乏經濟頭腦(腦腔裏隻有所謂“文化藝術”幾根不值錢的爛稻草。),雖開了兩家店,不善經營,關門大吉,半途而廢。沒有像很多朋友那樣,走完 “買車買房買地”的成功老板路。

  如今,我年事已高,已無鴻鵠誌向,唯存退歸意念。本想打道回國,靠幾千元退休工資,度過晚年。恰遇好友老五的侄子小林,要辦《小人物》雜誌。“多年的洋蔥——皮枯身幹心不死,幾許甘雨又回春。”(那幾根爛稻草,開始在我腦腔和肚內騷動不安。)。好友囑托,義不容辭,理當盡力協助。在社長(林紹淋)和眾多編委的努力下,智利華人的孩子——《小人物》雜誌,終於誕生。就像分娩後滿頭汗珠的產婦,睜開疲乏而欣慰的眼睛,觀賞自己的嬰兒,我的內心充滿了興奮和滿足。回眸《小人物》,已出多期。我們的孩子在慢慢站立、行走。醜陋的嬰兒,也漸漸變得漂亮。他在叔叔阿姨們(智利華人)的嗬護和扶持下,正一步步茁壯成長。

  《小人物》雜誌的編輯工作,充滿艱辛喜樂,飽含磨難甘苦。辦雜誌,需要付出金錢,付出心血,付出艱苦勞動,是奉獻。在互聯網飛速發展的今天,要想贏利,幾乎是不可能的。

  像許多中國人一樣,我身在智利,心係祖國。每天上網,先看中國消息。對國內嚴重的無處不在的貪汙腐化,以權謀私;對國內生存環境遭到毀滅性破壞,貽害子孫;對一小撮權貴掠奪強占30年改革開放成果,對廣大百姓於不顧,憂心如焚。因此,通過文字,直抒胸臆。以示一個有良心中國人的一點愛國情懷。

  嚴冬終將過去,春天正邁著輕盈的步伐悄悄來臨。她帶來希望,帶來蓬勃的生命。她經過的地方,桃紅似霞,李白如雲……

李飛白滿天,

香雲隨風卷;

天涯有淨土,

故園一夢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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