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蘭暮光

活著的美妙之處,是對希望的不斷求索
正文

房殤--第二十一章【股災】

(2020-01-09 12:04:04) 下一個

【房殤】序言

       好的小說書寫人生,比如餘華寫的“活著”。餘華說過“ 作家的使命不是發泄,不是控訴或者揭露,他應該向人們展示高尚。這裏所說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之後的超然,對善與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在這個娛樂、遊戲、視頻、抖音,人們的時間日益被碎片化的時代。小人物在大時代背景下的命運,仍然是鮮活的、悲催的、發人深省的,值得我們用文字來深情地書寫。
 
       這部二十二萬字,四十三章的【房殤】,從七十年代貫穿四十年,橫跨天津、北京和深圳,是一部70後女性的年代悲劇,一個比“都挺好”更有深度的故事,一部比“我的前半生”更有張力的連續劇(24-36集)。在一段以女主角房產心路貫穿的驚心人生中,讀者能看到馬伊琍式的奮鬥,也能看到秋菊打官司的堅韌,前所未見的小學男生的悲催生活。既能感受情緒悲苦激烈、酸楚絕望的洶湧淚奔,也能感受到似水流年般情感的真實淡然。
 
  好的作品充滿生動奪目的場景和意味深長的畫麵感,【房殤】中就有許多這樣的畫麵場景。在情節推動下,有主人公的成長心路、波瀾起伏的情感糾葛、艱苦創業的驚心悸動,始終貫穿著的主人公對美好家園的憧憬。讀者朋友也許會聯想到你們生活中的他或者她,甚至會浮現你們親身經曆的那些委屈、無奈和絕望的瞬間,因為【房殤】緊扣的那些民企環境艱難、社會道德錯亂、教育模式畸形、虛擬泡沫洶湧、房價暴漲傷心的眾多時代痛點,仍在我們身邊,隨處可見,揮之不去,如影隨形,逃之不及。
 
  【房殤】的主人公陳瀾和葉青,小人物在大時代背景下有悲歡命運,那些滄桑中的愛情、淪陷中的親情、感懷中的輪回,有時令人心醉,有時叫人心碎,冥冥中,又總有一種佛性的關懷。迷夢裏的主人公千辛萬苦的家園期望、愛情親情、望子成龍、執迷尊嚴,接近了美好,卻又被錯失、碾壓和破碎。身心俱疲的她,在輪回接引中,雲外天香裏,能否求解到姥爺早早留下的人生謎題?
 
  【房殤】是對餘華老師【活著】的致敬,也期望隨著時代的變幻,寫出了新的意涵。
 
朋友們,帶著你們的畫麵感,隨年代推進,給些耐心,來一起體驗一趟人生之旅,到達多線共振的高潮,找到那謎題的答案吧!
 
第一章 至 第二十章 請按 ”房殤“ 搜曆史貼, 或瀏覽 波特蘭暮光 的博客貼。不知如何方便連貫閱讀或置頂,謝謝大家了!
第1章開啟了尊嚴和自由的漫長謎題,第10章開始了一段布滿荊棘的創業路,第17章開始有了更深的牽掛。
 

第二十一章 股災

時光過得飛快,轉眼到了2007年的春天。周末陳瀾和葉青帶著凡非來到香山植物園,入門沿著向北一路上,眼花繚亂的潔白玉蘭、藍紫番紅、嫩黃迎春、淺粉山桃正萌動著、綻放著、吐著芳菲,陳瀾一路上望著、嗅著、心裏輕歎著。

 

  葉青領著凡非跟著,凡非手裏拎著個小塑料盒子溜溜達達,他們來到一座古色古香的農家院落,門前是四百多年的古槐,三百多年的古井,低矮的圍牆下麵,擱置著廢棄的磨盤、轆轤,乃至半筐暗黃的老玉米棒子之類的物什,這所在京西的三山五園中藏著的院落是曹雪芹紀念館,葉青進去專心地看著,牆頭殘損的墨跡、室內生鏽的油燈、紙張泛黃的古書,年代久遠的陶製器皿,令葉青遐想曹雪芹在孤燈下埋頭創作紅樓夢的身影。

 

  陳瀾已領著凡非經過竹林,來到故居西側的湖區,堅冰在春潮的湧動下已消融大半,櫻桃溝水源頭的水正注入蜿蜒自然、移步換景的湖區。凡非指著春江水暖中嬉戲的鴨子歡快地叫著,撿著石片向水麵打出激蕩漣漪的水漂。

 

  一家人繼續向北,穿過智光重郎的牌樓,經過古柏陰翳的長長甬道,來到唐代貞觀初年創建的臥佛寺。寺內銀杏參天,花木扶疏,走進臥佛寺,穿過琉璃牌坊,經山門殿,望天王殿,過了三世佛殿,便是臥佛殿。殿內臥佛是元代銅鑄釋迦牟尼臥像,身長五米三,重五十四噸,是世界上最大、最重的銅鑄臥佛像。銅佛周圍環立著的十二尊塑像,是十二圓覺,這是釋迦牟尼涅槃前向他的十二個得意門徒作最後的遺囑之狀。臥佛殿的正麵牆上掛一塊“得大自在”的橫匾,啟示著得到人生真義,也就得到最大自由。陳瀾在威嚴而慈祥的臥佛前雙手合十,這肅穆讓她想起姥爺,仿佛姥爺黑色鏡框後的雙眸正凝視著她還有她身旁的凡非。

 

  但他們今天來植物園,來臥佛寺是另有使命的,這秘密就在凡非手裏拎著的小盒子裏。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陳瀾六年前在天津火車站救下烏龜小美後,小美伴隨著她回到北京,蟻居過唐家嶺,後來又北漂到了天通苑,凡非出生後,小美又成了凡非唯一有生命的玩伴,凡非常叫著小美小美,和她說說天真的話。

 

  小美一直被養在小盆淺淺的一汪水裏,陳瀾先後為她買了幾次小烏龜作伴,不久後卻都死了,小美竟然也一直沒有長大。前一陣,眼看小美連續一個月不吃東西了,幾天一動不動,隻是偶爾眨眨眼睛,愈發瘦弱而沒有了生氣,她忽然不安地想起了臨終時的弟弟,吃飯時她念叨著得想想辦法。

  “我們放她逃走吧,小美太孤獨了,沒有朋友!”凡非突然說。

  “是該結束她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葉青詫異地看著凡非,沉吟了一會兒說。

  “怎麽結束?”陳瀾聽了一驚。

  “春天來了,我們可以放生,臥佛寺裏的放生池裏有很多烏龜,那裏山清水秀,有人照料喂養,佛光普照!你覺得怎樣?”葉青說完,陳瀾立即說好。

  凡非臉上露出欣喜,他開始興奮地準備放生的小盒子,路上的龜糧。一家人都開心地期盼著這一刻,為了小美有了一線生機,有了一條幸福的出路,有了隨心所欲的自由。

 

  他們今天來就是為了放生小美的。進到臥佛寺正門內,就是那美麗半月形的放生池,放生池兩側是莊嚴的鍾樓和鼓樓,四周環繞著青鬆翠柏和古刹廟宇,一池碧水間有蓮花沉睡和錦鯉穿梭,也看見漂浮的竹排上悠然曬著太陽的烏龜們。

  “就是這裏了”,陳瀾心裏釋然地輕聲念著,她領著凡非到了放生池的西北角,打開盒蓋,母子倆一起用手拖著盒子,探過漢白玉的扶欄,把盒子盡可能放低貼近水麵,輕輕翻轉,倏地一聲,小美滑落進那碧池中。她心裏真切地感知到小美進入那自由的新天地時,心裏的緊張和慌亂,就像當年在天津站地下通道的人流腳下時那樣,不久小美浮上水麵,用晶瑩黑亮的眼睛再次看著她、又回望著凡非,一會兒,它轉頭遊向池底深處,消失在眾多相似的小烏龜中了。

 

  白梅已經做了地產行業的分析師。和周平離婚後,她忍受著一個人的空虛,她盡量避免見葉青,也盡量不想葉青,因為那樣會攪動得心裏更難受。她每天去上班形單影隻,在家裏也變得少言寡語。

  母親看著她消沉的狀態,有點怕女兒埋怨自己拆散了她和周平,她開始努力地張羅給女兒介紹對象,卻驚訝地發現離過婚的女人行情這麽低迷,她甚至去日壇公園掛過幾次廣告,來協商的人的條件簡直讓她把腸子都悔青了,沒一個能和周平比的。她試探著問白梅要不要再找周平聊聊,白梅卻斬釘截鐵地說沒可能。

  白梅每天做著公司行業分析報告,看著股市行情,任由芳華無聲地流逝著。

 

  隨著2007年的股市大起,雖然她們業內人士不允許炒股,但白梅看到好多客戶開始賺大錢了,她忽然想到葉青慘淡經營公司多年買不起一個房的狀態,覺得這次終於可以幫葉青一下了。白梅給葉青打了個電話,說沒事的話到她公司來,她給他說說股市大形勢,葉青說好就去了,白梅安排了個有投影的會議室,一對一地給葉青上了一堂專業課。

  “葉青你看,這是過去十年的股市走勢圖,這是上市公司的平均市盈率,這是資金供給M2的趨勢...

  所以股市漲跌的關鍵是上市股市的盈利情況,還有資金的供應及入市情況。現在公司盈利、資金供給、股民新開戶數量等關鍵因素都很好,股市的賺錢效應已經開始顯現...”

  葉青認真地聽完,對白梅刮目相看。他有了兩年清華EMBA課程的基礎,能理解白梅講的那些股市投資的各種參數和概念。以前葉青聽保險、理財、金融師的投資建議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去聽,可白梅講的,他能比較放鬆地相信,因為他知道白梅是朋友,肯定會為他好。

  “葉青,股市大潮來了,一定要拚一把,要把握住,那樣房子就買得起了。”白梅勸著。

  “嗯!”葉青點著頭應著,心裏想的卻是股市我搏一把,賺足了發展資金,好做大做強公司,進一步上市融資,房子倒不急。

  “哎,白梅,前天我碰見周平了,他租在沙河鎮住。自己創業的公司黃了,又去一家做集成的小公司打工了,每月就幾千塊。比較慘的是他得了甲亢,人很瘦,看來得調養一段時間了。你們還能聊聊,重新在一起嗎?”葉青說完,期待地望著白梅,不知她會不會同情憐惜周平。

  “我和他,不是一家人,就不該進一家門,他是他,我是我,各走各的反而好。”白梅一副恩斷義絕的口氣,讓葉青心裏難過,都是自己一起奮鬥過的同事。

 

  從那天起,隨著股市春潮的泛起,葉青真的在股市上下了功夫,有了行動,逐漸加倉。

  

如春意般萌動的,還有陳瀾對房子的渴求,回到家,陳瀾叫起來

  “老公,這幾年淨忙著看給孩子看病和別的事情了,該買房子了,而且得考慮下學區了。”

  “陳瀾你看,我買的東方鍋爐股票,漲得不錯,半個月漲10%了!”葉青坐在電腦前,沒聽進去陳瀾說什麽,他興奮地把顯示屏轉向她,讓她看最近紅色的股票K線圖。

  “為什麽能漲這麽多呢?有什麽邏輯呢?”陳瀾習慣了邏輯思維。

  “你不炒股票,所以你不了解,我給你上一課,叫股權分置改革”葉青得意地開始說,其實有不少是白梅灌輸給他的。

  “咱們國內股票市場的初衷之一是為國企解困,讓國企到資本市場融資,做大做強發展。”

  “那在股市上融資借錢,將來不用還嗎?”她不解地打斷問道。

  “當然不用還了!股票賣給你,你就是股東有分紅權了。當然國內股票是不怎麽分紅的。”

  “不用還,也不怎麽分紅!大家買股票幹什麽?股票怎麽有漲價的邏輯?”陳瀾很困惑。

  “你說得對陳瀾,所以前幾年一直跌呀!但為什麽沒跌太多呢?是當時為了不喪失國有控股權,國有股隻允許大股東拿出很小比例去賣給股民。因為早就達標了,沒法再賣再從市場融資了,所以大股東也很失望。”

  “你越說我越理不清了!小股民沒分紅,大股東也沒動力,沒有共同利益,股票怎麽漲得了?”陳瀾皺眉。

  “所以呀!主管部門想出辦法了,要激發市場的融資功能,就必須從供給側改革,允許國有股東賣更多比例的股票,解除不讓賣的比例限製,這叫股權分置改革。”葉青解釋著。

  “這不對呀,根據供求關係,供應大量增加,股價該跌,邏輯不對呀!”她的理工思維很擰巴,就和葉青爭議。

  “主管部門早想好了,擴大流通可能導致下跌。為公平起見,大股東同時送小股東20-30%的股份。比如我持有隻東方鍋爐1000股,大股東就送了30%股份300股給我。這麽個大紅包,如果不跌過23%就不會虧。”葉青繼續解釋。

  “那現在就拋售才對呀!別等著跌呀!”她叫起來。

  “陳瀾你隻知其一,大股東好不容易能多賣了,該不該把業績和報表做得好看些,來吸引買家買?該不該把股價支撐在高位,多賣出些錢回來?現在如果跌了,散戶買漲不買跌,沒人買,還怎麽實現融資目的?所以你不能局限於僵化的數理邏輯,更要結合先進的博弈理論!現在股價上漲就是硬道理!”聽著葉青有他係統的分析理論,陳瀾困惑的表情稍微放鬆了。

  “大股東手裏那些原始股份,是沒什麽成本的吧?”過了一會,陳瀾又不安地問,葉青專注地盯著股票的漲跌圖,正在做下單買入的操作,沒再理她。

  “我說呢!那天我訓劉德,不讓他上班炒股票。他請假一周不來了,也不怕扣工資,原來股市漲得這麽好!”她自言自語地說。

  “哎,我剛才跟你說房子的事呢,咱倆哪天去看看?”陳瀾又轉回來了。

  “馬上就開奧運會了,專家都說股票能從四千點漲到一萬點。咱們苦哈哈的百分之幾毛利,又是應收又是庫存的。股市這波大魚可不能錯過呀!”葉青繼續盯著屏幕說。

  “房子不能再等了!而且股市也有風險的!”陳瀾堅持著“別再炒股了吧!我看你身體都快熬壞了,見好就收吧,趕緊買房吧...”

  “等漲到8000點,咱們就能直接買別墅了!現在有不少人把房子抵押了,滿倉來炒股呢,我隻是用咱們自己的錢,公司的錢都沒動呢!”葉青覺得陳瀾不懂道理,嘴上繼續對付著。

 

  這天浩哥拎著老同事帶來的茶葉和古井貢酒,又來拜訪強西了,他此行是想討教如日中天的股市和房子投資的對比。

  “牛總,我老婆最近看同事在股市賺錢眼紅,問我要不要賣倆房子轉投股市,您怎麽看。”

  強西在辦公桌上攤開一張大紙,毛筆一揮,他最近愛好倒是越來越附庸風雅了,浩哥仔細一看是一個“堅”字!

  “怎麽講,牛總?”浩哥虛心地望著強西。

  “堅定不移是也!房子的基礎是堅實的,50年100年沒問題吧?土地就更是有根的東西。股票依托公司,公司的平均壽命,十年?平均能賺錢的年份,五年?公司賠錢,或者公司倒閉,不就是零了嘛。

  所以曆史告訴我們90%以上的股民是不賺錢的,100%的房產投資者會賺錢的,股市有風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要絲毫不為股市所動搖。房產的確定性更強,而且是唯一可以加杠杆的確定性,我們為什麽不堅定?持有房產一定要堅定!”浩哥說正是,頻頻點頭,回家和妻子解釋的話也有了。

  強西話鋒一轉,不過有的房地產公司的股票是不錯的,我們集團公司的房地產業務板塊已經注入虹天科技,馬上要上市了,我會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集團老總特別器重我,上市後虹天科技會更名為虹天地產,哈哈,你可以關注下。

 

  虹天地產已經在上市前的輔導期,白梅所在的北國證券正是虹天地產的保薦機構,白梅讀著準上市公司報送的材料,深圳虹天科技的業務沿革和背景,後續不斷的優質資源和地產業務的注入,越來越靚麗的財務報表,已經完全符合公司上市的條件,白梅感到錯愕。

  當看到準上市虹天地產的股東結構,在國有集團控股的表象下,有很多複雜的管理層持股設計,牛強西竟然占有相當可觀的比例,她感到震驚!她想不明白那個當時在虹天兩次非禮自己,把周平推下樓,被葉青譏諷為老流氓,一度抬不起頭的牛強西,怎麽會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馬上上市成功後,牛強西就是億萬富翁了呀!

 

  白梅是保薦項目組成員,第一次走進準上市公司“虹天地產”在東二環的寫字樓時,她的心情是忐忑的。一會兒會議室雙方代表就坐好了,隻剩居中的老板位置空著,牛強西穿著一身黑西裝,打著橘色領帶,梳著四六開的稀疏分頭姍姍來遲,他爽朗地笑著落座。

  “歡迎北國證券的合作夥伴們,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了,希望我們全力配合,順利走完流程,在半年內上市成功。”講完話,強西忽然注意到對麵側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幹練的深蘭色職業西裝,挺直的身姿,披肩的長發上紫色的蝴蝶結,畫著淡妝的臉上,帶著一絲高貴和冷豔,後麵開會時,強西就有點走神,時不時地往白梅那溜幾眼。白梅也有所察覺,心裏惴惴的,這可是自己所在公司的大客戶,別弄得太尷尬。

 

  強西心裏起了波瀾,如果他對陳瀾更多是精神層麵的欣賞、愛慕、渴望和迷戀,就像可望而不可及的紅玫瑰。那白梅的美麗、可愛、性感和柔美同樣在他深刻的記憶中,就像能別在胸前的白玫瑰。這兩隻玫瑰,唯有的兩個在深圳無法征服的女人,又都在北京出現在他的麵前。尤其今天麵對著的白梅,他曾經兩次開始了親熱都半途而廢,那種不爽,那種癢,想想就時常讓他感到憤怒。

  可他牛強西不再是當年逞土匪豪氣的吳下阿蒙了,他如今是有身份、有格調的人了,他有自己的精神追求,所以他一直沒急著隨便再娶個不愛的花瓶,他想著如果讓自己甘願和誰在一起,那就是陳瀾!...嗯,白梅也行。

 

  強西沒有再魯莽行事,他先是想辦法從側麵打聽清了一些白梅的故事,了解她已經單身了一段時間的狀態。然後用毛筆小楷給白梅寫了一封信,信中先表達了當初深圳有失尊重行為的深深歉意,解釋了原因是衝動的年青人的愛意,但現在不要以老眼光看待,畢竟人都在變化和成長,然後表示有緣分再相遇,一定會在工作上好好配合,用誠意來彌補過失,希望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白梅看了,勾起了深圳時光的記憶,原來不光有葉青,還有強西他們,她感到強西信裏有些曖昧,但又說不出什麽來,畢竟來自上市公司老總的誠意表示,也不容易了,白梅心裏又多了糾結,也沒有人商量,她絕不能再找葉青說這些事。

  白梅似乎有一種莫名的魅力吸引著強西,那些和上市公司保薦機構聯係的具體工作,強西竟屈尊地抓在自己手上了,北國證券的金總覺得牛強西很難纏,漸漸他發現別人談不攏的保薦費白梅能輕鬆地談好,別人搞不定的信息披露白梅能搞定,看來一物降一物,虹天地產保薦就讓白梅總負責吧。

 

從此,強西經常名正言順地約白梅,畢竟具體工作很多,他透著尊重、透著熱情,白梅想著自己都離婚了,又守在家門口也沒啥可怕的,逐漸覺得不同的環境中人真是會變,強西竟然也變得有品味、紳士和殷勤了。

  這天強西開著他的奔馳600送白梅回家,讓白梅母親在樓下撞見了,回家就問怎麽不客氣點請上來坐坐。白梅媽最近都成了中年男士愛好者了,她可不想白梅在自己眼前孤獨終老,前女婿是自己趕走的,這壓力太大了!

  “閨女,跟媽說說這人的情況。”她好奇地和白梅打聽強西,白梅支吾著,架不住媽媽總追問。

  “他是虹天地產的董事長,我保薦上市的客戶。”

  “虹天,就是以前你在深圳的公司,我知道,這次上市規模挺大的呢!董事長接送你?你們倆是不是有點?他單身嗎?”白梅媽的眼睛開始放光。

  “媽,我們是工作關係,他離過婚。”白梅趕緊解釋,想打消媽媽的好奇心。

  離過婚在白梅媽心裏不是事呀,女兒也離了,還想找小鮮肉怎麽的,關鍵是她在日壇公園看到的那些屌絲男,條件都太差了,上市公司董事長,你還要他多完美?

  “閨女,媽覺得你該給自己一個機會,試著去把握一下自己的幸福...”白梅媽總在閨女旁磨耳朵,一旦看到強西送閨女回來就開心地嘮叨。逐漸的白梅覺得強西真是變了,他淡定、從容、幽默,讓她沒有任何的壓力,逐漸還覺得挺舒適。

  強西真的不著急,事實上他很享受這種慢慢的曖昧感覺,這樣他的心結才能愈合的更完美。強西和白梅在一起感到開心,但又時常覺得差陳瀾那種讓人心動,朝思暮想的感覺。

 

  奧運剛過,葉青在電腦前,無助地看著上證指數連日的大跌,跌得斷手斷腳,鮮血淋淋!葉青的重倉股中國石油、東方鍋爐、建設銀行已經深套20%。葉青沒有止損的紀律,他目瞪口呆的,失去了理性思考的反應能力。當時很少人能逃脫那係統性的風險,葉青也一樣,他就像賭徒一樣每天呆呆地看著連綿不斷的下跌,屏幕和臉都綠了。

  “陳瀾,我想和你商量下,現在跌到4500點了,我現在滿倉浮虧20%,咱們能不能把公司賬上的180萬拿出來加倉?隻要反彈12%我就能回本了!”葉青一早叫住陳瀾說,他發紅的眼裏冒著火。

  “什麽!你都虧20%了!我跟你說過買股票邏輯不對吧?我說抓緊買房了吧!”陳瀾怒了。

  “陳瀾,股市有漲有跌,收益要靠險中求!現在真是超跌了,機會來了!”葉青堅持著。

  “你怎麽知道機會來了?我隻相信邏輯!”陳瀾不以為然。

  “現在90%以上的散戶都虧損了,是恐慌性的逃命,造成了踩踏!在別人都恐懼時應該貪婪!這才是難能可貴的!才能笑道最後!”葉青說得吐沫橫飛:

“陳瀾,我EMBA同學李霄是證券公司的,他說90%的證券從業人員都還在堅定看好,重回6000點不遙遠。他還說,隻有骨灰上開放的鮮花最鮮豔!難道不是嗎?”葉青發紅的眼睛裏,已缺了一絲人色。

  “你自己就會是那骨灰的!”陳瀾看著葉青焦灼的目光,她直覺和本能裏都感覺到了不對,以前她隻從一個陷入傳銷的同事那,看到過類似的目光。

  “你趕緊收手吧!財務章和支票在我手裏,你休想再拿走一分錢投入股票!”她的話斬釘截鐵!

 

不久股市稍稍平穩後,又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跌勢,葉青盯著屏幕,心情複雜,目光開始暗淡。

  

兩個月後的一天,陳瀾又抱著凡非在另一台電腦前學認字。

  “爸爸在幹什麽?”凡非關切地望著爸爸,問著媽媽。

  “在炒股票。”她應著。

  “為什麽?”凡非好奇地問媽媽。

  “為了賠錢!”她埋怨的語氣。

  “為什麽?”凡非詫異地看著媽媽。

  “爸爸本來想賺錢的,可賠錢了。”她無奈的語氣歎著。

  “真倒黴!”凡非沉默了一會兒,同情地看著爸爸說。

  “那些錢哪裏去了?”凡非轉過頭不解地看著媽媽問。

  “被別人賺走了,別人拿走了!”陳瀾歎了口氣。

  “那些錢我們還要用呢!”凡非先是有些吃驚,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說。過了一會,他惆悵的眼神有些不甘心,又關切地看著葉青說“爸爸,你也別難過。”

  葉青聽著,心中猛地一震、眼眶一下濕了。他可以硬挺股市的虧損,像輸了錢的賭徒一樣,紅了眼想翻本,他可以聽不進陳瀾勸他收手的話,找各種理由,固執堅持。但此刻,他竟然無法承受兒子純真的期待,童言無忌中的關愛。兒子的話讓他頓悟,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家庭的幸福,讓他猛醒,投資的底線,是絕不能拿家庭財產,以賭博的心態去拚。

  “到此為止!我決定退出股市!”葉青虛弱的語氣但擲地有聲,焦慮的眼神回複了一絲人色。

  “如果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呢?”陳瀾試探著葉青的決心。

  “那我絕不會炒股,絕不投入這個顛倒錯亂的賭局!”

  “那要是加上一個期限呢?”她追問。

  “我希望是一萬年!”葉青笑了,笑得充滿苦澀。

 

  最失落的人是陳瀾,她比賠了近百萬的葉青還難過十分,因為她的買房夢又要斷了,又變得虛無縹緲了。

白天她竭力克製著不提股市,不讓葉青再添煩自責。可是在夜裏她心緒難平,也許是經曆了太多次的房子變故,經曆了太久朝思暮想的等待,她時常會被一種莫名的憂慮纏繞,這天夜裏她夢見自己兩鬢斑白,佝僂著腰走在山穀中的夜霧中,走近一個四麵破洞透風的帆布棚子,裏麵沒有人,散亂著瓶瓶罐罐,還有一張破床,竟然是自己幼年和爸媽弟弟擠的那張床!啊,我已經老了,突然起風了,看天色就要下暴雨了,冷風吹她透骨之寒。她絕望地想著,這就是自己的歸宿了?頭頂片無一瓦,風雨飄搖的棚子?等著一會兒用罐子在屋裏接漏雨吧。可自己的凡非去哪了?葉青呢?她咬著牙,打著冷戰,哭了起來,手四處摸索著,終於她從身後抱住了葉青,才沉沉睡去。

 

葉青的幸運是在熊市下跌的前期,上證指數3500點及時出局,避免了跌到1600點的滅頂之災和無盡的煎熬,能把精力轉回公司業務了。

  他把股票清盤,資金回到手裏了,又開始做起擴大規模,將來上市的夢,盤算著要不要學興華那樣,先把員工持股搞起來。這天在公司他又問陳瀾的意見,陳瀾仔細想了想說那些海歸的玩意,玩虛的不切合實際,容易轉移注意力,最要緊是把業績坐紮實!還是盡快買房穩妥!

葉青被懟的有點鬱悶,因為亂搞多元化的挫折,再加上股市投資的失敗,他在陳瀾麵前開始不自信,做事變得猶豫不前,開始瞻前顧後,對未來那種激情也不像原先那麽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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