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威爾在西班牙的奇幻冒險——Homage to Catalonia讀後感（二）

 

在以列寧的名字命名的軍營裏，奧威爾加入了馬克思主義統一工人黨（縮寫為P.O.U.M）的民兵武裝。

西班牙內戰中左派陣營中派係之龐雜，令後人難以理解。

其實聯共（布）在革命成功前，也隻是俄國眾多左派中的一個小黨派。革命成功後，它將所有其它派係消滅幹淨，之後蘇聯模式的成功，更將這一套推廣到全球，讓人產生隻有一個形態和一條道路的錯覺。

奧威爾加入的POUM，是托派（托洛茨基）組織。托洛茨基曾經是斯大林最強勁的競爭對手，但此時他已經被蘇聯驅逐，流竄在歐洲各國間。到1936年底，法國政府和挪威政府先後將他驅逐，他正在駛向墨西哥的油輪上，奔向他人生最後的流放地。此時托派分子能在西班牙拉出一支規模不小的民兵武裝，顯示出其影響力仍不容小覷。

內戰爆發後，西班牙民選政府在世界上受到孤立，遭受了武器禁運。它唯一能抱到的大腿是斯大林的蘇聯。斯大林慷慨援助了西班牙政府大量飛機坦克大炮和蘇聯專家。但他這麽做不可能沒有條件。西班牙政府就這樣成為了蘇聯的傀儡。

斯大林對托洛茨基恨之入骨，追殺他到天涯海角，自然無法容忍西班牙的托派武裝做大。於是西班牙政府充當了斯大林的打手，對托派POUM武裝痛下殺手，予以摧毀。其實西班牙政府做的，和二戰之後那些東歐傀儡政府們做的事情完全一樣，始於聯合政府，終於斯大林式的清洗。

奧威爾在前線晃悠幾個月後，回到巴塞羅那，發現政府對POUM和無政府主義勢力動手了。

前一分鍾，還是一個戰壕中的戰友，共同抵抗法西斯。現在就在一個城市內大打出手，街壘巷戰。

作為POUM成員的奧威爾，處境立刻變得艱險起來。他後來參與了巷戰，受到了圍困，被通緝。

對奧威爾觸動最大的，是他的親密戰友被投入監獄，人間蒸發，生死未卜。直到此時，奧威爾這個伊頓公學培養出來的高材生，才發現在革命的西班牙是沒有英國那樣的資產階級法律製度的。革命監獄不會遵循什麽法律程序，更不會有律師來為你辯護，你毫無權利，可以無限期關押反革命直到死。而且西班牙革命真正實現了平等，像奧威爾這樣的外國人在監獄中也沒有特權，死了就如同死了條狗。

奧威爾直接嚇尿了，和他的太太一起急急如喪家之犬逃入法國，結束了他在西班牙的奇幻冒險。

奧威爾在西班牙的奇幻冒險，是在他太太的全程陪同下完成的。越讀越覺得這對奇葩夫婦仿佛是美國30年代著名的江洋大盜Bonnie和Clyde的孿生。Bonnie和Clyde在1934年快馬（飆車）橫槍殺人越貨於美國的中部內陸，最終被雙雙打成篩子。兩年之後奧威爾夫婦在西班牙以同樣的勇氣闖蕩四方。這兩對亡命鴛鴦簡直是同類人。隻不過奧威爾這樣的左派知識分子意圖竊國，而Bonnie 和Clyde隻幹竊鉤的勾當，格局限製了他們的成就。但他們都屬於運氣不錯的人。一對成功逃命，脫胎換骨；另外一對雖然殞命但也成為了不朽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