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兒子終於去車庫取白天洗好烘幹的衣服。忽然間一聲慘叫,嚇得我從臥室衝到車房門口。隻見我家那十八歲近一米九的少爺站在車庫裏,離門五米遠,緊緊抱著洗衣筐,無視地上零散掉落的襪子、T恤,用變了調兒的聲音大叫:“蟑螂!蟑螂!我的手差一點點就碰到它了!” 順著他的視線我才發現,就在我眼前不到半米的門框上,我肩膀往下一點的高度,趴著一隻蟑螂,人家兩隻長長的觸須正在輕輕地顫動著。
身後傳來一陣響動,我回頭一看,小女兒站在了餐廳的一張椅子上,正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瞧;大女兒這時過來遞給我一大張廚房紙,然後快速閃回了廚房。我環視了一圈兒這三個二十左右的成年人,撇撇嘴,深吸氣,哆嗦地抬手拿紙向蟑螂拍去,然後,當然,它,逃生了。。。而且奔進了餐廳。又是一陣乒乒乓乓,兵荒馬亂,這時小女兒已經移駕上了餐桌,兒子把自己關在車房不肯出來,而姐姐則在沙發上表演淩波微步,蹦來跳去。這一番熱鬧,終於引來了我家的專業捕蟲小能手——貓咪Zeppy。
接下來的五分鍾,全家圍觀Zeppy戲蟑螂。狡猾的敵人左突右奔,貓咪圍追堵截,緊跟不放。中間蟑螂各種策略,連隱身、裝死都用上了。由於我家的地板好死不死地居然是蟑螂色,它天然地就camouflage了。而敵人一不動,Zeppy就糊塗,稍微遠一點兒就找不著目標,我還得拎一根姐姐遞過來的棍子時不時地趕蟑螂。終於,貓咪將獵物堵在了電視櫃後麵。它盤踞在音箱的頂上,垂下來的尾巴不緊不慢地左右搖擺著,一會兒伸出小爪爪拍下去,一會兒又使勁低下身子用鼻子去嗅。幾經努力,Zeppy最後將自己13磅的身軀,成功地擠入了電視櫃後麵那一團亂如麻的各種電線中。
家裏的三個活寶開始討論,姐姐嫌髒,主張殺死蟑螂把貓抱出來;妹妹認為Zeppy好不容易有一個活的大蟲子玩兒,應該讓它快樂快樂;兒子叫囂著讓貓吃了蟑螂補充蛋白質,順便為他報仇。正爭執期間,Zeppy居然掙脫了各種電線的纏繞,從電視櫃後麵跳了出來,然後,啪唧,張嘴吐出了它含在嘴裏的, 還活著的。。。蟑螂。它用小爪子撥棱了幾下,蟑螂肚皮朝上,動不了了。三個人炸了窩,叫著Nasty, Gross等等的詞,一致決定,媽媽需要馬上殺死害蟲。被決定的媽媽於是握著手中的紙,眼一閉,準確地拍在了目標身上,消滅了敵人。
處理好死屍清幹淨地板,全家坐下來談論。我問,等老媽八十歲了,還要替你們殺蜘蛛滅蟑螂嗎?我們不住一起怎麽辦?我死了以後呢?三人討論的結果讓我哭笑不得:嫁/娶個可以勇敢殺蟲的伴侶,或是不再養寵物,在櫥櫃裏囤足夠多的殺蟲劑。我說,為什麽不像媽媽一樣練練膽子,靠自己呢?小女兒手一攤:“自己靠不住啊!”
我聞之心生感慨,人確實是最不可靠的。俗話說靠牆牆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所以靠別人是沒戲的。智慧的父母從小培養孩子獨立,因為知道總有那麽一天,我們會再也沒辦法護住他們。自立的人至少能夠打理好自己,不會因一點小意外臨到就崩潰。隻要自己不太作,好歹,柴米油鹽的生活能應付著,過一個現世安穩。
可是,人有旦夕禍福啊,何況,生活中的意外並不僅僅是蜘蛛蟑螂,或是水管漏水、房屋失竊。人力畢竟有限,而天有不測風雲。天災人禍猝不及防地砸下來時,我們再能幹也會力有不逮。那時我們怎麽辦?靠什麽?政府,總統,醫生,軍隊嗎?他們能讓我們心不慌不疑嗎?如果他們正自顧不暇或是也龍擱淺灘了呢?
那麽,有沒有一個永恒的力量,一個超越這個世界的存在? 因著有祂,我們便內心篤定,處驚不亂,雖明天仍然未知,但相信一切在祂手中。祂慈愛、全能、公義,無論何時何地,都願意作我們的靠山和避難所,作我們隨時的幫助。
祂牢靠又穩固,如磐石般存在,叫人不禁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