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羅普郡一少年》
LI
第五十一首
我心不在焉地觀望
Loitering with a Vacant Eye
英國 A. E. 豪斯曼原著
Alfred Edward Housman (1859 – 1936)
徐家禎翻譯
Loitering with a vacant eye
Along the Grecian gallery,
And brooding on my heavy ill,
I met a statue standing still.
Still in marble stone stood he,
And stedfastly he looked at me.
„Well met,” I thought the look would say,
„We both were fashioned far away;
We neither knew, when we were young,
These Londoners we live among.”
Still he stood and eyed me hard,
An earnest and a grave regard:
„What, lad, drooping with your lot?
I too would be where I am not.
I too survey that endless line
Of men whose thoughts are not as mine.
Years, ere you stood up from rest,
On my neck the collar prest;
Years, when you lay down your ill,
I shall stand and bear it still.
Courage, lad, ’tis not for long:
Stand, quit you like stone, be strong.”
So I thought his look would say;
And light on me my trouble lay,
And I stept out in flesh and bone
Manful like the man of stone.
我心不在焉地觀望,
漫步於古希臘羅馬的畫廊,
為我深重的不幸沉思默想,
忽見一座一動不動的雕像。
他大理石的身軀穩定沉靜,
盯著我看目不轉睛。
我想看上去像對我說:“幸會了!
我倆的打扮都像是個外鄉佬;
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沒聽聞,
現在與我們住在一起的倫敦人。”
他站著紋絲不動緊朝我瞅,
向我致以誠摯而嚴肅的問候:
“孩子呀,你為何垂頭喪氣?
我也希望我不在這裏。
我仔細觀察來往不絕的人流,
他們的性情沒一個與我相投。
你還遠遠沒有出生世上,
衣領已經壓迫在我的頸項;
等你放下你的煩惱以後很多年,
我還會站在此地忍受我的苦難。
要有勇氣,少年,時間不會很長:
堅強地挺立,就像岩石一樣。”
這就是我覺得他對我說的話,
我輕輕鬆鬆地把我的負擔放下,
我的血肉之軀跨出了門檻,
猶如一座石雕的男子漢。
二0二二年六月十九日
譯於澳大利亞刻來佛寺愛閑堂
* 豪斯曼的這首詩,在詩集《西羅普郡一少年》中的編號為第 51 首。
這首詩,也是說的人生的苦惱,但是詩人用了一個很新奇的方式來表現。這首 詩假想詩中的主人公在倫敦大英博物館參觀古希臘羅馬畫廊,但是卻被他自己的煩惱 弄得心不在焉。正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座大理石雕像,那座雕像盯著他看,好像在對 他說話。於是,詩的大部分內容都是主人公想象那座雕像對他說的話。
雕像首先說他跟主人公都是外鄉人:主人公來自西羅普郡,而雕像則來自古希 臘、羅馬,都不是倫敦人。所以,雕像說,他跟主人公一樣在倫敦讓他覺得格格不入, 因為倫敦人的性情沒有一個與他相投。對於主人公的苦惱,雕像則說,他的痛苦要比 主人公的長遠得多:主人公還未出生,他的衣領已經壓迫在他的頸項,這是比喻他已 經被套上了生活的金箍;而等主人公“放下煩惱” —— 這裏比喻死亡,他還要繼續忍受 他的苦難。這是說,古希臘羅馬雕像已經在世上存在了幾千年,以後還會繼續存在幾 千年。所以,對人類來說,要忍受的苦難比起雕像來就要短得多了。
最後,雕像勸告主人公要“堅強挺立,就像岩石一樣”,於是,主人公就放下了 心上的重擔,輕輕鬆鬆地走出畫廊,“猶如一座石雕的男子漢”。
原詩兩節,第一節十句,第二節十六句。兩句一韻。譯詩按原詩韻式押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