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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澳散記 (增訂本) :第十九章:居所 (中)

(2023-02-24 16:00:39) 下一個

南澳散記

(增訂本)

 

徐家禎

 

第十九章

居所

 

(中)

 

          (接上文)一九九年,中國大權易手。我們家族並沒有上海多大家 族一中國,去海外居。我父親以前法界, 他“司獨立於”的在上海政府是不久, 在一幢幾十間屋子的大房子裏維持幾十個人的三房人家的生活,是再也維 持去了。正那時這一大家庭的——我的祖母已的隻是大家庭的經濟紐了。最後定分家,三房人家不了大家庭的財產,而且也了那幢大房子,三房的住房,自

          經過一番屋、屋、屋的最後我父親與我的兩房叔祖都 到了自的住房。而且,湊巧,三幢房子都在上,我們的 房子至是三叔祖的房子的;二叔祖的房子有一段距也隻不過十鍾而已。是三房人家往密切,有一時期定每一 年由一房人家當負責祭祖。的生日,當那一房要供祖,其他兩房大員均要到是,年全家族都要以祖為集歡宴數。而逢農曆過年,當然三房人家年。因,我 們的大家庭是“而實” 的,隻是居住在一起的形式了。其實,這三 幢房子果合並在一起,居住麵積並不會來的大房子。

 

 

          如果我們這一房所住房的寬敞,我是一點也不喜歡那座房子 的。因為那幢房子不大而無當,而且在式上也

          這是一座灰水泥牆、兩開間三層樓的洋房,坐落在上海西條 短短弄堂裏。房子大十年代的。我們的房子連著我三叔祖的 房子。三叔祖的房子正屋也是兩開間,沿馬路那邊從上到下每層又多 出一間房間來,因是兩開間的房子。其實,我們那幢房因為中間有一個子間,所以間並不他們的少。我們和三叔祖他 們的房子和起來,整條弄堂整整弄堂我們占 地小得多的地盤上,則建著五幢開間三層樓的房子,由不少人家

          屬於我們家庭的那幢房子上上下下,直統統的一,住房足足有 十一間,再所、浴室和兩個廚房。房子很大,子卻。屋頂是平頂,與房子的占地麵積大,可以晾衣服、可以。因 為附近沒有我們房屋再大的住房了,因,在屋頂平出去,野甚遼闊,一直可以望見上海展覽館蘇聯,以及 保持上海最高建築幾十年的東國際。這個平平時大家很少上去, 年隻有兩三到它:年國及“五一”節,上平去看, 全遠遠近近都可一了然;是過農曆新年,上平爆 竹爆竹可以、很

 

 

          屋子本身每都是一的,很少變,因而單調

          樓下朝南是兩個正間。東邊那間是客廳飯廳,裏放著原來大家 庭大客廳裏的一堂紫檀,大幾十。供上還了一大的 乾隆,是的,有兩。朝上是兩多、米左右的大,都是加紅的。一乾隆年 間的“,一是差不多時代的杭州翰林的“。那兩位老生當然是在不同場合的這兩個碰巧都用幾 的大在一起是天造地的一客 廳東西兩邊上是左右各春夏秋冬時過節,我父親經常在 調換。這八前,太湖石、還有天然的八太師椅和六張雕花紫檀木茶幾。天那幾子上總上大棉墊在我印象中,卻從來 都不我們過那幾的、隻能當裝飾子。一有來,我們總他們進父親書房。是,那間所客廳, 平時實際隻作飯廳用。中間那紫檀圓桌底下還有花 紫檀腳架,供我們全家六綽綽的。那幾十件紫檀木,總 有兩重吧,長年地板上,把地板壓得。在我 們搬的十多年中,起過兩地板但修不久就去。

          飯廳隔壁是我父親的書房。書房比飯廳還長出一兩公尺,因為書房 子,而飯廳排落地玻璃外是一個走廊走廊下才是子。 書房就比飯廳大了一個走廊麵積

          我父親一向喜歡書。抗戰前住在杭州,就了大量線裝書、洋書,大總有一。抗戰時大家庭搬到上海,父親就在上海書,到 一九九年了兩。大房子賣掉,書也賣掉,大多是有一到那座兩開間三層樓的房子裏,大部分放 樓下那間大書房裏。書房南是一發椅前是一幾。 書房的其都是書、書和書,那十二隻的大書倒是在杭 州到上海來的。書房正中是一抽屜大書和 兩靠背。書放著堆得足足有 一,有時弄得桌寫字方都不到。書房後半部還有一張 紅背靠。這子上很少用來,平時也隻 是堆放而已。書多、份是書房的地板壓得去。 書房一角又有一間,作堆放間用。

          樓下這兩大間是全家活所。除了自回到自己房中外, 平時飯後,全家總在父親書房中一會兒。有來,也在書房中。因,那間書房在我們家庭生活中扮演

          樓下除了前那兩正間,還有一個廚房和一個朝一點的房間, 那是我們用的女的房間。

          樓上也與樓下樣布,隻是樓下走廊麵積了房間,是 房屋麵積大了。擺酒席,六圓桌是可以很寬敞地放在一 個房間裏的。

          二樓東邊朝南那間有一長倒“形的玻璃窗。因為房間大, 中間有一間,可拉分隔為二。那是我妹妹小弟弟的房間。 妹妹去了西安念書、作。那間房就由我的兩個弟弟占用。不久,我 的大也去了書,是,那間房就由我小弟弟獨用了。

 

 

         二樓西邊朝南那間,起由我與大用。大搬出之後,那裏就 成了我的“獨立國”。我的房間南邊有一長排窗;朝有兩樓 下廚房外的近窗邊,我了一玲瓏木小, 書兩邊是兩木椅,書麵對是我靠背,是一發後牆陳師曾畫屏家時,那當然也與其他書一起知前幾年父母告訴我, 那又物了。也是個

          沙發那邊是我的和電,這就是我的“”。我 “文革”前,都是在這兒的。“上是有為 的一個的是他自己的有為並不多,可在大之後一去不了。

          我房裏有兩個書櫥,都有玻璃,裏邊上本書都是我的。其 中一個書那邊,一個在西邊牆旁。那個書邊有一高腳木小茶幾,是我的打字放著我的一西打字機。那個 書一邊是我的和大,然是五鬥櫥和有大穿的大。 在書打字台之間,還放著一隻鼓凳,上放著。因 為房間實在大,了這多東西,中間還出一大地板。有的朋友: 可以開跳舞我一趣,因,沒有他們 的

 

 

          至於,我一喜歡“中西”,因除了我前提到的幾 張字外幾我已了的中國書外,還有我的我的 兩張銅作。書總供有兩瓶鮮,還放著國、送給我的紀念

          在這幢房子裏,每間住房都有大。我的房間的其實就是 一間房間,隻是沒有了。我有一時間熱衷於弄影,是正用這間房間,它改印、,有時一一個,直 到才出來。

          在這間屋子裏,我度過了我後半部分到中、大生 時代,也過了我當老的頭幾年。在這間屋子裏,我也了我的朋友;以,還了我的生。

          二樓間有一時期供杭州外來上海時住。我們兄弟姐妹四人都 喜歡,因那間屋子“外房間”。房裏除一、一外,也是一排玻璃我父親的書和畫冊。我的在一隻大 書裏。

          三樓兩間全我父母。一間的一為二,東西, 前邊是房。一間大的是我父親的第二書房,沒有樓下多,大家 也很少到三書房去我父親自己也很少用。來有了電,我們 就用它作了電間。

          三樓後間是子間,滿滿一房間子,人還,平時老

          樓梯中間有三個“子間”。最高一個成了廚房,平時也沒人用。中 間一個是子間,堆滿箱子,平時總。隻有底樓到二那個我當作 “作間”用。我中時,喜歡自己動手那,是自己用了 這個間。那時還有一周姓,也常一起來作等等。在這間房間裏,我們過了不少周末君考入美術, 現在成了西很有名望的一位家了。而我,自從文科之後去了趣。(注 2)

          我們最喜歡的是屋前那個小花園,因為實在太小。我母親一喜 歡木花草搬家時老屋已經出並已定下空出日期,不我們再細挑 住房,其他兩叔祖已選定了房屋,是我們也就來。我 們那個子,說來實際隻有一水泥地和一泥地而已。水泥地可供 晾衣服,而泥地則用來種花;“三年自然”時,肚皮,也用那泥地雞鴨。因為,上海下水係統差, 之後裏常常花木都長

          這一幢房子是我在上海的第二個居所。我們在那幢大房子裏麵整整 住了十五年。可以說,我在那裏過了一生中的時代——我的少年時 代。關少年時代的,就我而,都是與那幢並不十喜歡的大房 子有關的,而這些,是到一九六六年的“革命”才的。

          “文革”開前不久,我父親了中身不,在家。那時, 外風氣在我們那個中,卻如故及。隻是 除了有的女傭外,了一位護士、一位日照顧我父親, 針灸經三位大來家裏。外邊的與屋內 的氛極調

          好景不長,這調在九月一日調了起來:我們家也 與其他一些人一了家。錢財勒令辭退,房間 被封存用,最後,我們全家“”,人隻一隻子。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四,在“革命勒令之下,隻了兩、 三時,全家就搬進了我們房子隻有一公尺的一幢房子的朝間。這,身外之物了。而那個間,成了我在上海的 第三個居所。(注 3)

 

 

          我們搬入的那幢房子是二層樓一開間小弄堂房子,來由一的全家用。因為家以前是為上海一位大本家作的,“文革”的 當然也及了他們,出三間屋子,其中一間由我們搬。 這是我們家第一與別人用住房。

          我們占用的那間隻有十六平方公尺。朝是兩玻璃 窗,朝條小外是條弄堂。朝南是一來是與 前間的。現在然前供兩家使用,當然不但門不能拉開,還了起來。

          在這麽小的屋子裏,我們一家四口(因為我妹妹弟弟已去西書、)作、會都在其中了。在屋內要放四都不可能,而且“”也隻我們三:和兩是那三就成了屋內要家全屋麵積左右外三要 家:一個矮櫥,一和一。那是我用五鬥櫥 來的,因為時裏:“搬了書就不搬五鬥櫥,隻!是我了書。至說來:因為房間實在 太小,無放下及一個大木箱最後我們木箱上,放於窗前,平時將桌將桌拉出,可一 個人進裏。我們稱它為“新式活”。

          除了上述,一子、包裹雜物部堆牆角底下來,我與弟弟又以“”身份闖入老屋,“”了一些自己的東西, 也都在那間屋內。的是,那間屋子有點,十多年中東西不 增加使來一直到天花板,也總可得下。而沒有置任東西、 可供道,隻有一、三長,我們稱它為“()”。

          在這樣的居住條件下,當然不上有用的廚房、所、浴室了, 一都與住在一幢房子裏的幾人家用。來的屋喜歡種玫瑰,在 屋前一個小院裏開了三個玫瑰有幾十玫瑰前都小木 片、用上中英文花名。我們搬之後,人多嘈雜;當時環境 也不他再弄花木養性玫瑰也一年年去。

          搬入那間時,我們絕對沒有想到然會一住十六年! 我一九八 O 年年開上海,因也在屋中住了整整十三年。屋內 那,在十三年中成了我的到我父母、弟弟之後, 我就可以得地獨用那了。就在那上,我出了五 英文和幾十英文故事。我父親也作了上千首, 都過那年月而全無,現在 都已

          當然,即使身居“”,我們也有朝一日能新搬回自己 的大房子裏去。殘酷實是,從我們窗口向北去,正可以看我們自己大房子的三層樓。正當我們所居的難以忍受時, 大房子的三卻正是光燦爛明明自己的東西卻可而不可,這 還不殘酷嗎?

          我去美之後,我父母及小弟弟繼續在那個朝間住了兩年多。那 時,我們的大房子隔壁三叔祖的大房子都政府用作了警察局來,於先還了三層樓我們全家搬。至於樓下警察是到 一九八五年的。然二十年中,那座本來就不的大房子已破壞全非、不堪,二十年,那幢房子能,卻是 不二十年前勢洶洶出去時想不到的,使在從老屋時, 也從來沒有想到過。

          剛搬進三住不久,我母親進醫。母親護士一看大,還以為我母親是警察局太太否則可以住 在警察局上。我母親忙幽默:“不是我們住在警察局裏, 是警察局住在我們屋裏!

          父親在搬入老屋梁》詞。 不少來了或和

          一首是現年已九十五的杭州大曙岑生的:

 

          憑籍春風叩舊廬,著意躊躇。十年塵劫覆巢餘,驚入 夢,歎攜雛。 高枝鳩占驅難盡,無複有,有還無。 舉家八口笑相呼,添宿衛,執金吾。

                                                (稼研翁得稍還其故居,樓下猶有桓桓者在焉, 
                                                 拈韻為賀。)
 
          另一是已州大與老生的和:

 

          百武坊亭隔故居,無恙賦歸歟!何曾家具少於車,看 喜氣,直充閭。 蠹痕零亂,鴻篇收拾,暄曝自勤渠。 從今磊落注蟲魚,況有酒步兵廚。

 

          再一首是我以前的、與我家是九思教授的和:

 

          昨於兼於閣獲讀 定戡吾兄《燕歸梁》詞,欣悉重返 舊廬,為之額手率倚原調奉賀,聊伸快慰之情即 請方匡謬:

          舊第歸來喜溢門鬆菊幸梁無恙燕巢痕,安 筆硯妥吟身森森兵衛,深深庭院,高稱尊棋局漫終一統

 

          這三首幽默含蓄可稱作。我父親在屋中。

          五十年代初房屋時,父親屋稱為“”,因 為他有一生的》圖在三來當然了。這搬回去,父親就現在已經作小樓先了這處。

          當然,事二十年,是不可能正“”了。十年, 我家,而且還人,由來的六增加到十三是不;現在連物都有一部分,難道不能算奇跡嗎?(注 4)

          然而,對身處南的我來說,不沒有回那屋去住的可能, 而且在朝間那十三年中過的月也是永遠不可再了。我已我的 青年時期在了那兒。

 

注 2:  周姓同叫周大正他倒真美術天才。出工人一點沒藝術背景念初同班時就繪畫上人頭地鶴立雞群了畫不但在上海 哪份大報上登過,還被選東德展覽一畢業他就考上了浙江美 術院附中,到杭州去讀書畢業後又升浙江美術。可惜畢業之後被 分配寧夏回族治區一個化館工作真是大材小用了。直到“文結束他才設法調寧夏,到蘭州民族院當了教授成了西北地區家。我 80 年代一次回國時他大學看過。可,我去年在網上看到已於 2020 年六 月因病世了他念初時幾乎每天來我家,一起在“勞作間做各種 模型情景曆曆

注 3:  父親中風、家、掃地門等事件,都可以在我的《山居續憶》中有關章節裏 讀到更詳細的述: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5789/202209/25789.html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5789/202209/18300.html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5789/202209/19313.html

注 4:  我父母 1994 年一月移民澳大利亞上海的房子就隻有我小弟弟一家三口住著了屋大人少,房屋修理分麻煩最後終於於 1996 年出售給一位台灣商人了。 2002 年,上海建造地鐵 2 號線江蘇路站一個出口就開在我家。於的房 子和我三叔祖的兩棟房子就一起拆除成了地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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