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革的淒風苦雨中,顧準仔細研究了古希臘城邦製度,希望從民主製度的起源中尋找關於中國未來道路的答案。本書的作者,和當年的顧準一樣,處於一個動蕩的曆史轉折點,他也想從古希臘曆史中尋找解決現實問題的鑰匙。
在書的開頭,他引用了古希臘三大悲劇大師之一的歐裏庇得斯的一段話:
希臘城邦有三種人。第一種是富人,擁有巨額的財富,但欲壑永遠難填。這些人雖然掌握巨大的資源,但對城邦毫無用處。第二種人是窮人,每天食不果腹,很容易被巧舌如簧的政客所煽動,對富人充滿仇恨,因此對社會來說非常危險。最後,在這兩種人之間,是第三種人,即中產階級。他們的作用是維持社會秩序,保衛城邦安全。
一個強大的中產階級,是希臘城邦能夠發展出民主製度並將其發揚光大的關鍵。
而這個中產階級,並不產生於城市,而是來自鄉村。大城市從來都是巨富和窮人的地盤,而城外的鄉下,則分散著很多自己擁有土地的自耕農。他們經濟獨立,自給自足,武德充沛,自製武備。在戰時征召之下,他們集合起來,成為希臘方陣中的士兵。
他們就是構成希臘城邦的公民主體。
亞裏士多德分析道:武裝起來的中產階級成為城邦的公民主體,然後共識政府(consensual government)或者說民主才有可能。
亞裏士多德所謂的中產階級,就是自耕農。產,在古代基本就是指土地。中產,就是擁有中等規模的能自給自足的土地。有了土地,就有了食物產出,能達到經濟上的自給自足。而經濟上的自給自足,使得他們擁有了政治上的獨立性,不會被巨大的城市經濟所左右。他們不像那些無地的城市貧民,渴盼共產共妻。他們同樣對城市和它所代表的權勢保持警惕,不希望政府權力過大,更不希望用自己的稅金去裝點城市中的盛大遊行和狂歡。他們武德充沛,自製武備(這也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公民擁槍權的由來),對巨富和暴民同時有遏製作用。
鄉村才是民主的基石,公民由大量武德充沛的中產階級構成是維持民主製度的必要條件。
因為他們,才有了雅典民主製度和羅馬共和國。
當中產階級消亡,當他們被職業軍人,雇傭兵和蠻族士兵所替代的時候,共和國和民主製度就消亡了。
而這本書的名字The Dying Citizen,意思就是麵臨消亡的美國公民,即美國中產階級。作者想說什麽,其實很清楚了。
“美國問題,窮人不工作,富人不花錢,中產不生娃。”
工商文明三百年。這三百年,卻比幾千年更偉大。工商文明需要自由,民主。
如果曆史是麵鏡子的話, 它能照出什麽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