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的人與人的性

討論人的性與性的人, 性與人生,性與社會,性與曆史,性與文化,性與生活品質
正文

SEXUALITY概念和“性”與“性別”的分野

(2004-10-30 15:27:48) 下一個
近幾十年來,在英語學術界,日益用“Sexuality”一詞,取代往昔廣義的無所不包的“Sex”一詞,在日常用語中常常把Sex局限到“性”的肉體方麵,甚或隻指具體的性行為。為順應這種變化,Sex Education, 也多改稱為Sexuality Education;世界上成立最早也影響最大的國際性跨學科的“性”研究學會SSSS(性的科學研究學會),1957年在美國成立時原名是Society for Scientific Study of Sex,沿用了三四十年,現在也改名為 Society for Scientific Study of Sexuality。可見,這一從Sex到Sexuality的語匯上的變化,影響有多深遠。 自從著名性學家JOHN MONEY,在1955年,把原本主要用於文法上的Gender一詞采用於表達“性別”以來,隨著他建立的性別學的發展,特別是另由於女性主義的推動,“性別”一詞在近二三十年來,用得非常廣泛。最近有人在《性行為文獻》發表專門研究,指出現在學術刊物題目中“Gender”(性別) 已經超過“Sex”一詞。可惜他隻統計了Sex一詞,並沒有統計Sexuality一詞,所以不能由此得出“性別研究”在數量上已經超過了“性研究”的結論。因為現在的“性研究”是Studies of Sexuality”, 已經不隻是Studies of Sex了。 使用中文的國家和地區困擾的一件事是: Sexuality一詞很難找到一個對等的中文翻譯。在兩岸三地以及其他華文世界,翻譯Sexuality的不同譯法,數以十計,幾乎都不完善,甚至不正確,幾乎都難以使用和推廣。本文將盡力收集和列舉各種譯法,討論其何以不當。從而化解人們因此而出現的在使用“性” 、“性別” 、“性學”等語詞間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與衝突。 (1) 引言 科學,無論自然科學,社會科學,還是人文科學,都是建立於概念(concept)及其係統之上。沒有概念,就沒有科學。概念又都是用語詞(word)來表現,這些語詞也就是所謂的“術語”。在人類社會史和認識史中,我們見到概念的發生、發展、轉變、以至死亡,當然也就同時會有表達這一概念的語詞的發生、發展、轉變、以至死亡。一個科學研究工作者,必須不斷地跟上專業領域中的概念和語詞的發生、發展、轉變、以至死亡。否則就會陷入許多的誤解、問題和困惱。 在對人類的性和性別的研究中,近幾十年來,就麵臨了這種概念和語詞的發生、發展、轉變、以至死亡的情形,加之,在這些概念和語詞的英語原文的漢翻中,出現了巨大的困難,因而更在“性”與“性別”的認識和對待上,出現了不必要的誤解和衝突。本文的目標就是要探討這些問題是如何出現的,力圖化解這些實際上並不應存在的對立。 (I) Sex (2) 古英語中並無Sex一次,古漢語中“性” 字也不表示Sex 在早期英文中,並沒有Sex這個詞 。 根據權威的英語語源學辭典,C.T.Onions編 「牛津英語語源辭典」 (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1966)所載,英語中出現Sex這個詞是在十四世紀,但直到十六世紀以前,用得很少 。出現在英語中的Sex一詞,來源於丁文的Sexus,表明男人或女人的集合。Sex表示一個個體是男是女,這種意思在十六世紀才出現。另一部語源詞典, 「巴恩哈特語源學辭典」(The Barnhart dictionary of etymology,1988)對於英文Sex一詞的起源給予了更精確的描述。作爲名詞的Sex一詞,出現在西元一千三百八十年左右。那個時候,Sex一詞表明作爲集合的男人或女人[例如用於「男性」「女性」「兩性」之中],最早是喬叟的譯語,用來翻譯拉丁著作Boethius?《De Consolatione Philosophiae》。 英語Sex一詞從拉丁文Sexus一詞借用而來。拉丁文中的Sexus則與Secare相當,即「分開」、「切開」之意。巴恩哈特也列舉了拉丁文的Sexus一詞作爲Sex的詞源,表明性別的意思,即或是男人或是女人的性別狀態。英語中Sex表示兩性的區分的意思,最早見於一五二六年,而作爲男女性器官的區分的這種意義,則最早見於一六三一年在DONNE'S《SONGS AND S ONNETS》中。用Sex這個詞來表達性行爲,大約在一九一八年才出現。 其他語源學專家對於英語Sex字的起源,有相似的觀點。例如,WS HAUBRICH在其醫學語源學辭書《MedicaL Meaning: A Glossary o0f Word Origins》,[1988]中寫道∶ Sex字的起源至今還不那麽確定。有一種解釋是從拉丁文的Sexus簡縮而成[不要 把英語的Sex和拉丁文的Sex搞混了。拉丁文的Sex乃是「六」的意思,即英文的 SIX]。而拉丁文的Sex us則與動詞Secare「分開」相關。所以,這個字表明把生物分成雄的和雌的。另一種假設認爲Sex來自拉丁文的Secus,意思是「另一種」。在拉丁文中Secus Muliebre是「女人」,Secus Viriles 是「男人」,其中Muliebre是「女人的」、Viriles是「男人的」之意。 爲了進一步了解英語Sex的概念,我們可以進而查考拉丁文辭典中關於Sexus的起源。在「牛津拉丁辭典」中對此有如下解說∶Sexus[1]與是雄或雌性相關聯的狀態或品質,[2]屬於這一或那一性別的特徵,雄性或雌性,作爲群體,可能來源於Seco。Seco動詞,用刀切開,分爲兩半。來源於古斯拉夫語Seko,「切開」。這樣看來很清楚,英語詞Sex根源於「切開」或「一分爲二」的概念。在中文裏,「性」字含有自然的人本性的一部分等意思,對英語來說,Sex字並沒有這些含義。本書中將探討東西方對性的態度,這一探討將顯示出東西方「性」字的語意學差別,對於中國人與美國人的性觀念有多麽明顯的影響。 然而,西方與東方確在最基本的信念上有重要的共通點∶性乃是雌雄兩半所組成的,世界乃是由女人、男人兩半所組成的。不謀而合,這正是中國最偉大的哲學和文化的基本觀念∶陰和陽。陰陽,即雌雄,即男女兩半的平衡,創造出人類生活的和諧。 (3) 現代漢語中“性”字表示Sex是日本學者的創譯 傳統上中國人不用「性」指Sex,到底是什麽人開此先河?到底在何時漢語中將「性」字加上了「Sex」的意思,以至在現代漢語中,一說「性」這個字,想到的就是Sex,其他意義則多由雙音詞另行表達了,例如「性質」、「天性」、「良性」等等。而單說「性」字往專指Sex。看來是日本人。不但「說文解字」中「性」沒有Sex之義,就連後來的字書「康熙字典」[一七一六年]和「中華大字典」[一九一五年],列有八種意義於「性」字條下,但都沒有Sex的意思在內。 然而,在日本一九二一年出版的「言泉」之中,漢字「性」之下列有五種意義,其中的第四種便說∶譯英文的SEX一詞,表示男人和女人差異。由此可見,大約是在二十世紀初[或更早些],日本人最先用漢字的「性」字來英文的「Sex」,從而開始了現代漢語的Sex(性)概念。 著名的十三大卷的「大漢和詞典」(一九五八年)對作了更明晰的解說。在該詞典中漢字的「性」字字義分成兩大部分,第一部分乃是來自中國古漢語的傳統詞義,共列八條,與中國辭書所見無異;第二部分則明確的指出是日本特殊的意義,共列兩種,其中第二種是「譯英文的SEX,表示人與女人的差異」,和「言泉」中所說的一致。 實際上現代漢語之中沿用日本人創譯的字詞很是不少,舉常見的來說,社會學 (Sociology)、哲學(Philosophy)都是日本人的漢譯,被中國人采用,成了現代中國漢語中的常用詞,這些詞本來的中文譯法「群學」、「形而上學」反而廢棄不用,或者另作他用了[「群學」不再通用,「形而上學」不等於哲學,而是哲學中與辯證法相對立的一種思維方法]。 在原有漢字中,沒有一個字與Sex的意義相當的情況下,把Sex譯爲「性」字確是很好的一種譯法。在中國經典著作中有關「性」字的一些含義,用來理解Sex之性字,都是很爲恰當的。中文「性」字,標示Sex的「生」義∶與生俱來,與生俱在,與生俱減,而標示Sex 的「心」義∶與欲相連,於是「性」字便意味伴有強烈情感與欲望的了,也是很恰當的。 (4) 當代英語中Sex概念向Sexuality的轉化 在最近十幾年中,特別是在西方性革命之後,Sex一詞的習慣用法有了很大的變化,而在日常用語中,說Sex,幾乎就是說:“性行為”、“性活動”,以至更直截了當指的是“性交”。因而,現在譯Sex一詞,要根據上下文確定其真正的含義,分別譯為“性交”、“性行為”、“性活動”、“性戲”等,而不總是可以籠統地譯成一個“性”字。就是說SEX一詞的日常用法是詞義縮小變窄。 但近幾十年來,人們對“性”(SEX)的認識,卻是大大擴大變寬了。人們認識到,“性”不隻是一個生物學上的事體,而有心理學上、社會學上、文化學上的上多個層次,並且這不同的層次間有複雜的內部關係。人類對性的認識的這些新擴展,導致了SEXUALTY一詞的廣泛應用,並且越來越廣泛地使用SEXUALITY一詞來指與性有關的一切層麵。 下麵以被評為最好的大學性育教材之一的《Becoming a sexual person》(Robert T.Francoeur著,紐約MacMillan出版公司,1991年第二版)中,對Sex和Sexuality的界說為佐證: Sex:一個人基於其外生殖器解剖學上的雌雄而決定的生物學狀態;性交。(第 72頁,第627頁)。 Sexuality:最起碼要包括四個主要方麵∶ (1) 基於外生殖器解剖學上的雌與雄; (2) 作為男與女的性別自認; (3) 所采取的與解剖學上的雌雄差異如男女的性別差異相適合的角色和行為; (4) 被吸引的和所愛和性別。 人的SEXUALITY是一個生物心理社會文化現象。(第4頁,第637頁)。 (II) Sexuality (5) Sexuality實際上是一個概念係統 裏夫(Harold I. Lief)醫學博士,美國著名的精神病學家、婚姻與性治療專家,曾榮獲“美國性的科學研究學會”傑出成就獎,在賓夕法尼亞大學任職教授多年,編著有《國際性學研究》(1984),《性學∶性生物學、性行爲和性治療》(1982),《醫學領域中的性教育》(1976),《醫學實踐中的性問題》(1981)等書。1971年,他爲世界著名大型醫學教科書《西氏內科學》第13版撰寫了“性的醫學方麵”一章,其中對“性係統”(sexual system)概念的解説,綜合性很強,描述了有關“性”(sexuality)的各種成份和層次: 生物學上的性∶性染色體、性激素及其他生殖激素、第一性征(性器官)和第二性征(副性徵); 性認同(又稱“性自認”、“性別同一性”)∶自認自己爲“男性”或“女性”的感覺; 性別認同∶自認自己爲“男人”或“女人”的感覺; 性角色行爲∶ a.性行爲∶爲了滿足性欲,最終達到性高潮的行爲,是肉體的性滿足; b.性別行爲∶像一個“男人”或“女人”的那些社會角色行爲。 實際上是把人的“性”(sexuality)看成是生物學上的性、心理學上的性別、社會學上的性角色,三者相互聯係的層次係統。概括來說,生物學上的性是基礎,心理學上的性別是中間層次,社會學上的性角色是更高層次。通常是較高層次包含著較低層次,例如一個社會學上的“母親”角色,乃是女人的一種社會角色,她總是要有“女性”的內在感覺和“女人”的心理特徵,並且也總具有女性生殖器官、第二性征和女性性行爲。 通常,這三者是一致的,一個具有外陰、陰道、子宮、卵巢等內外女性生殖器官和性腺的個體,通常總是自認爲是一個女性,一個女人,承擔著女兒、妻子、母親等女性角色。但,又並不總是這樣。一個“女性異性癖”者,有著女性的一切生物學特徵,從性染色體到外陰,全都是正常女性,卻自認爲在內在本質上是徹頭徹尾的男人,以男人的社會角色活動,甚至要求作變性手術,成爲有人工陰莖的男人;而“男性異性癖”者卻要求醫師將其陰莖切掉,作上人工外陰和陰道,以女人的社會角色活動。 正是從這些“性別認同障礙”者的身上,人們清楚地看到,人的性與性別,不純粹是一個生物學問題,也是一個心理學和社會學的問題。對某些人來說,心理、社會因素比起生物因素來,更占決定性的作用。裏夫的性係統概念反映了20世紀50年代以來人類對性、性別和性角色認識的革新和進展。 (6) 當代漢語中翻譯Sexuality的巨大困難和嚴重混亂 Sexuality的難以翻譯和嚴重混亂,可以從福柯(傅科,Michel Foucault,1926-1984)的“The history of sexuality”(Historie de la Sexualite)一書書名的中文翻譯上看出∶ 目前在台灣流行的譯本譯為《性意識史》(尚衡譯,魏書娥 顧嘉琛校,桂冠,1998),把sexuality譯為“性意識”;另一譯本則譯為《性經驗史》,把sexuality譯為“性經驗”。二者不但譯得不同,而且都不很正確。“性意識”和“性經驗”都隻能表達sexuality的一部分意義。張廷琛等則譯為《性史》(上海科技出版社,1989)。不知道書名原文的讀者,很難把這三本書理解成為同一本書,也無法把“性意識”“性經驗”和“性”三個詞等同起來。 中國著名性社會學家,中國人民大學性社會學研究所所長潘綏銘教授,多年來堅持將Sexuality譯為“性存在“,並且在他的著作、講義、巡回演講、學術討論會等中推廣這一翻法 。從一元論哲學來說,“存在“ 和“意識”是相對立的概念,主張“存在“ 決定“意識”便是唯物論,主張“意識“決定“存在”便是唯心論,兩軍對壘,壁壘分明。自然,作為下位概念的“性意識” 與“性存在“也應是相對立的概念。顯然,Sexuality是不可以翻譯成兩個對立的概念的。之所以能在出版物中存在著這種矛盾的譯法,就是因為Sexuality實際上既包括“性意識” ,也包括“性存在“,當然還包括更多的內容。也就是說,“性意識” 和“性存在“的譯法都對了一部分,並不全錯,但也都不全對。而且,還都有同樣的問題∶難以用來組合構成新詞(見下述)。 (7) 筆者對Sexuality的漢譯被“字典化”但並不可用 1980年代初,我在北京醫科大學的一次講課中,曾經說要嚴格而確切的翻譯Sexuality一詞,可以譯為“性性”,這是兩個同形同音不同義的字,前麵的性字表Sex-,後麵的性字表-ality,表示與性有關的一切。但我自己從未在出版物中用過此譯名。1985年離國赴美,也就完全忘懷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1990年代中期,回到中國,見到在劉達臨教授主編的《中華性學辭典》(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3年11月第一版)一書中,竟列有《性性》這樣一個條目,全文如下: 性性 英語Sexuality的新譯。Sexuality與Sex一樣,是使用得非常普遍的性科學概念。Sex漢語譯為“性”,可是Sexuality尚無統一的譯法。梁實秋編《遠東英漢大辭典》中把它譯為“性之具有”、“性之性質”、“性興趣”、“性本能”、“性感 ”等 。 美籍華人、心理人類學創始人許琅光教授把它譯為“性欲性”。阮芳賦於1985年曾說過:“我想把Sexuality譯為性性”。理解性性的涵義可與“食性”一詞相類比 。性性在構詞上,前偏後正 。前麵的詞素“性”是指性科學中的性(SEX ),後麵的詞素“性”是指特性、秉性。性性在比較、闡述不同生物種類的性活動差異或同種生物中不同群體的性活動差異時務須用到,因而是性科學的重要研究內容 。人類的性性是極為廣泛 、複雜的範疇,凡是有關人群中性徵 、性欲、性行為、性角色、性心理、性功能、性道德、性愛等等的分析比較 ,都屬於人之性性。即使是比人原始的動植物的性性,也是夠複雜的,從生物界千姿百態的性行為中可以窺見大自然的美妙無窮。人類的性性與動物比較有極大差異,例如發情期消失,性行為與生殖有意無意的若即若離,性本能的審美化、心理化、社會化、倫理化,以致縱欲、禁欲與性障礙,性變態等成為並不少見而務必關注的社會問題。 這一詞條目,不知是誰執筆的,闡釋得很好。我確實曾在講課中提出過將SEXUALITY譯為“性性”的想法。這個譯法,既“信”且“達”,但畢竟不“雅”。重複連用兩個同形同音異義字,實在有點別扭,也不便於進一步造詞,不便應用。所以,我從未在著述中采用這一譯法。 (8) 出版物中現存的數以十計的譯法絕大多數不對或不可用 上麵提到梁實秋編《遠東英漢大辭典》中有把Sexuality譯為“性之性質”,美籍華人、心理人類學創始人許琅光教授把它譯為“性欲性”。其實,“性之性質”就是“性性”、“性欲性”也就是“性性”,因為早年Sex的中譯是雙音詞“性欲“,後來才改用單音詞”性“。所以,”性性“之譯,和梁實秋,許琅光兩位大師是一致的。但此一譯法,難以通行,已如前述。 其他譯法還有∶“性欲取向”,“性相“,”廣義的性”,”有關性與性行為的特質”,“全人的性”,“人的性”,等等。加上前麵講到的“性意識”,“性經驗”,“性存在“,“性欲性”,“性之性質”, “性性”, “性之具有”、“性之性質”、“性興趣”、“性本能”、“性感 ”等等,譯法真是數以十計了 。 然而,正像中國性醫學家陶林(1996)對於“性性“譯法所作出的批評一樣,其翻譯上的不適當性,也適用於其他一些對Sexuality的譯法∶難以會其意,難以全麵表達Sexuality一詞的全部意義,難以用來構詞,總之是不能通用起來的。他寫道∶ Sexuality一詞,近年來在英文有關性的書刊中經常出現。我國不少學者也對該詞的翻譯提出過一些看法,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著名的阮芳賦教授提出的“性性”的譯法,一些辭典也收錄了這一辭條。但是該譯法有其不足之處,一是作為一個新詞,很少有人能夠直接看詞就能了解其詞意;二是不能概括該詞的全部詞義;三是不適合於組合新詞。比如,HISTORY OF SEXUALITY是一部非常著名的書,如譯成“性性的曆史”,無人明白書的內容是什麽,該書的譯名為《性史》,人們一目了然;又如EXTRAMARITAL SEXUALITY應譯成“婚外的性”或“婚外性行為”,而不可能譯作“婚外的性性”;至於PARASEXUALITY、HYPOSEXUALITY和HYPERSEXUALITY也隻能譯為“性欲倒錯”,“性欲低下”和“性欲增強”,自然不能將“性性”的譯法與修飾詞一起組合成新的詞匯,如“性性的到錯”,等等。金德初老師在“論性學“一文中寫到,“性科學的重點研究對像是性性(SEXUALITY),即性的特性,由於性的特性對人類而言有共同性,故而對他們的研究不應當有時空的限製,它受到人為的製約是不合理的。”由此可見,性性一詞可能會引起人們的誤解,認為SEXUALITY是性性,也就是性的特性了。那麽性科學也就成了研究性的特性的科學了,這樣性科學的範圍未免太狹窄了。現在仍在美國作性學研究和教學工作的阮芳賦教授本人也感到性性的譯法有待斟酌,他在“美國性學教育一性學人才培養過程”一文中講到:“美國大學和學院廣泛開設了名為Human Sexuality的課程,這門課要是譯成中文,恐怕還是要譯成”性學“最為簡明”。 潘綏銘教授在他最近出版的《中國的性現狀》一書中,講性存在(Sexuality),即把Sexuality與“性存在”等同。而英語中有Sexual existence即為性存在。詞義容易引起混淆,不宜使用。 在本文完稿之際,仍然感到意見不夠成熟,故等待時機向專家請教,正巧阮芳賦教授來深圳講學,我當麵請教關於Sexuality的翻譯問題。阮教授當時說:目前Sex在西方多指性行為、性活動或性交,而Sexuality則指廣義的性,我以前也想將Sexuality譯為性性,就是想與Sex區別開來,但我一開始就認為這個譯法不好,希望有人能夠有更好的譯法,目前,還是譯為“性”較為合適。 (10) Sexuality的翻譯不當直接導致“性”與“性別”的多種衝突 由於在當代英語中,還誤把sex 和sexuality混為一談,在當代漢語中更加上sexuality難以翻譯,和sex的混淆就更是經常嚴重混淆,以致產生種種莫須有的紛爭,變成門戶的對立和學界相互指責的。其實,假如不是由於概念的混淆和誤用,這些衝突根本就不會出現和存在。離開確切的概念和嚴格的術語,是沒有學術可談的,是沒有科學(不管是自然科學,社會科學,還是人文科學)可言的。 誰大與誰小 第一個衝突是“性“大還是”性別“大?”性學“和”性別研究“誰包括誰? 很明白,”性”是sexuality,當然就包括gender, 性學是the studies of sexuality, 當然包括the studies of gender. (這都是就概念的内涵與外延而言,不是就某個人、某個研究所而言,每個人、每個研究所,都是各有所長,各有專精的,互相補充的,不存在誰大誰小,誰包括誰的問題。)也就是前麵所說的∶ 性(Sexuality):最起碼要包括四個主要方麵∶ 1基於外生殖器解剖學上的雌與雄; 2作為男與女的性別自認; 3所采取的與解剖學上的雌雄差異如男女的性別差異相適合的角色和行為; 4被吸引的和所愛和性別。 假如還把”性”看成爲舊概念,是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那末,當然是gender包括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因爲高級運動形式(gender = the psychological and social aspects of sexuality)必定是在低級運動形式(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的基礎之上,並且包含低級運動形式在内的。也就是前麵所說的∶ 生物學上的性是基礎,心理學上的性別是中間層次,社會學上的性角色是更高層次。通常是較高層次包含著較低層次,例如一個社會學上的“母親”角色,乃是女人的一種社會角色,她總是要有“女性”的內在感覺和“女人”的心理特徵,並且也總具有女性生殖器官、第二性征和女性性行爲。 前麵兩種説法,表麵上看是矛盾的,其實都是對的,端看你說的“性”是sexuality還是 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而定。但是,現在說“性”,應該是指sexuality,而不要實際上隻去指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因而陷入概念的混淆,引發莫須有的爭端。 誰在上與誰在下 第二個衝突是“性“在上還是”性別“在上?”性學“和”性別研究“誰是”上位概念“或”種概念“?其實這隻是第一個衝突的另一種説法而已。其解同上,不再重覆。 生物本質論還是社會建構論 第三個衝突是“性別“是生物決定的,還是社會建構的?其實,這也是派生於第一個衝突的。 其回答,要看你具體所指是性別(the sexual differences)的某個方麵抑或整個性別(the entire sexual differences)。至少可以把性別分爲三個方麵∶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biological characters(生物性別), 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psychological characters(心理性別), 和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會性別)。那末,可以說∶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biological characters(生物性別)是生物決定的;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psychological characters(心理性別)是半生物決定的(精神生物學和/或神經生物學以及内分泌學)半社會決定的,正像人們有時把心理學看成半自然科學半社會科學一樣;而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會性別),這是則是社會文化決定的。 真理再向前走一步,就變成謬誤。說整個性別(the entire sexual differences)是社會建構的,當然是不對的。男女之性别,在娘胎裏便有了,娘肚子可还不是“社会”,如何会是社会建腹出来的?至少无法否认的是∶受精时便决定了的性别乃是生物决定的。近年來,甚至“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會性別)是社會文化決定的“也受到嚴重的質疑和考驗,也許不得不改爲“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會性別)是基本上或在大多數情況下是社會文化決定的“。 請看路透社華盛頓2000年5月12日的報導∶ 一項研究的研究人員對25名具男性基因,但因生殖器有缺陷而作爲女孩子撫養的兒童進行了研究,結果發現∶他們全部保持強烈的男性特點,盡管接受了荷爾蒙及其他治療。他們多數在年長後自己重新矯正爲男性。 參加這兩項研究的兒童與少年心理醫生兼泌尿科專家威廉••賴納說∶“這些研究表明,男性的性別認知,直接與子宮內接觸雄性荷爾蒙相關。這些兒童表明,正常的雄性認知,不僅可以在沒有陰莖的情況下形成,甚至出生時即切除睾丸(即閹割),而且毫不含混地作爲女孩撫養之後,仍可照樣形成。不是環境形成他們的性別認知。盡管整個環境告訴他們是女孩,他們的性別認知及性及性角色似乎仍然照樣發展。” 對12名做過改變性別的手術的兒童,進行調查,結果發現∶有8人後來決定作爲男孩生活。其他人的父母後來也希望孩子再恢複成男孩。 以上兩項研究證實,性別是大自然形成的;對出生時性器官畸型的男孩進行的改變性別的手術犯了方向性錯誤,而且可能是殘忍的。一個名叫約翰••卡拉品托的記者近來出版了一本書《大自然決定性別》,使這一問題引起更多的人們的注意。 約翰•卡拉品托(John Colapinto) 是《滾石雜?》(Rolling Stone) 的記者,所說的近來出版的一本書《大自然決定性別》,原書名是As Nature Made Him: The Boy Who Was Raised As a Girl,於2000年初由哈潑柯林斯出版社出版。台灣有中譯本∶性別天生∶一個性別實驗犧牲者的真實遭遇,經典傳訊出版,簡稱《性別天生》(也有人譯為“天生本性”等)。講的是世界著名的一個意義重大的醫學案例∶「雙胞胎案例」(twins case,布魯斯[Bruce]-布蘭達[Brenda]VS布萊恩[Brian], 或大衛[David]·利馬[Reimer] VS布萊恩[Brian] ·利馬[Reimer],或John/Joan),本事概要如下∶ 1966年4月27日加拿大溫尼伯市有一對七個月大的同卵雙胞胎,在一家醫院進行割包皮手術。醫院的電灼燒刀不幸發生故障,導致電流過強,而把其中一位幼兒的陰莖給完全燒焦了。他的父母聽從當時性學研究大師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曼尼(John Money)教授的意見,於1967年7月小孩一歲11個月大時,讓霍普金斯的醫師進行了變性手術,包括去除睾丸及建構初步的女性外陰。之後,他們將該幼兒改名為布蘭達(原名布魯斯),以女兒身分撫養。由於布蘭達還有一位同卵雙胞胎的孿生弟弟布萊恩,使得這項實驗有個絕佳的對照組。實驗目的是要證明,性別的認同並非與生俱來的本性,而是後天教養的結果。 曼尼在性學研究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著作等身,影響力遍及學術與臨床界。他從成年變性人的研究中得出性別的取向乃後天所決定,與先天性別無關的推論。因此主張出生時性器官發育有缺陷的男嬰,可以經手術變性(切除發育不全之外性器官及睾丸),以女孩養育;並在進入青春期後,給予補充性激素,就可成功地變更其性別。這項理論雖然爭議性甚大,但在醫學界卻主導了三十幾年,理由無他,就是因為曼尼在這一行的聲望,以及他對加拿大這對雙胞胎的工作及報導。 “這對雙胞胎長成了一對快樂、適應良好,但性別互異的小孩,看起來是「性別塑造過程中,環境因素勝過生物因素」這個理論無懈可擊的證據。醫學和社會科學的教科書都因此案例而改寫,新生兒的生殖器如因受傷或不完整,就可進行變性的慣例也因此建立。這個案例也變成七○年代女性運動的試金石,廣泛用以證明性別鴻溝是文化製約、而非天生的結果。對主持這個泛稱「雙胞胎案例」(twins case)實驗的醫學心理學教授曼尼博士而言,這更是他四十年的生涯中最為人所稱道的成就,並在一九九七年為他贏得了‘本世紀最偉大性學研究者之一’的榮耀。”(約翰••卡拉品托) 雖然曼尼在其曆年的論文及專書中,一再宣稱該變性實驗的成功,但事實卻不然。布蘭達從小無論思想行為,都表現得男孩樣,他喜歡男孩的遊戲與玩具,好以武力解決爭執(比弟弟還強悍)。他從幼稚園起就一直是麻煩不斷,一路被校方列為問題學生,強迫進行心理諮商,還留了幾級。主要是布蘭達內心一直充滿著困惑與無歸屬感(自覺不屬於女兒圈,但又被男孩嘲笑),縱使父母及醫師再三強調他的性別,還是沒法消除他的疑慮。由於溫尼伯當地精神醫師的建議,布蘭達的父母終於在他14歲那年,告知了事實真相。沒有多作考慮,布蘭達便選擇結束十二年的女兒身,恢複他的本性,並為自己取了大衛這個名字。雖然他內心仍然充滿忿怒與無奈,但對於恢複男兒身卻顯得自然無比。他接受定期的睾固酮注射。16歲那年,他開始進行陰莖再造的手術,在三年內陸續進出醫院數十次,常常是為了人工尿道的阻塞及感染。在23歲那年,大衛認識了一位大他兩歲但已有三個小孩的女士,兩年後,他們結了婚。 直到1993年,才由另一位學者持懷疑態度的美國夏威夷大學性學家密爾頓.戴蒙 (Milton Diamond),做了後續的訪問調查。他們據此寫成的論文被多份期刊退稿後,終於在1997年3月發表於美國醫學會出版的《幼兒及青少年醫學期刊》。該論文發表後,引起了媒體的相當回響,《紐約時報》、《時代雜?》都大幅報導,美國廣播電視台 (ABC) 也對大衛作了采訪。之後,大衛接受了《滾石雜?》記者卡拉品托的采訪,說出了他的心路曆程。該篇報導於1997年12月刊出,獲得相當的好評,並贏得了“國家雜?獎“。之後卡拉品托更花了將近一年,一百多個小時的麵談時間,完成了一本詳實的記錄,於2000年初出版了上述《性別天生》一書。 人們開始抨擊曼尼教授的性別後天決定論,正如陽明大學生理學研究所潘震澤教授所說∶ “一般人很難相信,僅僅因為一位心理學家的強烈自我,竟然影響了醫界三十多年,也造成成千上萬性器官具有缺陷人士的苦難(包括先天或後天的缺陷)。多年來,對於人類性別取向的「先天與後天 (nature vs. nurture)」之爭,經由大衛這種人的痛苦經驗,終於有所定論∶胚胎發育時所決定的性別,不是後天可以輕易改變的。每位生養過子女的父母都知道的事∶男孩女孩天生就有不同。這個不同,並不僅限於我們外觀看得到的部分,更存在於中樞神經的許多層麵(包括構造與生理)。這些差異有的是為了男女生殖生理不同的需要而存在(女性需有周期的控製,男性則無);有的就相當的微妙,像是認知與情感的層麵。因此兩性在追求平權上,必須先要更了解彼此基本麵的不同,才有可能成功。” 最近,更令人震撼的悲痛消息傳來∶2004年5月4日,38歲的大衛·利馬,在家自殺身亡。這消息刊上《紐約時報》,是八天以後的5月12日。人們對曼尼教授的批評自然也就更爲升級。例如,精神科專家、華人心理治療研究發展基金會董事兼執行長王浩威醫師,在2004年6月號《科學人》上發表的長文中說∶ 在現實世界,被劃進科學內的,可能是殺人或導致死亡的理論,譬如曼尼的性學;被劃為非科學的,可能是昨日科學家的圭臬。 對曼尼的這一指責,不可謂無據,也不可謂不重。是否過重了,日後自有曆史公論。 然而,這也足可為信口論性別者 。 説實在的,筆者20多年前,也曾信奉並宣介性別的後天決定論。筆者著性激素的發現,(1979年第一版和1983,修訂第二版)中,有一段話寫道∶ 在現代社會中,男、女性的裝束有別,在待人接物、職業狀況等方麵也各有特色,在心理學上,也有關於男、女性在情感、愛好、性格等方麵的或多或少的差別的描述,這些都是屬於社會心理的性別差異。雖然,曾有人把這些差異稱為“第三性徵”,但是,實際上它的形成和發展比體形上的性別差異——“第二性征”還要早好幾年。現在一般認為,在兩歲左右,幼兒便形成了把自己當成“男孩”或“女孩”的基本社會心理特點,在衣著、發式、梳裝習慣等方麵便表現不同。當然,這些特點的形成是社會的,是來自父母、兄弟姐妹、保育人員以及周圍其他人的交往養育過程,並不斷被強化。客觀研究表明,即使把一個在性腺和生殖器上實是男性的幼兒有意當成女孩來養育,他們後來在社會心理上的特徵,卻正是與他們所養育的“性”一致,而與他們解剖生理上的性別相反。可見,在社會上作為一個“男人”或“女人”的心理性別特徵,是社會因素所決定的。 那個時候,正是性別後天決定論 (性別社會建構論)如日中天的年代,筆者自然受到也影響。不過,即便那時,也隻把“是社會因素所決定的”和“在社會上作為一個‘男人’或‘女人’的心理性別特徵“聯係在一起,而不曾把整個“性別”全和社會所決定相連。後來,筆者讀到上引路透社華盛頓2000年5月12日的報導,就意識到即便如此有限度地說,也還是不完全妥當,於是在2002年於北京再出新書性的報告-21世紀版性知識手冊∶性知 性趣 性福 時,就把路透社的這一報導,全文引入,聊作補正,以盡對讀者提供進一步的新觀念的責任。 (11)筆者對Sexuality的漢譯法的折衷建議 1995年,筆者發表在台灣性學學刊 創刊號題為“性育芻議“的文章中,曾經正式建議把Sexuality 譯為性,Sex則要根據上下文確定其真正的含義,分別譯為“性交”、“性行為”、“性活動”、“性戲”等,而不總是可以籠統地譯成一個“性”字,文中寫道∶ 就是說SEX一詞的日常用法是詞義縮小變窄。但近幾十年來,人們對“性”(SEX)的認識,卻是大大擴大變寬了。人們認識到,“性”不隻是一個生物學上的事體,而有 心理學上、社會學上、文化學上的上多個層次,並且這不同的層次間有 複雜的內部關係。人類對性的認識的這些新擴展,導致了越來越廣泛地使用Sexuality一詞來指與性有關的一切層麵。 當前的表達的難處在於,Sexuality一詞還沒有合適的中文譯名可用。假如一向把SEX譯成“性”(在現代漢語中),那麽Sexuality就應該譯的有所不同。按照英語的構詞法和詞根、後綴的本來意思、就要把Seuality譯成“性性”才忠實而確切,我曾這樣建議過。但我從為采用過這種譯法,“性性”畢竟太費解,也不便於近一步構詞,雖然在中文中有人用過“性性”的譯法,但未曾通行開來。也有人將Sexuality譯成“性存在”,也不是一個可以通行的譯法。當然,也可以將Sexuality譯成“性事”、“性這種東西”、“與性有關的一切”,但都不是可以通行起來的譯法。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字譯Sexuality最好,那就是“性”字。最好的解決辦法是逐漸地公認“性”是Sexuality的中文標準譯名,而將Sex則按上下文分別譯為“性行為”、“性交”,等等。當然有時Sex所指的正是Sexuality所指的一切,也就譯為“性”字了。 (12)在此折衷譯法之外任何其他譯法的“不可譯性” 筆者對Sexuality的漢譯思考和觀察廖二十多年,最近才得到一個明確的結論∶除了譯為”性“字,其他的譯法都是不可行的。這不是任何個人的英文和/或中文的高下問題,而是内在因素所決定的∶ 1. 當代英文中Sex詞義的縮小和Sex原來無所不包的詞義向Sexuality的轉化與進一步擴大,是通過構詞法來實現的。漢語中根本沒有這種構詞法手段。 2. 不管你往”性“字的前麵或後麵加一個或一個以上的其他字,都會把Sexuality的詞義縮小 而不能包括Sexuality的所有層麵所有詞義。 (III) Gender (13)當代英語中“Gender/性別”一詞的運用與擴展 自從著名性學家JOHN MONEY,在1955年,把原本主要用於文法上的Gender一詞采用於表達“性別”以來,隨著他建立的性別學的發展,特別是另由於女性主義的推動,“性別”一詞在近二三十年來,用得非常廣泛。著名性學家和性學史專家布洛(Vern Bullough)最近對此概括道∶ 在英語中,性別(gender)是一個古老的術語,在語言學中用來標明一個名詞是陽性,陰性或中性,它通常不用在社會科學、自然科學、或性學的語言中。直到約翰•莫尼(John Money)在1955年,采用這個術語作爲一個種概念,用來描述女性和女人以及男性和男人,以別於它原來僅指性的生物差別(雄性或雌性)。莫尼隨後研究了兩性畸形(陰陽人),他認爲現存的有關論述性別的術語,不足以用來描述他在他的案例身上所觀察到的現象。他有時必須使用這樣一種判斷∶ “約翰(普通的男人名,在此僅僅表示某個人而已)是一個男性性角色,但他的性器官不是男性的,他的遺傳學的性特徵是女性的。” 在他和Anke Ehrhard(1972)合寫的開拓性著作中,他提出∶在使用sex(“性”)這個詞時,應該加上限定詞加以具體描述,如遺傳上的性、激素上的性,或外生殖器上的性,而gender(性別)這個術語則包括的範圍更廣,它不僅包含了與男性和女性的身體與行爲方麵,並且還表明,一個人如何在個人的和社會的行爲舉止方麵表達自己,以及人們又是怎樣看待他們的。 莫尼辨稱∶sex(“性”),更屬於生殖生物學而不是社會科學或人文科學,更屬於自然本性而不是後天教養,更屬於科學而不是浪漫情調。莫尼進一步發展他原創的觀點,提出了一係列的新術語,例如性別認同(性別自認,性別同一性,性別身份的確定)。他用性別認同這個術語來概括個體對他/她自己的性別的整體感知,包括個體對他(她)作爲一個男人或女人、男孩或女孩的基本身份的認定。他還認爲,這個術語還能用於表達與判斷個人對男性或女性的社會標準的符合程度。 性別這個術語還涵蓋了人們表現出來的諸如服飾特徵、行爲舉止、活動樣式等方麵的內容。衣服和身體裝飾, 作爲一種主要的性別符號,使得別人能很快地立即判斷出另一個人的性別。此外,還有一些判斷性別的指示物, 包括特殊習慣, 步態, 職業的選擇, 和性的指向。有各種各樣的組群運用並擴展了莫尼的論調,最爲重要的是開始於1970年代的第二次女權運動的浪潮。 (14)“Gender/性別”運用與擴展中的適當與不適當 Haig (2004) 在《性行為文獻》新近發表的論文 “‘性別(gender)’不可阻擋的升起和‘性(sex)的降落∶1945到2001年學術論文題目用字中的社會變遷” 通過The ISI Web of Science 的資料係統專門研究了近56年來,在SCI(Science Citation Index—Expanded), SSCI(Social Science Citation Index),和AHCI(Arts & Humanities Citation Index) 收列的約30000000篇論文題目中,gender和 sex兩個詞的出現頻率的變遷。在社會科學、藝術和人文科學中,現在gender的使用已經超過sex,在自然科學中,對比之下,現在每2個sex亦有多於1個的gender相對。所以,Haig的結論就如他論文的題目所說∶性別(gender)’不可阻擋的升起和‘性(sex)的降落。 Gender用語的大量增加,是完全可以想見的,也是科學發展中的新的適當的良好的傾向。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一些不適當的看法出現。Haig 他的論文中提到,近年還有像D.E.Fletcher[1991],C.B. Goodhart[1992], D.H.Smyth [1968]等在JAMA,Nature, BMJ等很有影響的科學雜?中主張,gender隻應退回到隻表示文法性別的老用法中去;或者也有一些學者認為,gender隻可用來表達社會學上的差別,不可用來表示生物學上的差別[J.T. Fishman et al,1999;J.S.Kim & A.N.Nafziger, 2000; R.R.J.Lewine,1994;G.A.Pearson,1996;P.L.Walker & D.C.Cook, 1998; D.R.Wilson, 2000]。另一方麵,也有人主張gender應該變成為sex的同義語,也就是說過去用sex表示的內容,完全可以用gender來取代。這兩種傾向,一個方麵否定詞語的變遷和發展,另一個方麵否定不同用語的內在差別,都是不可取的,也是行不通的。 在討論sex和gender時經常出現的一個重大錯誤是∶ 忘記了,或忽視了,甚或故意抹殺了當代sex一語向 sexuality的已經完成了重大轉變,誤以為討論sex就是討論sexuality,從而作出“性研究下降”,已經被“性別研究”超過了的結論。當然,如果真的“性研究下降”已經被“性別研究”超過了,也不是不好的事,而是一種現代社會的新特點。但是,這種結論是不可以用對比sex和 gender來達成,而必須用對比gender和sexuality加上sex才可以。因為現在許多的或主流的性領域(包括性教育)的研究,都不再用sex這個詞來表達,而用sexuality來表達。Haig隻研究對比了gender和sex,而不是對比gender和“sexuality加上sex”,就大大限製了它的研究的價值,也容易誤導讀者。 (IV) Gender Studies & Sexuality (15) 全世界公認的學科分類體係並不存在 根本不存全世界公認的學科分類體係,告訴你或要求你把“性學”和/或“性別研究”放在哪裏,或它們要保持一種甚麽樣的關係。 (16)“性別研究”可以不列入Sexuality體係 “性別研究”也可以不和sexuality, sexology 放在一起來討論。 就像“Women Studies”,“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等等很多“跨學科”的研究領域或課程,已在很多大學存在一樣,作爲獨立的學科,根本不需要把它放到sexuality, sexology的學科係統或概念係統中去,這樣根本就不會出現門戶衝突或行業對立。 Gender Studies 就和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 完全是並列的學科而已。這並不會妨礙Gender Studies中會涉及Sexuality,也不妨礙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中會涉及Gender。這就像“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中都會涉及美國或中國的Gender或Sexuality方麵的内容,但誰也不會提出是“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包括Gender Studies 或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 還是Gender Studies 或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 包括 “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這種莫須有的問題。 (18)“性/性別研究”“性/性別教育”的寫法把性別列入了Sexuality體係 但經常見到“性/性別研究”“性/性別教育”這種寫法,表明好像用這種寫法的人是願意將Gender Studies和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聯係在一起,那當然也很好。前麵說過∶根本不存全世界公認的學科分類體係,告訴你或要求你把“性學”和/或“性別研究”放在哪裏,或它們要保持一種甚麽樣的關係。那末,使Gender Studies和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聯係在一起,可以更方便互相交流,互相啓發,互相合作,那又何樂而不爲呢。但,如果要這樣,就必須服從國際上業已確立的概念内涵和外延的體係∶Sexuality包括Gender,而不是相反;Sexuality Education(性教育)包括Gender Education (性別教育),而不是相反。 假如不願意接受國際上業已確立的概念内涵和外延的體係∶Sexuality包括Gender(其實,如前所說,這根本都不是就某個人、某個研究所而言,每個人、每個研究所,都是各有所長,各有專精的,互相補充的,不存在誰包括誰的問題),那末也很簡單∶回到上麵說過的,“性別研究”不和sexuality, sexology 放在一起來看。完全取消誰包括誰的問題。這也很好。大家各自努力,發展自己的專業。條條大河歸大海,客觀上在學術的海洋中,獨立的“性別研究”和獨立sexuality, sexology, 必定會交匯在一起的。學術的大洋,是包容一切學術的河流的。 (19)結語 筆者本人固然是以性學的研究為主,然而對性別研究,也是很擁護的。事實上,早在1987年,筆者便以江吉芳的筆名,在台灣出的性的社會觀一書中,以“性、性別與性角色”,“社會生活中的性與性角色”,“性角色與家庭生活”,“性角色與社會生活”,“兼性(androgyny)的理想”,“性角色革命和性革命”等為題,向台灣的讀者介紹了那時還在萌芽中的性社會學、性角色社會學中的一些新興概念,並加以提倡。 本文的目的,正是也隻是希望通過澄清sex, sexuality, 和 gender等概念的現代含義以及在翻譯sexuality上所出現的嚴重問題和混亂,使從事性學研究和性別研究的各方麵的人士,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互相補充,互相交流,互相加強,以不同的專業貢獻,共同發展,共同為社會大衆造福。 文獻 阮芳賦(1979)性激素的發現 ,1979, 第一版;1983,修訂第二版,科學出版社北京。 阮芳賦(1995)∶“性育芻議”,台灣性學學刊 ,創刊號。 阮芳賦(2002)∶性的報告-21世紀版性知識手冊∶性知 性趣 性福, 阮芳賦性學書係,中醫古籍出版社,北京。 蔡勇美、江吉芳(1987)∶性的社會觀, 1990第二次印, 巨流出版社, 台北。 陶林(1996)∶“關於Sexualiy翻譯方法之我見”,中國性學, 5(2)∶26─27頁。 潘震澤(2004)∶“褲襠間的迷思”,下午茶角落, www eBookClub Cited on the www on 2004-7-4 王浩威(2004): “重訪佛洛伊德”,科學人, 2004年6月號, Cited on the www on 2004-7-4 綺綺 (2002) “好書 : 性別天生”, www CHICHI的狗世界 傳送時間∶ 27/5/2002 3:49,. Cited on the www on 2004-7-4 Bullough, Vern (2004), A matter of gender: Research and implications, 2nd Asian Congress of Sexuality Education, in printing. Haig, David (2004), The Inexorable rise of gender and the decline of sex: Social change in academic titles, 1945 ˉ 2001, Archives of Sexual Behavior, 33(2): 8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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