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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孩子一起唱歌的大師飛走了

(2020-07-29 05:44:23) 下一個

周日7月26日晚上,老麥的朋友發來了讓我們猝不及防的消息:帶孩子唱歌的楊鴻年爺爺於當日下午1點55分仙逝了,享年86歲。知道這一天總會來到,但確實沒有想到會以這麽突然的方式。

楊鴻年老師是北京愛樂合唱團創始人、中國著名指揮家、音樂教育家、中央音樂學院終身學術委員,之所以和他有那麽近距離的接觸是因為他的後半生基本上和孩子們在一起,老麥的兒子小時候喜歡唱歌,機緣湊巧,在7歲的時候走進了楊鴻年老師創辦的中國交響樂團附屬少年及女子合唱團(後來改名為北京愛樂合唱團,家長們都昵稱它為楊團)培訓班,從此開始了每周末在鮑家街43號中央音樂學院小白樓的視唱練耳訓練。被孩子稱作楊爺爺的楊鴻年教授當時已經七十多歲了,但他總是經常親臨培訓班,從音樂啟蒙班到視唱初級班、中級班、高級班到預備隊最後到演出隊,每個班裏都會出現他的身影。當年孩子們在中央音樂學院裏的小白樓裏排練,家長們或進去旁聽,或隔著窗戶觀望,看著楊爺爺張弛有度的指揮,看著他頭上卷卷的白發,看著他自帶微笑的慈祥麵容,你會感覺到他有一顆永遠不老的童心。楊爺爺不僅指導孩子們如何發出天籟般的美妙聲音,而且不厭其煩地引領孩子們從小練就能夠沉下心來坐板凳的本事,尤其是後者,讓孩子們直至成年,受益無窮,楊爺爺所傳授的如何去深情地愛音樂和如何有毅力地去做事成為跟隨他們的寶貴財富。

對於楊老師來說,愛和奉獻不是一句空話,他的一生就是讓音樂成就孩子,孩子們也因此成為他一生最大的驕傲。這麽多年來,楊團巡回演出無數:從中山公園音樂堂到國家大劇院,從紐約卡內基音樂廳到林肯藝術中心;這麽多年來,楊團走出國門獲獎累累:從維也納到匈牙利到意大利,從童聲合唱節到國際合唱比賽,與世界高水平的合唱團同台角逐,捧回三十多座獎杯。楊團從無到有、從優秀到卓越,最後成為世界七大童聲合唱團之一。楊老師用他的大愛堅守著他的初心,並把整個家庭奉獻給了童聲合唱事業,楊老師的愛人唐重慶老師被孩子們稱為唐奶奶,是楊團的藝術指導,還經常給楊團做鋼琴伴奏;楊老師的兒子楊力老師被孩子們稱為小楊老師,中國第一位卡拉揚獎學金獲得者,現在是楊團的常任指揮。小楊老師說爸爸平均每天要工作16個小時,自己都自愧不如,因為爸爸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時間不多有緊迫感,所以才會延長每天的工作時間來教合唱團的孩子們更多的知識。

楊團從1983年成立至今,已有37年,從楊團走出去的孩子們遍布各地,他們帶著楊爺爺播下的音樂種子和純淨的心靈在世界的角角落落生根發芽。今年孩子們在網上成立了《Forever Yang我們的歌》公眾號,疫情期間發起了多次雲合唱,以紀念年少時一起唱歌的美好時光,一群熱愛音樂熱愛合唱更重要的是熱愛楊團的孩子們通過這種方式再一次聚在了一起。

乘著歌聲的翅膀楊爺爺飛去了天堂,那裏也會有他深愛的音樂和他所傳播的大愛。楊爺爺在天之靈會在孩子們天籟般歌聲的環繞下微笑著、欣慰著。

下麵是兒子寫的紀念文字,在這個混亂的世界,愛是我們所需要的,愛讓我們心安。

Locked away, inside every soul, there are boxes of precious memories with snapshots of the people and stories long gone to remind us of a simpler time. Hearing the devastating news of the passing of Professor Yang unlocked such a box that I once thought I had forgotten. Seven years of age, a timid, terrified me with practically no experience in solfeggio and sight-reading somehow earned myself a place in the Yang Choir. And thus began a five year-long journey in the most prestigious children’s choir in all of Beijing, heck, perhaps all of China. Unlike most of my bandmates, the choir didn't take up a huge chunk of my life, and I have never really felt that I belonged in that place (perhaps I realised that other people are so much more talented than me). When I left, I never really looked back. This piece of my history almost felt like it just dissolved into the back of my head. So why then, among an endless sea of beautifully written tributes, am I writing this to remember the extraordinary life of Professor Yang? The world moves fast. We have all these 'tabs' open in our brains, each worrying about different issues. There often comes a moment in everyone's lives when we sit back and wonder... 'What is the point of all this?' We eventually burn out. For me, an often-ignored boy in the choir, Professor Yang introduced me to the captivating world of not just music, but the world of art as a whole. Ten-year-old me never realised that there could be a whole other realm out there, a much better world: where realities and dreamscapes dance and blend together like myriad colours on the canvas of the creative consciousness. In a world where there are more people spreading hate than love, when I pick up the guitar, when I immerse myself in elegantly written words, everything around me seems to slow down just a little bit. All the rage, all the furious shouting seems to get quieter just a little bit. And I get to burst my head through the surface and take a giant breath and say ‘maybe stuff isn't too bad after all!' This man lived and breathed art, and dedicated his whole life to art. No, he did not just bring joy and happiness to other people's lives, he gave people the tools to discover their own intrinsic happiness that has been hidden from them all this time! Our hearts and bodies are rented to us for a limited amount of time, but you can catch Professor Yang among the vibrating piano strings, vocal cords, the twirling conducting baton and the serotonin-filled minds of each and every one of his students and all the people he influenced. Art never dies. In such a messy, chaotic and hatred filled world, Professor Yang gave me the keys that transported me to a place where I can find my own peace of 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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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4)
評論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冬裏螢火' 的評論 : 謝謝螢火忙裏偷閑來小院,你對朋友的情誼特別讓人感動,珍重!
冬裏螢火 回複 悄悄話 拜讀了。謝謝麥姐的分享,每一次寫的博文都能打動人心 。。。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山韭菜' 的評論 : 謝謝山韭菜光臨並留言!楊老師用最純粹的童聲合唱締造了守護孩子一生的音樂。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音來小提琴' 的評論 : 對呀,音來是中央音樂學院的,很熟悉鮑家街43號,那是很多音樂人向往的地方。
山韭菜 回複 悄悄話 感人至深,感謝分享!
音來小提琴 回複 悄悄話 他是中國最偉大的合唱指揮,雖然他離開了,但他播下的音樂種子已經在各地發芽開花結果。看到你提到鮑家街43號,很親切,我在那裏住了7年。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omo_sharon' 的評論 : 是呀,老藝術家們都是我們喜歡的,惆悵......
momo_sharon 回複 悄悄話 非常有風度的指揮家。老一輩藝術家們都在一個個離去...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蓬萊閣' 的評論 : 謝謝閣閣,你的翻譯觸動心弦,我會把你的留言轉給兒子看,他一定高興。
蓬萊閣 回複 悄悄話 麥姐寫得很好,但你兒子青出於藍。看到紀念文字的最後一句,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

“藝術不滅。在這個紛擾、混亂、充滿仇恨的世界,是楊教授給了我鑰匙,讓我得以到達一個令我心靈寧靜的地方。”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謝謝菲兒鼓勵!合影照是當年在國家大劇院演出後由專業攝影師拍攝的。
菲兒天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波城冬日' 的評論 : +1好感人的文,麥姐和兒子的文都寫得情真意切,照片也照得很有感染力!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化外人' 的評論 : 剛看了您的博文,發現您業餘在從事合唱事業並擔當指揮,給您點個讚!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無法弄' 的評論 : 弄弄,我也有這個想法。不過在楊團,濫竽充數不容易,一個一個聽音,笑眯眯的楊爺爺一旦嚴厲起來,孩子們都怕。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雅佳園' 的評論 : 謝謝雅佳園,共同送別大師!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eijingGirl1' 的評論 : 爺爺的頭發像貝多芬吧?家長們都這麽說。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xiaxi' 的評論 : 謝謝西西,大師千古!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大馬哈魚' 的評論 : 大師應該沒有遺憾了,他無私奉獻了愛,也獲得了滿滿的愛。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pot321' 的評論 : 是呀,點點,悲傷的一年。大家多多保重!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zuschauer' 的評論 : 謝謝您的分享!這篇文章特別專業,讓我們看到了大師的絕妙風采!
無法弄 回複 悄悄話 聽說過楊鴻年。我也喜歡合唱,對我來說合唱的魅力在於濫竽充數:)喜歡唱,又唱不好,高不成低不就,就在那劃圈。沒趕上好時候啊,所有的愛好還在初級:(。希望楊老師走好!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化外人' 的評論 : 謝謝化外人的分享,共同紀念大師!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Astrologer07' 的評論 : 謝謝Astrologer07的留言和分享!希望楊老師的音樂和大愛傳遞下去。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看到新聞了,不喜歡2020,太多令人傷感的事。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棗泥' 的評論 : 謝謝棗泥留言!楊老師曾說過:和孩子們在一起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梅華書香' 的評論 : 謝謝梅華!大師給我們帶來了美好的享受。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波城冬日' 的評論 : 謝謝冬日!昨天又聽了一些楊爺爺指揮的合唱,再次看到他的笑容和身影。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黑貝王妃' 的評論 : 我不是老北京,但在北京生活近二十年,和王妃也算半個老鄉。謝謝王妃,楊老師的音容笑貌曆曆在目。
雅佳園 回複 悄悄話 令人尊敬的音樂大師, RIP!
BeijingGirl1 回複 悄悄話 爺爺的頭發很酷。 在天堂安息吧。
xiaxi 回複 悄悄話 讓人尊敬的老人!願他一路走好!
大馬哈魚 回複 悄悄話 合唱的歌聲有一種獨特的魔力!楊爺爺音樂人的一生了無遺憾!值得記念!
spot321 回複 悄悄話 最近走了不少人。
zuschauer 回複 悄悄話
中國著名指揮家、音樂教育家,藝術大師楊鴻年教授,因病醫治無效,於2020年7月26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6歲。


楊鴻年教授於1983年創辦北京愛樂合唱團。三十餘年來,他秉承“愛和奉獻”的宗旨,率領這支合唱團唱遍世界各地,並在國內外重要比賽中獲得了幾十項大獎。


以下文章來源於人民音樂雜誌 ,作者趙越勝

天使之聲



還記得那天的紀念音樂會,楊老師拄著手杖上台。他走得很慢,稍顯步履蹣跚,但站到合唱隊前,卻若古鬆臨崖,沉靜卻有飛動之勢。他凝視合唱隊,不過一瞬,刹那間似乎凝聚起一個氣場,蓄勢吞吐。

他慢慢抬頭示意,手臂輕揚,指示一個弱起,孩子們銀亮的歌聲便漫天潑灑,一片光斑。楊老師瘦弱的身軀,清臒的麵容,遲滯的腳步,在歌聲響起的一刻,化作瑰麗的青春,軒然霞舉。


我曾見過一個類似的場麵,是霍爾紹夫斯基在阿爾伯特音樂廳的演奏會,那年他91歲。老鋼琴家也是一步一挪地走向鋼琴,短短幾步路,仿佛走了很久,簡直讓你擔心,能走到嗎?但他坐在琴前,雙手下鍵,琴聲霍然勃發,是巴赫c小調第二帕蒂塔,剔透的聲音自天而降。那清晰的結構,自如的呼吸,透亮的音色,一派青春的律動。第三闕courante,在他手下,竟有“迸泉颯颯飛木末,野鹿呦呦走堂下”的意境。眼前楊老師抬手喚起的“春潮”正是獻給春天的。生機洋溢的春潮,要衝破苦寒的冰封,拉赫馬尼諾夫依邱特切夫的詩行“填曲”,以慰籍自己遠在異鄉的寂寥。那一刻我竟有些不能自已。

我知道楊老師的名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了。1975年,我在清河小營北京機械學校內的哲學班讀書。校辦工廠的穆學乾師傅是個很好的男中音,也是個聲樂迷,我們常有往來。一天他帶給我一卷開盤磁帶,上麵錄著《塞維爾的理發師》選段,演唱費加羅的那位男中音聲音輝煌,尤其是那首“費加羅的詠歎調”唱得讓人絕倒。我問老穆,這是誰唱的,他說帶子是中央樂團的楊鴻年給他錄的,他要去問楊老師。後來他告我,演唱者是保加利亞男中音吉奧洛夫。這是我第一次從楊老師受教,但我們彼此不相識。

80年代中,我覓得一張中國唱片公司出版發行的唱片“森林童話”,是楊老師指揮中國少年活動中心合唱團錄製的,其中大半曲目是由楊老師自己改編或者配伴奏。這張唱片給我嶄新的聆聽感覺,因為我們早已忘記什麽是對美善的謳歌。現在楊老師把它帶回家,像給我們送回了失散的親人。

我常聽這張唱片,那支“迷人的維爾姆蘭”旋律多簡單,當楊老師牽著絲絨般的襯腔融入主旋,你也被帶到維爾姆蘭的原野,柔風拂衣的黃昏,野花幹草芳香四溢。我們知道,聲音作用於感官,隻是瞬間之事,但這些孩子們的歌聲,卻似乎悄悄藏到你身上,留在你心間,帶你到詩與夢的田園。


當時我手頭已收有兩張維也納童聲合唱團的唱片,是DECCA公司錄製的。兩相比較,楊老師的這張唱片從演唱技術上竟是不遑多讓。合唱隊的孩子們呼吸自然流暢,換氣不著痕跡,吐字清晰圓潤,盡得“連珠疊頓”之妙,對音樂所要求的情緒也把握得妥帖準確。要知道維也納這個童聲合唱團已有五百年曆史,海頓都在裏麵唱過。楊老師真是神乎其技,他怎麽調教出這麽美妙的聲音?

後來我知道,楊老師苦心鑽研多年,推出“楊氏合唱訓練法”,為迅速提高孩子的演唱技術提供了極佳的方法。但我更知道,隻有心底純淨,心懷高遠的人,才能喚出動人心魂的歌聲,他期待著“一個石頭也會開花的世紀”。



我們去聽音樂會時是建團三十周年,轉眼間合唱隊已是三十五周歲,算來楊老師的合唱團1983年就成立了。那時,文革凶焰剛息,“拿起筆作刀槍”的殺伐喧囂猶在耳邊,楊老師便來收拾家園了。而家園何其破敗,這個民族在暴力血腥中已沉淪十年。這十年,沒有詩,沒有歌,沒有美善,滿目鉛字印出的頌聖諛辭,滿耳音符標出的豺狼之聲,被踐踏的生命和尊嚴,滯塞著民族的呼吸。

噩夢初醒,該做些什麽來救贖我們苦難的靈魂?楊老師想到了歌唱。他要教孩子學會真正的歌唱,唱那些真正的歌。他相信,孩子的心靈在未被毒化時,最適宜播種美善的種子。

他最愛說的一句話是:“唱歌的孩子不學壞”。這個想法勇毅又謙卑,他不存揮舞大旗的雄心,隻是躬耕隴畝,整飭田園,也借此安頓自己“精神性的生存”。我猜想他那時心中回蕩的一定是莫紮特的《安魂曲》,他也一定相信《詩篇》中的祝福:“流淚播種的必歡呼收割,那帶著種子流淚出去的,必要歡歡樂樂的帶禾捆回來”。

不用細數耕耘的艱辛,“篳路藍縷,已啟山林”,尤其在百廢待興的時候。四處尋找排練場地,靠舉債出國演出,把自己菲薄的收入投到合唱隊的日常開支中...... 但合唱隊活著,成長著,一批批孩子懷著憧憬走進來,又汲滿甘露走出去。一次次國際演出成功,一次次國際比賽獲獎...... 這些辛勞收獲,人神共見,不需我們再說。


2011年我去音樂學院,碰巧趕上楊老師的合唱團排練,排練場在音樂學院一座簡陋的二層小樓裏,他們稱它“小白樓”。那時,妮妮已經加入合唱團,受楊老師調教好幾年了,她曾送給我幾張CD,這些新錄音中,純熟的演唱技巧,深入的音樂詮釋,精心選擇的曲目,顯示出楊老師的合唱團無疑具有世界一流合唱團的水準。

這些年,我在國外也收集過不少童聲合唱的資料,聽過一些童聲合唱團的演出,但楊老師訓練出的聲音總格外打動我。碰到有機會,便想親眼看看楊老師怎樣訓練他的小歌手。

我悄悄進去,坐在合唱隊旁邊。一會兒,楊老師進來了,剛才還在嘰嘰喳喳不停的孩子們,一下子安靜下來。一眼望去,孩子們臉上沒有絲毫回課前的緊張,卻洋溢著興奮和期盼的神情,似乎在等待一場刺激迷人的“遊戲”。沒錯,是“遊戲”,康德這個詞用得準確極了。我們從楊老師和合唱隊員的關係上,能體會到席勒後來所說的“美是遊戲的內在驅動力的對象”,這點,我們呆會兒再說。

楊老師站在合唱隊前,臉上滿是慈父般的微笑,這笑容來自心底湧上的慈愛,既有親和力又帶著威嚴,讓孩子們無法不愛他,又無法不聽他。我不由想起勳伯格筆下記述的那些指揮。

其中有一類被他歸為“暴君”,他們視樂手如仇敵,至少也是要嚴加管教的調皮鬼。他列舉了斯彭迪尼“絕強的控製欲”,托斯卡尼尼的“火爆脾氣”,韋伯的“自以為是”。據勳伯格說,庫塞維茨去看望一位因病不久於人世的樂手,竟聽到一陣發泄,這個樂手大罵他是“暴君”“獨裁者”“專製者”。可楊老師的孩子卻說他像隻“老綿羊”,這倒絕佳地描繪出楊老師的溫和敦厚。但他輕輕一抬手,這老綿羊就變成了老獅子,他和隊員之間飽滿的張力能擦出火花。

我已記不清那天排練的曲目,隻記得楊老師指示一個結尾保持音的呼吸支持。他左手輕輕托起,右手放在胸前幾乎完全不動,隻用手指開合來控製合唱隊的呼吸,讓歌聲飄飄渺渺,綿綿不絕,突然手指並攏,樂句戛然而止,收得極幹淨。

還有一支情緒歡快的曲子,他並沒有揮動雙臂去打拍子,而是把右手放在腰間,僅用手腕的動作控製速度,帶動樂隊。隊員們激情迸發,節奏鏗鏘。

楊老師消瘦的身軀裏,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似乎都能提示歌唱的要求。他渾身上下都是音樂,能以全身的律動帶領歌手,而無需一板一眼地打拍子。他對音樂的要求,透過內心輻射給歌手,歌手接收到他的感覺,跟著走,就能有完美的音樂表現。這讓我想起塞拉芬評價瑪麗亞·卡拉斯的演唱:“她隻需在台上四下一望,觀眾就已經抓狂”。



康德拉申總結一個好指揮必要具備的素質有三,敏銳的和聲聽覺,高超的力度聽覺和造型能力,同時他還感歎說,還得有雙好手。可見並非每個指揮都能有一雙好手,這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兒。在西方指揮家中,人們公認最優美的手屬於克萊伯,他的手勢能讓樂隊著迷。

楊老師就有一雙神奇的,會說話的手。這雙手極富表現力,從指尖到手掌、手腕,能以各種表情啟發演唱者的情緒,或幽婉綺麗,或豪放洗練,但總是纖穠相宜,疏密適度,適應不同的音樂訴求。在一部紀錄畢加索繪畫藝術的影片中,畢加索曾隱身在黑暗中,用一支光筆,在漆黑的背景上勾繪,隻見一條亮線上下飛動,突然定格,黑色背景上留下一頭西班牙鬥牛,栩栩如生。

看楊老師指揮,我眼前總出現畢加索在黑暗中手持的那支光筆。有趣兒的是,那天聽姐姐講起,一次合唱隊排練中,突然停電,楊老師點燃一支香煙,用煙頭那點紅亮繼續指揮。孩子們在黑暗中隨著紅點的飛動,捕捉著楊老師的提示,圓滿地完成了排練。讓我驚奇的是,這種巧合,全然不是刻意造成,而是冥冥中渾然天成。在藝術的至高境界,神靈相遇真不是傳說。我總覺得,楊老師麵前的合唱隊宛若一幅巨大的畫布,他用雙手在上麵勾勒、著色,有時是清遠的寫意,有時是酣暢的潑墨,有時像油畫,色塊斑斕炫目,有時是水彩,輕塗淡抹。


但這一切都基於音樂的要求,手的表現力其實來自內心對音樂的深刻理解,來自楊老師以旋律、和聲、節奏、音色為材質的造型能力,更來自他對藝術,對美“衣帶漸寬終不悔”的執著。以手應心,焉得不美?

楊老師的指揮動作含蓄卻意味飽滿,他提示合唱隊時,總是瀟灑出塵,神態優雅。有時你幾乎看不到他在打拍子,明示節奏,控製速度,但合唱隊卻完全依從他對音樂的解釋,跟著他一起走。

他與合唱隊之間的關係,完全沒有康德拉申所說的那種“把樂隊掛在手上”的感覺,也就是說,合唱隊不是楊老師手上的提線木偶,拉一拉動一動,而是他與合唱隊融合無間,共同推著音樂走。甚至有時你會感到,他在那裏“聽”合唱隊,而合唱隊卻在這個“聽”裏汲取動力,仿佛自發地創造出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我的這個感覺在勳伯格那裏得到證明。他引用E. Devrient 的話說:“大部分人指揮的時候,會把拍子從頭打到尾,但是Felix (門德爾鬆)隻要大段進行順利,他就會放下指揮棒,帶著天使般的快樂感覺去聆聽,時而用眼睛或手去示意”。

再有,1951年,剛被洗刷清白的富特溫格勒在拜羅伊特指揮“貝九”,據當時現場報道稱,在演奏到合唱樂章時,富特溫格勒幾次放棄指揮,手扶譜台和歌隊一同歌唱。我完全相信這個報道,你隻要聽聽這場演出的現場錄音,就能覺出樂隊、合唱隊已全體陷入迷狂。和那些站在指揮台上大汗淋漓地打拍子的新秀相比,楊老師的指揮憑的是內功,音樂已化在他的血肉中,所以他是完全“自由的”。同時,他把這自由,一種創造的自由給了合唱隊。這就回到我們前麵提到過的“遊戲”一詞。

楊老師和歌隊的關係,恰是席勒所精彩論述過的美學教育的原則:“美學教育的內在驅動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建造著一個愉快的第三王國,即遊戲和表現的王國。在這個王國裏,美學教育的內在驅動力,解除了人的一切關係的束縛,把人從物質上、精神上,所有強迫性的東西中解放出來.......在美的環境中,在美學的國度裏,他們彼此隻能作為形象出現,隻能作為自由遊戲的對象互相對立,通過自由給予自由是這個國度裏的根本法則“。



我在前麵提過,楊老師最愛說一句話,唱歌的孩子不學壞。這是他心中一個堅韌的信念,也是他以歌育人的初衷。三十多年,他慈愛的目光和美妙的歌聲,使怯懦的孩子勇敢了,靦腆的孩子自信了,木訥的孩子敏感了,懵懂的孩子聰慧了。在他心目中,孩子的心田就是播種的土地,他要在上麵栽培香蘭蕙草。

他有一句話看似簡單,其實有至高的含義。他說:”社會大環境會有影響,我就是要在這塊地方培養一方淨土“。純善之心通常是不看汙穢的,楊老師就是這種純善之人,所以我想給他稍作補充。我們確實見過受了蠱惑的孩子,他們帶上黨衛軍的標記,成了會唱歌的暴徒。格拉斯《鐵皮鼓》中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奧斯卡,耳邊總聽到一群熱愛元首的人唱歌。文革中那些荼毒師長的紅衛兵多麽愛唱歌,“拿起筆作刀槍”,“天大地大”,“就是好,就是好”,唱得豪氣幹雲。所以唱歌的孩子未必不學壞,而是唱好歌的孩子不學壞。那麽什麽是好歌?

依照漢斯裏克,音樂的美“存在於樂音以及樂音的技術組合中”。嵇康斷言,“聲音無關乎哀樂”。這恐怕是形式主義美學的極端了。但他們仍然承認“美的最後價值,永遠是以情感的直接驗證為依據”,承認“哀樂自當以情感而後發”。我們先人所謂“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不足故歌詠之“,說的大致也是這個意思。
在日常用語中,凡我們談及情感,大半是指稱對人性的感悟和表達。由於人對美醜善惡的判斷,通常不是首先來自於理性,而是來自於情感,來自於當下直覺,所以它和人的基本道德感相關。在情感的背後,是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在比喻的意義上,我們把人的內在精神和情感世界稱為靈魂。在道德的意義上,魔鬼沒有靈魂。

評判一首歌的優劣有許多角度,但是從本質主義的角度看,一首好歌有幾個基本要素是不可或缺的。首先,它是諸音樂元素的完美集合,也就是說,它在形式上是美的。其次,它所表達的情感出自人性中的善美,或能喚起人性中善美的感覺。再次,它要有益於淨化、提升人的精神世界,使之趨向普適的善好。最後,它不能違背美是自由的形式和象征,這個藝術品內涵的最抽象卻最重要的品質。也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黑格爾才可以說:“如果我們一般可以把美的領域中的活動看作一種靈魂的解放,而擺脫一切壓抑和限製的過程.......那麽,把這種自由推向高峰的就是音樂了”。也正是在音樂使靈魂自由這個意義上,老黑格爾接著指出:“人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來就是靈魂本身的聲音,它在本質上就是內心生活的表現......在人的歌聲裏,靈魂通過它自己的肉體而發出聲響來”。



建團三十周年紀念集《我們的歌》,記載了合唱團三十年的足跡。8張CD,120首歌,都是童聲合唱作品的精華。楊老師選這些作品,稱得上是披沙瀝金,首首都是“靈魂通過它自己的肉體而發出聲響”。這套錄音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楊老師親自改編的合唱曲,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在楊老師巧妙的改編下,成為一支精巧的童聲合唱曲,給人以新的欣賞維度。例如,舒伯特的《致音樂》,費舍·迪斯考、翁德利希、費麗雅都有精彩的演繹。再聽楊老師改編的童聲合唱,感覺大不一樣。

由於童聲與成人聲音的本質不同,它有成人聲音所沒有的天然的純淨,音色晶瑩剔透。此外,合唱特有的“泛音共鳴”效果,又顯出歌曲織體的豐厚。加上楊老師對速度的控製有獨特的處理,所以歌曲的音樂表現更舒緩沉靜。此外,這支曲子用中文演唱,卻覺不出語言變化影響了音樂表達。

舒伯特用德文詩行來譜曲,給德文演唱者天然的方便,用另一種語言來唱難免格扞不入,這是演唱翻譯歌曲的難題。但在楊老師手下,孩子們用中文唱得玉潤珠圓,無絲毫滯礙。想想也不奇怪,楊老師從來都對語言和合唱的關係格外上心。前幾年我讀他的《童聲合唱訓練學》一書,就注意到他說:“歌唱藝術在某種意義上是語言的美化與誇張,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無詞歌除外),歌唱就是音樂與語言的結合體”。

楊老師的童聲訓練方法,對語言和歌唱的關係,有深入的討論。他確立起音節、音素、詞組的框架,再細分聲母、韻母的發聲方法,條分縷析,極其仔細。其實,我們古人倚聲填詞,對發音就極講究。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論唱詞之法,就有“當使聲中無字,字中有聲”的說法。他還提到“凡曲隻是一聲,清濁高下如縷縈耳,字則有喉唇齒舌等音不同,當使字字舉本皆輕圓,悉融入聲中,令轉換處無壘塊”。楊老師是融匯中外古今於自己的藝術實踐中了。

我極喜歡楊老師演繹的柯達伊的“在山頂”。楊老師提示這支曲子:“給人以豐富多彩及寬闊的想象空間”。在我們的聆聽中,可以想象這首三部曲式的作品,表現的是時空的綿延與轉換,A段夜色初退,晨曦微露,薄霧自山腳下緩緩升起,山林隱沒,至B段展開,時近中午,天光大開,豔陽照徹深穀,繁枝密葉,金光燦爛。此刻加入的女聲,以漸強的力度,帶來天空舒雲翻卷和光彩的變幻。A部再現,已是天色向晚,嵐氣飄渺,宿鳥歸林,隻有深邃的夜幕上寒星數點,向群峰告別。

我們聽熟了亞曆山德羅夫紅旗歌舞團的“春天來到我們的戰場”,再聽楊老師的孩子們唱這支歌,忍不住要比較一番。亞曆山德羅夫手下的漢子們氣足聲高,唱得雄渾有力,它給人力量和決心。而楊老師的孩子們,卻用曼妙的歌聲,把人帶到硝煙甫落、氤氳繚繞的林野,都是為了讓結束搏殺的戰士入睡,要夜鶯不再打攪,但聽起來,一個在要求,一個在請求。要求帶著急切,驚走林間鳴禽,請求帶著體貼,喚起無聲的春魂,讓浸滿鮮血的焦土青草萌生。


姑娘的歌聲,搖曳在綴滿露珠的蛛網上,戰士們的沉睡會充滿夢想。這林野是普裏什文筆下的林野,那“鳥兒不驚”的地方。亞曆山德羅夫的歌聲震撼人,楊老師的歌聲感動人。在震撼和感動之間,音樂展示出寬廣的想象的地平線。



唱片集中,有四首聖母頌和數首宗教題材的歌曲。楊老師選這些曲目,說明他深知合唱這種藝術形式的根基在哪裏。合唱來自基督教的宗教儀式,來自信眾對神的讚美與感恩。它的追求正是P·朗所說:“新的觀念和生活理想開始出現,它倡導一種抽象的宗教超越性的生活哲學,將其置於現世存在的物質享受之上”。正是合唱這種形式,為有共同宗教信仰和價值追求的人,提供一種可能,使孤獨的個體團聚起來,隔絕的心靈彼此敞開,讓市廛的喧鬧不再入耳,隻有一方淨土容納塵世的救贖和天國的恩寵。在這方淨土上,隻有愛的彼此給予。

所以當楊老師說,他就是想要培養一方淨土時,他道出了合唱的本質。這個想法簡單,卻是至高無上的追求,它是合唱藝術的起源和歸宿。再往遠一點考慮,Chorus 這個詞源自希臘悲劇中的Khoros,它特指希臘悲劇中那一組載歌載舞的人,他們在一出悲劇中擔負著提示、導引和評判的任務。沒有它,就不能完整地展現悲劇的線索,不能清晰地揭示悲劇的意義。後來人們把它稱作合唱隊,其實它的作用更像指揮,調度和指引著悲劇的進行。所以我們知道,在合唱的源頭,歌隊和指揮是渾然一體的,這也正是格利高裏聖歌的歌詠方式,而不像現在我們已習慣的歌隊與指揮判然兩立。因此我才會說,指揮和歌隊融合無間,才是合唱的至高境界。

楊老師和他的歌隊就能創造出這種境界。他的藝術實踐,就是要給孩子們提供那種“超越性的生活”。所以聽楊老師錄製的“聖母頌”,能感覺他不是在“指揮”孩子唱,而是在“祈求”孩子唱。因為指揮隻能調動技巧性的外在感覺,祈求才把自己融入其中,而喚出天使之聲。在這一刻,楊老師不是一位一般意義上的指揮,而是一位以身說法的啟示者,以自己堅實的信念祈求孩子們的聲音,揭示超越性的生活深藏的意蘊。他更是一位虔誠的香客,櫛風沐雨,艱辛跋涉在頂禮神聖之美的途中。

說楊老師的藝術實踐立於合唱藝術的源頭,這個判斷看起來是站在古典主義的本質論的立場上。凡我們談及古典,正是談及那些人類初入精神殿堂時一眼看到的問題。這些問題最單純,也最具根本性。所以,我們談論藝術實踐,存在論的分析方法是有意義的。海德格爾在分析藝術作品的起源時,曾以一座屹立於巉岩之上的神殿為例,指出“這一作品開啟一個世界,同時又返置這世界於土地之上,而土地也因此才始作為家鄉的根基出現”。

他進一步闡明,一件藝術作品能展開一個世界,甚至世界是以藝術品而建立起來的。貝內特·雷默從他作為音樂教育家的經驗中體會到這一點。他以為,音樂教育的核心就在於“聲音將意義並入軀體的力量,給予意義肉體的實在性”。這意義所獲得的“肉體實在性”,在寬泛的意義上,是“詩意存在”的顯現。我們可以說,聲音作為音樂的質料,是因歌唱而顯身。隻在歌唱中,聲音才把詩帶入音樂,“去為人之本質,尋覓居留之所”。

所以,我不能同意漢斯立克所說的:“凡器樂不能做到的,我們就絕不能說音樂能夠做到”。他甚至認為:“音樂這個概念,並不適合於為語詞文本所譜寫的作品”。這樣他就把聲樂藝術完全排除在音樂之外了。但是,誰能否認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合唱樂章、馬勒第2,4,8交響曲和“大地之歌”是偉大的音樂作品?誰能否認奧爾夫的“Carmina Burana”,理查·斯特勞斯的“最後的四首歌”是偉大的音樂作品?誰能否認巴赫的371首四聲部眾讚歌是偉大的音樂作品?在這些作品中,席勒、克洛普施托克、布倫塔諾、李白、錢起、黑塞的詩歌,博伊倫手卷、路德的讚美詩,在音樂作品中起的作用,和漢斯立克的結論恰恰相反。


正因為器樂做不到,歌唱才能做到。A·瑞德萊稱漢斯立克的音樂觀是“火星音樂”,因為他“試圖把音樂整個孤立起來,硬要去除音樂本身所具有的語境關聯”。

確實,當我們在語境關聯中體會楊老師的創作,比如聽他的“引子與托卡塔”、“翠穀雙回聲”,單純的聆聽就會轉化為更深入的“存在體驗”。當下的人類存在,正經受“技術”前所未有的挑戰。幾十年前,海德格爾就感歎,人已進入了“不思”的“技術”時代。

今天,我們驚異他的洞見,又知現實的狀況更加惡劣。技術已侵入一切私人空間,以方便的名義給社會控製提供了無比的便利,單麵 (one dimension) 的社會、單麵的人,在六十年代,還是馬爾庫塞抨擊的目標,現在卻已成為常態,人們都懶得再提它。人已麻木於“神人背棄”,“被拋於世”的境況,甚至為此沾沾自喜。街市上,焦灼掛在臉上,貪欲露在眉間,自然中,山川瘡痍,家園荒穢。不願與世沉浮的人無處逃遁,特立獨行的精神無家可歸。這時,楊老師帶著他的歌聲來了。這聲音至微,起於清萍之末。又至宏,沛然莫之能禦。
楊老師說,“我就是要在這裏造一方淨土”。他女兒說,“他這是在給予愛”,還說,“這是他的權利”。給予愛是一種權利,說得多好。這權利神聖卻無我。能給予愛,是因為有內在的慈悲。

一次合唱團去智障學校演出,楊老師對合唱隊員說:“今天不論台下多亂,我們都要盡百分之百的力量,不要看不起人家,他們和我們一樣熱愛音樂”。馬勒曾就他的“兒童魔號”說過一句話:“孩子會告訴我們,這意味著什麽”。楊老師的孩子已經作出了回答。


“這兒,是一方純化心靈的淨土,這兒,是一個收獲幸福的家園。這兒,是一座莊嚴的藝術殿堂。這兒,是一個美好的家”。在這個家的門口,楊老師張開雙臂,迎納我們,以他的寬厚、慈悲、睿智,引領迷惘的,安頓漂泊的。他用音樂建起這個家園,讓靈魂向肉身展示尊嚴,未來給當下提示路徑。他使存在者“如其所應是”,並使這“所應是”永葆其真。從而,楊老師創造的“引子與托卡塔”,讓我們聽到浩渺湖波上,孤舟羈旅枕邊的雨滴,田田荷葉間,踏水采蓮頑童的歡笑;“翠穀雙回聲”,讓我們聽到翠穀中,密林深處蕩漾的隱約回響。它把本真的存在召喚到場。楊老師終給我們造就了一方淨土,容我們“詩意地棲居”。


越勝
2018年1月18日

zuschauer 回複 悄悄話 對不起,名字拚錯了。應該是楊鴻年。
zuschauer 回複 悄悄話 紀念楊洪年的文章, 作者:趙越勝
鏈接 https://mp.weixin.qq.com/s/a6Qdk5xoIuNTLr7sNaZVvw
化外人 回複 悄悄話 聆聽過大師的教誨,一生受益。那是一九八零年秋參加由八所高校合唱團組成的“首都大學生合唱團”,由大師指揮。懷念大師。
Astrologer07 回複 悄悄話 這是對楊老師,也是對音樂以及一切美好的人與事物愛的深情表達,謝謝您和兒子:)
曉青 回複 悄悄話 最近《為您服務》主持人沈力也走了,87歲。老人漸漸離世了。
棗泥 回複 悄悄話 令人尊重的大師!感動。謝謝分享。
梅華書香 回複 悄悄話 感人至深!謝謝分享了!
波城冬日 回複 悄悄話 Beautifully written! 楊爺爺在天之靈會在孩子們天籟般歌聲的環繞下微笑著、欣慰著!
黑貝王妃 回複 悄悄話 麥姐也是北京人?我以前知道嗎?你和兒子都寫的好,一個觸動過孩子心靈的人,值得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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