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那遠去了的歲月
中學，那遠去了的歲月，以八十年代中學生生活為背景的小說
夏天的海濱和煩惱
早就聽說丹麥夏天海濱的西洋景了，俗話說的好“百聞不如一見”，打算抽時間看看去。還好，這周末的廣告不多，所以周六一天就送完了。第二天十一點來鍾我們來到了海濱。隻見海灘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來人往。你可知道，丹麥全國人口也隻不過五百多萬，但看到海灘上的人口密度，仿佛丹麥的人口至少應再加上一倍。
海灘上的男人無論老幼一律短褲光板脊梁。女的，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有的穿著連體遊泳衣，也有光背隻穿短褲的，有的幹脆三點式，但你並不覺得奇怪，用當地的話來講，這叫什麽地方穿什麽衣服。他們三三倆倆或以一個家庭為單位，帶上野餐籃·浴巾，找個地方，餐布一鋪，擦上防曬油，或仰或臥，曬會兒太陽，遊會兒泳，打會兒沙灘排球，有小孩的再帶上小桶小鏟，小孩在大人的幫助下挖個沙坑·築個沙城堡，渴了喝點兒自帶的飲料，餓了吃點兒自製的三明治，各得其樂。
先生在水邊長大，水性好，一頭紮進大海，一露頭就十幾米出去了。我不會遊泳，再加上孩子小，所以我和女兒在海邊淺水處玩兒。海水清清，風平浪靜，隻有小小的微波由遠而近，及至岸邊“嘩”的一聲又退了回去。我在海賓城市讀的大學，大海對我來講並不陌生，但從未在海邊無拘無束的玩過，看著周圍的這些丹麥人，我也入鄉隨俗了。我拉著女兒，光著腳丫在腳脖深的海水裏毫無顧忌地跑呀·笑呀，任憑水珠飛濺，讓這愉快的笑聲和這四處飛濺的水珠衝走這一周的疲勞和暫時忘記失去工作做家庭主婦的痛苦和煩惱。我們跑著笑著，在鬆軟的沙灘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腳印：大的·小的·深的·淺的·直的·彎的，轉眼幾個浪花衝刷，複又變得平滑，像沒人趟過一樣。我看著這些，突然感悟道：人的一生不正像這沙灘上的腳印嗎？留下來的總是新的，衝刷掉的總是舊的·是曆史。麵對現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在新的環境中留下新的腳印不好嗎？但理智歸理智，思想歸思想，現實歸現實，有時它們是互不可戰勝的。睡夢中的我又走上了講台，在給學生講會計分錄的時候，竟連借貸的貸字都不會寫了，我在焦急中醒了過來，一種痛苦·失落的感覺纏繞著我，由一名堂堂正正的高校教師變成了天天圍著鍋頭轉，不是蒸饅頭就是包餃子·烙餅·炒菜·作米飯的主婦，老公·孩子成了自己唯一所擁有的，廚房成了自己施展才華的唯一舞台，辜負了父母對自己的培養，也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如果離異而去，孩子不是失去了母愛就是失去了父愛，我也將失去我所愛的人和自己的雙手建起的這個家；繼續呆在國外，我將永遠失去我心愛的工作，這真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想著想著，禁不住輾轉反側，淚流滿麵。過去的所謂輝煌實難割舍，今天的現實又實難接受，跟先生講，他不理解，他認為天天呆在家裏不用上班是一種享受，不明白為什麽不喜歡呆在家裏。我真的成了有苦無處訴，有話無處說的孤家寡人，白天強顏歡笑，一日三餐，一到晚上我的思想就坐上了自由的火車任其馳蕩。很長一段時間失眠·痛苦和無奈伴隨著我，有一天我仔細地照了照鏡子，發現年僅三十來歲的我白發已長了出來，臉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人也瘦了一圈，我自己看著自己都不敢認了，我驚嚇地對著鏡子裏的我大喊一聲“婷妮，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父母看到你這個樣子他們會為你難過的。為了父母，為了孩子，更為了你自己要振作起來，好好地活著。”
從此以後，我全力克製自己的思想，睡眠時好時壞，情緒也時好時壞，夫妻之間的口角也隨之變成家常便飯。有一次，先生不知聽誰講“現在的老婆起來給丈夫做早餐的不多了。”回家後，大發感歎，做好的晚餐非讓我給他盛上端給他不可，我的倔勁兒也上來了，就是不給他盛，就這樣悶悶不樂地吃了頓晚飯。晚飯後，他帶女兒到機場送一朋友，隨後我也騎上自行車離開了家。我放棄了在國內優越的教學工作，出來陪先生，生活在一個既聽不懂·看不懂又沒錢進語言學校學習的國度裏，竟得不到先生的理解，越想越傷心，眼淚汩汩地流了出來，我沒去擦它，實際上也擦不迭，讓它順著臉頰隨意流，反正是傍晚，人們都匆匆往家趕，沒人在意也沒人過問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實際上也沒人能看清楚我的臉。我騎著自行車朦朦朧朧地來到了海邊，把自行車往地上一丟，在沙灘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那洶湧澎湃的大海，那翻滾的波浪狠勁兒地拍打著岸邊的巨石，“嘩·嘩·嘩”，不知怎的，我的心竟然平靜了下來，回頭一看，那唯一在海邊遛狗的人也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公路那邊小山坡上的幾棟別墅已是燈光閃閃。“天黑了，是的，天黑了，該回家了，要是在家，媽媽該到處找了。”我自言自語地說。同時又回頭看了看那煙霧蒙蒙的大海，騎上車回家了。這正是：
天蒼蒼，海茫茫，
幾點燈光是異鄉，
縱是穿透千裏霧，
也難見故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