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殤】序言
好的小說書寫人生,比如餘華寫的“活著”。餘華說過“ 作家的使命不是發泄,不是控訴或者揭露,他應該向人們展示高尚。這裏所說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之後的超然,對善與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第十七章 凡非之路
陳瀾回到北京已是初秋,葉青開心地迎接她,說著分別後想念的話,中午給她做著好吃的回鍋肉,茫然不知她在旅途中要和他分手的思考。陳瀾皺著眉推開回鍋肉,說自己沒胃口,她要先出去買點東西。
下午陳瀾回來,她在葉青身邊挺著肚子走了好幾圈,斜著眼瞟著葉青,看葉青沒反應,還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的非典新聞。
“葉青,給你看看這個。” 終於,她神秘兮兮的湊過去,從庫兜裏掏出一個小紙條,擠眉弄眼地對著葉青。
“什麽東西?”葉青一頭霧水。
“是驗孕試紙,我上個月那個沒來,感覺不對勁就買了試試,好像有了。” 她嬌羞的表情中,聲音透著溫柔。
“真的?!”葉青吃驚地盯著那彩色的試紙,又抬頭望向陳瀾,想確認她沒在開玩笑,他們沒計劃過要孩子的事,這是陳瀾第一次懷孕。
“高興嗎?第一次懷孕,老公你都34了。” 陳瀾害羞地笑著,像個小女人,結婚這麽多年,多少次有驚無喜了,她腦海裏忽然一絲閃念,上次回天津那次,去天後宮祈禱緬懷姥爺,還摸了王三娘娘的手,難道是姥爺保佑了自己?
“高興!我好愛你!”葉青把她攬入懷中,想著在這個多事之秋,這個消息不是驚喜,倒像個奇跡。沒想到孩子來得是這樣意外,他們更不會想到,自從這個孩子的降生,便主宰了一家人的人生軌跡。
陳瀾宣布懷孕之後,一家人興奮起來!葉青晚上睡不著,和陳瀾一起憧憬著有孩子的日子。
“陳瀾,咱們就先租到天通苑那個小區去吧,租個三居,中高層的風景好,能瞭望北京城!”
“幹嘛換租呀?還要向北漂呀?公司不是資金緊嗎?三居要兩千多呢。”她回應著。
“懷孕需要好的環境呀,現在唐家嶺太亂了,比以前也髒了,周圍都是工地,還得考慮寶寶呢,你是兩個人了。”葉青心痛著老婆,接著說:
“另外,咱明年買在天通苑搬家也方便!再有,你爸媽來看你時,也有地方住了。”葉青勸說著。
陳瀾聽到爸媽這兒,馬上就同意了,雷厲風行地,他們三天就搬到了天通苑,是個十二層的三居。這塔樓共二十六層,每層十二戶兩部電梯,三室一廚一衛一廳,她喜歡這房,因為廳比較大有十八平米,南向窗戶朝著北京城的方向,是葉青喜歡的,能看出去老遠。三間臥室都很小,八、九、十平米,但對他們已經很奢侈了,爸媽來也可以敞開了住了,還可以留一間將來給保姆。
爸媽專門從天津趕來看閨女,老丈人沒有話但眼裏閃著光。
“恭喜你呀!恭喜你!”丈母娘握著葉青的手使勁搖著說,仿佛葉青經過長途跋涉,終於修成了正果。
葉青表情有點發木,心裏怪怪的想自己喜從何來呢?
關於孩子的名字,急脾氣的陳瀾立即開始從書裏查,有英帺、凡非、書晨...等十幾個。其實葉青在上中學有段時期對名字很敏感,他想象過自己的孩子叫什麽好聽,像恒武啊、迅馳什麽的,私下覺得那是做父親的寶貴權利,連爺爺也不必染指。
“你哥都有個男孩了,讓孩子隨我姓陳好嗎?”她咕嚕著眼睛,半認真地問葉青。
“不好!”葉青瞪大了眼,像受到很大的冒犯 “不行!”
“這對大人孩子都不好!” 疼女婿的丈母娘反對得更堅定
“老天保佑是個男孩吧,陳瀾已經這麽強勢了,再生個女孩,家裏陰氣就太重了。”
葉青猜想丈母娘愛男孩有緣故的,她老人家姊妹幾個,前年陳瀾弟弟病逝後,膝下現又隻有一女。
“葉凡非最好了!又陽剛,又好聽!”丈母娘強烈傾向凡非這個名字。
“要是女孩呢?”葉青笑了,心說丈母娘幾個姐妹的名字都挺陽剛的。
“也還是叫凡非好!”丈母娘答的幹脆。
後來全家表決不論男女都叫凡非,不言而喻地期待他將來能非同凡響!看後來的發展,葉青想也許叫狗剩就更好了...
陳瀾是高齡孕婦,懷孕後,葉青每月都開車陪她去北大醫院檢查好幾趟,從天通苑去廠橋的道路很擁堵,穿越五環到二環的四條環線,單程要近兩小時的折騰。
“咱們管這條路叫凡非之路吧?”葉青笑著說。
“這麽堵,那咱凡非的路也太不容易了!合適嗎?”她有點當真,不開心地回應著。
“以後他對這條路肯定有感情,堵並快樂著!”葉青繼續開著玩笑,心裏樂著。
陳瀾在路上折騰的難受,心想叫什麽路都行,快點到吧!
方向公司所在的領域競爭十分充分,不但要選好產品方案、通過複雜的測試流程,還要四處去競標,而且因特網接入產品升級換代很快,任何一步走錯可能就出局了。
非典過後,陳瀾迅速更換了新一代的產品方案、選擇了新的生產工廠。指標測試和質量測試更加仔細,並安排技術人員到各省做了兼容測試。
2004年初,業內比方向公司規模大不少的兩家公司,唐德公司和巨創公司,因非典時期產品兼容問題影響麵比較大,加上國產化生產時幾批貨出了質量問題,突然就垮了!
而方向公司就像颶風災難洗劫過後的阿甘捕魚船一樣,業務意外地變好了,銷量倍增了!
“方向公司嗎,我們青島需要再發兩千台,要快!”王局長來電話“就你家設備兼容性最好!”
“方向公司陳瀾嗎,我們商丘要再定一千台貨,兩周能到貨嗎?”李科長打來電話。
“李科長,最近貨比較緊!上一千台的貨款能先付給我們嗎?資金周轉不過來了”她應著。
“沒問題,明天就打款!抓緊備貨吧。”李科長怕耽誤了業務發展,此時隻有方向公司交期最快。
為了降低運輸成本,也為了加快交貨速度,陳瀾選擇隻在台灣生產主機,而在本地采購配件及外包裝。每批主機到貨後,都要在公司把各種配件裝箱,並趕在當天把貨發出去,因為客戶催命似的急!所以每次主機到貨後,葉青和陳瀾都會參與到裝配流水線中,幹得比員工還賣力,那是身體最辛苦的日子,也是心裏最快樂的日子。陳瀾在流水線中手上一刻不停,機械般地裝配著配件,嘴角帶著笑意,似乎能聽到錢流動的聲音,聽到房子一平方厘米一平方厘米地流進來。葉青幫著把貨舉上貨車,拍拍身上的灰,看著貨車開走,仿佛看到錢在趕路...
三月初主機到貨,陳瀾挺著肚子和大家一起在流水線上做了一整天的組裝,晚上就覺得不對了,肚子裏的小家夥在不斷地抽搐,好像在用手間歇性地不斷捅媽媽的肚子。她擔心了一夜,小家夥捅了一夜,停下不捅的時候,她更擔心,忍著沒叫醒葉青,第二天一早去醫院查。
“臍帶繞頸兩圈,很嚴重,纏久了孩子會缺氧,會不行!”醫生說: “但醫院做不了什麽,不能這麽早產的,你可以放鬆身體,慢慢走動,明天再來查。”
第二天還是不行,葉青緊張地陪著陳瀾,她不斷輕微地調整著姿勢,感受著胎兒的反應,和胎兒互動著,她似乎能感應到怎樣調整,能讓小家夥舒服和自由一些。
“解開了,不繞了!”第三天再去查時,大夫興奮地報告,她似乎不出意料,葉青如釋重負。
“別再拿我當鐵蛋子使了。”她嗔怪的望著葉青說。
陳瀾開始愛惜自己,她穿著卡其色的吊帶孕婦裝,戴著藍色的圓邊帽子,在社區溫暖的陽光裏慵懶地散步,時而看看銀杏樹,時而聞聞紫丁香,眼裏浮現淺淺的笑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想著天通苑的房子也快開盤了。
葉青從窗戶裏望著樓下的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人們說懷孕的女人最美,那帶著心靈祥和的放鬆表情,幸福的光彩從眼睛漾出來,滋潤的氣味從皮膚溢出來,哦!美麗的女人!
北京五月的陽光很溫暖,陳瀾懷孕九個月了,在待產的時候突然查出了妊高症,高壓都到170以上了,雖然床位很緊,大夫還是讓她趕緊住院了。過了預產期了,一天、兩天...她不但沒有生產的跡象,倒查出了血小板指標不斷地下降,降低到不足正常值的三分之一了。
葉青去陪她時,她用手指按了一下小腿讓葉青看,鬆開後一個深坑好久都不能平複,她抬眼看葉青在發愣“這叫浮腫,懂嗎?”她自憐的說著,又按了一下。
“血小板這麽低,生產時出血會止不住。” 這時來查房的醫生對葉青說。
陳瀾是強女人,從來都有自己的主見,一直準備自己順產的,已經超期一周沒生了,輕聲地問葉青:
“怎麽辦呀?老公?”葉青望著憔悴的陳瀾,感到了她心中的一絲慌亂。
“陳瀾,咱們剖腹產吧,按醫生說的,提前打一針血小板!”葉青提議,她無助地點頭。
吃完晚飯,葉青準備回家了,陳瀾拉著葉青的鬱金香領帶,舍不得他走,在這個特殊的人生時刻,葉青心裏泛起陣陣感動,他坐下來拉起陳瀾的手,凝視著她浮腫的臉上,黑色眼珠的深處。
“陽光總在風雨後,你要相信有彩虹,風風雨雨都接受,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葉青唱著,清澈低沉的聲音微微顫動著,他們仿佛又回到在深圳初戀時的美好時光,在海娃劇院旁的草地、靜靜的夜晚、低唱著情歌...
刨腹產時,陳瀾腰椎打了麻藥,但她能感受到大夫們的動作,當她們把孩子呼的一下拿出來,給她看他的小屁股,說了聲“男孩!”她的眼淚幸福地湧出來,終於見麵了,美麗的小生命。
接近中午時,護士推開產房的門,把包裹著的孩子交到產房門外的葉青手中,輕聲說了“男孩”。
葉青捧著這個陌生的親人,看著緊閉著小眼睛,微弱呼吸著的小生命,竟有點茫然無措,怎麽會沒有狂喜的感覺或熱愛的激情呢?很久之後,他才體會到,付出得越多,才會愛得越深!
浩哥趕過來看小外甥,給陳瀾帶來不少外地送的營養品,讓她補身子。中午葉青請浩哥在郭林家常菜吃飯時,葉青看浩哥吃的狼吞虎咽樣,就問他最近忙啥呢?浩哥喝了口二鍋頭,臉上有點不好意思。
“不怕你笑話,我們家小半年沒在外麵吃飯了,自從上次找你們借了錢一下投資了兩套北二環的小兩居後,還貸的壓力是真大,你嫂子總埋怨我不自量力,拆東牆補西牆的。還好,最近我終於把房子租出去了,基本可以打平了。”浩哥哈嘿地笑了。
“老公,咱們買房吧?”浩哥走後,陳瀾幽怨地看著葉青說“八年了,孩子都生出來了。”
“噢!”葉青正為錢煩著,沒正麵回應。
“現在有了孩子了。要給凡非一個好的居住環境,還要請阿姨來帶,以後還要接爸媽過來,會擠不下吧。”她望著葉青說。
“咱們租的不也是三居嗎?”葉青有點詫異地看著陳瀾。
“住別人的房子,總覺得不自在,也不方便布置,也不能改動裝修...”
“可最近應收款比較多,咱們毛利低,就得靠多周轉幾次,庫存還壓了不少”葉青翻著賬本,接著說:
“咱們個人能動的有限,明年初收回應收款就行了,要不再等等。”葉青有地兒住著,沒緊迫感。
陳瀾嘟囔著怎麽總跟多收了三五鬥似的,一臉的失落。
因為沒有母乳,所以陳瀾在家樂福年末促銷時,買了幾十桶的雅培奶粉和亨氏輔食,讓凡非足吃足喝。欣喜地看著凡非一天天地長胖長大,看著他咿咿呀呀地揮著胖手、踢著胖腿。
“胖凡非,幹嘛呢?”葉青用老爺的天津口音笑著問,忍不住用手摸他的胖下巴、胖肚子、胖腿...
凡非在六個月大小時,連續打了幾針疫苗後,他的皮膚忽然開始出現斑點、斑塊,一片一片的。陳瀾和葉青驚慌失措地帶凡非奔波在兒童醫院、兒研所、北大醫院和北醫三院之間,掛著專家號、敘述著病情、拿著藥。
“是濕疹!”專家們異口同聲!“用點膚樂霜、濕疹膏,喝點仙特明吧!”專家們開的藥也類似。
“這麽厲害呀!他得多難受呀!”看他的保姆和來訪的鄰居都帶著痛苦的表情,仿佛那難忍的癢、切膚的痛來自她們自身一樣。陳瀾開始避免讓凡非多見生人,來客人時也盡量讓凡非穿長衣服,因為她實在忍受不了客人們的痛苦表情。
“陳瀾,凡非剛出生時皮膚好好的,人體疾病由內而生,一定有什麽原因導致他皮膚出狀況!是不是奶粉?咱們一直喝著同一種奶粉,累積出問題了?”葉青抓起一罐奶粉看著。
“葉青,我覺得疫苗的嫌疑更大,是百白破、麻風腮那幾次疫苗後,緊接著就出事了!”她臉上帶著狐疑:
“可按理說疫苗是國家藥監局嚴格測試監管的,不應該有問題吧?”
一天鄰居帶來一個朋友,是北京兒童醫院的大夫,她的語氣很肯定 “這孩子不好治,是免疫係統的問題,以後長大出的事都不是小事!”
陳瀾聽了心裏大驚,兒科專家都這麽說了,她無比憐愛地望著凡非,心裏暗下著決心,不管多難多久,也要治好凡非的病,讓他健康成長!
轉眼凡非一歲了,他的皮膚沒有好轉,反倒日益嚴重了,皮疹已擴展到全身了,臉上也開始紅了。
陳瀾在候診時看這些專家見到小孩子們皮膚有問題,就都說是濕疹,開的藥也類似,她開始懷疑專家的診治。她聽了婆婆的,決定試試中醫,到市中醫院掛了專家萬仙的號。
“這病能治好,要由內而外地吃藥調脾胃,時間要長一點。” 萬仙看了看凡非的皮膚就說
陳瀾喜出望外,畢竟中醫是國粹,凡非有救了。可給一歲多的凡非喂中藥,每天就像上刑一般。
“凡非,張嘴,喝藥了。”凡非喝一口,吐一口,使勁搖著頭。
“凡非,加了兩塊冰糖了,糖水來了!”凡非喝一口,吐半口,再也不張嘴了。
“喝藥是為了你皮膚好!聽話啊!葉青快給他灌一口。” 她掰開凡非的嘴,凡非開始哭了。
“還有大半碗呢,別嗆著他!”她皺著眉,不自覺地做著吞咽的動作,仿佛自己也在喝藥似的。
最後凡非哇的一聲,把灌進去的一碗藥,連同中午的飯,全都吐了出來。
“也灌了好幾個月了,是藥三分毒,再說這中藥確實難以下咽!”葉青堅持不住了。
“這孩子皮疹增厚了,有點掉皮。”萬仙有點狐疑地說:“要不我按銀屑病治治?”
“咱們不能讓中醫瞎試了!” 陳瀾回來對葉青說,她查了很多書,銀屑病的皮屑跟凡非大片的皮損完全不同。
雪上加霜的是一場寒流,讓凡非得了肺炎,北醫三院的大夫綜合考慮他的病情和嚴重的皮膚問題,立即決定收他入院了。
“凡非,要旅遊去了,趕緊收拾東西!”葉青忽悠著凡非。
“要搬家了!太好了!”凡非叫著,興奮地開始忙起來,收拾著毛巾,小枕頭,泰迪熊,紅撲撲的小臉笑開了花。到了醫院,大夫們按住凡非就紮針,抽了好幾管血去做各種檢測,凡非哭了。
“咱們幹嘛要騙他呢?”她愧疚地看著在病床上輸液的兒子“還有什麽信譽呀?!”
“就當是善意的謊言吧。”葉青寬慰著。
一連五天,凡非輸著希舒美,用著紅黴素,肺炎好了,而且皮膚奇跡般地變得白皙和光滑,幾乎是一個正常的孩子了,她好久後都沒想清楚當時好轉的原因。她心裏很激動,出院時跑去問大夫還有什麽要注意的。
“這孩子差了好幾針疫苗,被傳染的風險不可忽視!”大夫咕嘟著眼睛想了想又說:
“他皮膚不好,被傳染了更麻煩!”
“打疫苗怕他過敏,皮膚出狀況。”她擔心地說。
“現在疫苗都比較安全了,權衡一下還是該補種!兩周補一種,問題不大!”大夫很肯定地說。
三次疫苗補完,凡非的皮膚急轉直下,不但體無完膚,而且起泡流膿,像全身都要崩潰了一樣!夫妻倆驚慌地帶凡非到兒童醫院和三院去看,專家們都覺得驚恐,竟然束手無策了,也不敢收治!
陳瀾和葉青徹夜難眠,眼看著兒子滿目瘡痍的可怖身體,就像火山噴發,凡非就要挺不了多久了,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清澈和無辜。她不能坐以待斃,要絕地求生!聽婆婆說一種叫媽媽擦的雲南藥,有收斂的作用,趕緊弄了來試試!用了一周後,凡非身上的破口終於開始結痂,皮損開始逐漸脫落,奇跡般地穩定和好轉了,後來她懷疑藥裏有激素,沒敢久用。
葉青和陳瀾帶著凡非,繼續著尋醫看病之旅,去見了著名中醫泰鬥哈瑞川的傳人。
“是特異性皮炎,皮膚嚴重時就治一下,緩解一下,平時不用太管他。關鍵還是他長大過程中,靠自身免疫力調節能力的提高!”他說。
他們又去看北大醫院皮膚科主任朱教授,他也說是特異性皮炎,這孩子是千裏挑一的嚴重,你們要有耐心,孩子越大越好,有幾個重大的坎可能會好轉,一是要上小學時,二是青春期時。因為長大後人體的自身免疫調節能力增強了,有機會自身糾錯。而現在孩子小免疫識別能力差,對什麽都過度反應!
原來如此!久病成醫的陳瀾,回顧幾年來看病的詳細曆程,相信兩位專家是對的。她反思著自己看的大量的皮膚病書籍和社會上病例的報道,覺得名醫宣傳的,突然治好了久治不愈的皮膚病案例,可能恰恰是那些孩子到了這兩個坎,自身免疫調節能力提高的結果,而並非神醫之功!
折騰了半天的凡非,終於睡著了,在那條曾走了無數次的凡非之路上。她抱著凡非,凝視著他安詳的小臉,心裏歎息著凡非在漫長人生路的開始,就注定了要靠自己抗爭,去贏得健康,去爭取生活得更美好的機會...
正像無論擔心與否,每一株草木都會生長,轉眼凡非三歲了,臉上身上仍布滿紅包,更因為對牛奶雞蛋等眾多食品過敏,控製飲食後的他,早已經從胖凡非變成了像包身工似的瘦凡非,四肢摸上去就像棍子一樣,他瘦消的臉上,稚氣的大眼睛,顯得很精神。葉青還叫他胖凡非,覺得胖代表著歡樂,尤其是輕輕的天津味兒的“胖凡非”最能撫慰人的心。
凡非三歲了,陳瀾覺得不能再讓他天天窩在家裏了,他得有有朋友圈、有正常社交,要不然以後怎麽上學,怎麽融入社會呀?她發現公立幼兒園根本進不去,是要提前幾年排隊,還需要有關係。她又試了幾家知名的私立園,她們看見凡非的皮膚過敏,又聽說還有食物不耐受,竟然都婉拒了。她開始揪心,怎麽凡非受教育都難了?再嚐試青藍紫幼兒園時,人家不問那麽多,幸運地被接受了。
第一天送他進幼兒園,因為經曆了好幾次被幼兒園拒絕,凡非心裏特別期待,所以開心地進門去了,並沒顯出分離焦慮,讓她舒了口氣。凡非進了陌生的班級後不久,左右回頭開始傻傻地找著什麽,像被抽了魂似的安靜地跟著老師,不知所措地熬著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