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澳夢子

澳洲早期華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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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汝興 Thomas Yee Hing Lau (8)

(2023-02-27 21:48:51) 下一個

假如說要評價劉汝興,倒不如說評價保皇會要幹脆得多。近年來有關保皇會的研究恒河星數,關注點在對中國近現代發展的貢獻,尤其是政治組黨方麵。另外比較重要的是保皇會的資料太多,隨便選一點就能成為研究的方向。

然而從康有為因德國占領膠澳地區而在1897年(光緒二十三年)再次上書請求變法,到1898年1月光緒皇帝下令康有為條陳變法意見,再到6月16日,光緒帝在頤和園勤政殿召見康有為準其專折奏事,籌備變法事宜,也就是曆史所稱的戊戌變法。由於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向康有為建議將中美英日四國建立為一個類似後來蘇聯或獨聯體的政體來以對抗俄國,康有為授意楊深秀及宋伯魯上書附議而導致慈禧太後重新訓政,結束了戊戌變法。事後康有為逃離北京後到香港,再由逃往加拿大。1899年在英屬哥倫比亞省組織保皇會,鼓吹君主立憲。1906年,清政府宣布實行預備立憲,康有為遂宣告保皇會任務完成。同年,康有為到達墨西哥。1907年,保皇會改組為帝國憲政會。也就是說從戊戌變法到保皇會結束的時間不足10年,而從保皇會成立到勤王結果則更短至5年。

俄羅斯帝國是滿清的心腹大患,這個不假;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所提議的或許是一戰後世界的“國聯”,戰敗了的卻是德意誌,成就了的是前蘇聯,曆史開了個玩笑。慈禧太後不懂世界,要不然也不會出現1900年八國聯軍入京的悲劇;即使是已出國並身在西方的康有為也不懂,從保皇會的一係列活動中一味強調華人利益而上綱上線地攻擊華僑的所在國政策,要不然也不會出現1903年的“抗美約”事件。

康有為是“胸懷祖國”,更多的是以“衣帶詔”為名搜刮華僑金錢作為朋黨在海外立命而已。要命的是鼓吹民族意識,種下了百年禍根,他如是,其朋黨如是,劉汝興等也如是。

海外華人“鬥爭”學說始自保皇會,隻有“鼓勵運動”組黨才能力謀抵製,也自百多年的保皇會開始,至今不絕。

“吾同胞旅澳洲者約三萬餘人,而澳洲政府所設種種之苛例以虐待吾同胞,人皆知之而能言之者也,彼仇視華人之黨徒以苛例祇此尚未滿意,每倡異議以達其仇視之極點,其平日醜詆吾華人為下流之種族,不應平等相待而享其自由之利益。而以華人所營之土鋪﹑木匠﹑洗衣﹑種蔗之事業,攙奪彼族之利權,嫉視妬忌,常以絕我華人生計為主義。其最近倡說之問題,則須每年領取身稅孻臣紙,並給手掌印以憑查察。如此辱身辱國之事,孰是甘心者乎?然彼族之敢以無理之事薄待我者,緣我華人不合群,無團體,不能共籌善策,與之抵抗而自為保護耳”( “論澳洲華人宜籌善後之策”:東華報1905年8月5日附張第1頁)。

每當翻閱早期澳洲的華人報紙,常考慮的一個問題是究竟海外華人被歐美國家鄙視的原因是甚麽?而“屈辱、憤慨、怨恨、痛苦等”的憤慨情緒是被所謂的“改革派”或“革命黨”鼓吹起來的“政治動員與民族革命”,並“提出唯有種族革命才能拯救華人於落後與桎梏”?

試舉數例:

“蓋以美約之辱我旅民,即辱我國體” ( “雪梨眾華商捐款拒約”:東華報1905年8月19日附張第1頁)。

劉君汝興演說曰“….查以前五年之事,本洲六省政治不同,其待遇華人之法亦不同。自一千九百零一年六省聯盟,設立禁例,而華人來此之路遂即告絕。惟此例初行時日本人亦在其內,其後日本領事稟求彼政府,言其例之不公,謂商人學生及遊客應可來往自由,於是其例遂解。其所以然者,則日本強而中國弱耳…. ”( “紀本埠華商在孖利濱演說事”:東華報1905年9月5日附張第1頁)。

“….旅外同胞飽嚐禁約滋味,一觸目俱有攘臂裂眥之勢。更蒙囊者劉君汝興陳君霞等開通民智,以植初基…. ”( “美利濱埠同胞感憤拒約”:東華報1905年9月30日附張第1頁)。

在一些學者筆下,“十九世紀末積弱的清朝政府並無力保護海外華人”,然而即使是今天的政府也是“無力”去保護那些挑戰所在國法律的“海外華人”,甚至要將他們押會中國接受審判,例如“網絡詐騙”,又例如利用所在國法律非法居留的外逃貪官,這又是誰的“屈辱、憤慨、怨恨、痛苦”?

鄭祿對這些言論有所反駁:

“…. 自祖國生計日綴,吾人亟欲遊新世界矣。自列國禁例綦嚴,吾人每多陷黑地獄矣。方今白種仇視吾人風潮四起,苛製橫生,工黨所不容,婦孺所以共侮。嗟我僑氓,已自容之無地,乃我國民猶千方百計貿貿前來。正所謂籠外雞視籠內者,為極樂世界也。獨惜籠以內者,未大放厥詞,倘籠外知所警而卻步耳。雖然吾謂吾國中民利欲熏心﹑醉生夢死,縱有人大聲疾呼,而彼之夢幻之妄想仍如故也。蓋善疑善忌莫甚於吾人,每謂出洋人語言不足憑信也,況乎有奸商歹人為之慫恿也。是故黃君之言,見西報之醜詆吾人,實令人眥裂而血嘔。究厥由來,乃出自我國奸商串同船役,貪圖飽囊﹑魚肉鄉侶。而受其煽誘者,甘出重利以籌資斧,甚而典押房居﹑奴隸子女,以為渡過重洋,誕登樂國,即如出生天;遂可為吾所欲為,求吾所欲求,枉尺直尋幸福在邇,夫有何憚而不為。於是托奸商以謀快捷方式,而奸商則為之求舊紙求之不得,即謀及私位矣。夫私位也,欺私過一時,遂可遊極樂世界乎﹖吾聞有藏匿舟中以至斃命矣。斃命者,即投至水火之中矣。嗚呼﹗冤沉海底,其孰為臼之。即有僥幸逃生及抵埠,稅關為之稽查為之搜索;夫舟船之可為匿跡者有限,關員之遍為巡緝者正嚴,一至拘拏如貓捕鼠,且得幸免者鮮矣。置之監牢﹑延期審判,及判矣仍須監期滿足,載之回國。竊思藏之於舟已形憔悴,而尤監困不已,複載回國,雖有親朋不能為之解脫,雖有錢財不能為之關通。嗟乎,吾人不過為求財計矣﹗而竟以此血肉之軀,而置之千磨萬劫之中,僥脫於九死一生之險。愚矣﹗賤矣﹗誰無父母,誰無兄弟,誰無妻子,籌至大之盤費行最險之路途。無論其有性命之憂,即往返於洪濤巨浪之中,隱匿於煤艙汙穢之下,且驚恐於公堂監禁之間,而況典押房居奴隸子女,所出重利而得之本錢,已落他人之手;托幾許之人情,費幾許之唇舌,而原壁終愁破碎也。嗟我國中民,何其行險﹖若斯愛財,而不顧命耶。嗟我旅外民,何不各寄家書,瀝訴苦情,以破鄉人之愚夢耶。雖則由來者之幻想,實則由奸商之播弄,而究未始非我旅外人之無救種心也。若夫私位者,既載回國,複為我旅外人所不能忍。噫﹗可痛哉。此為吾僑民哨身受,而頻刺於耳目者,不待言﹑不忍言。”(警東新報1905年6月10日第3頁“論私位”)

鄭綠筆下的是1905年,私位偷渡入境在這之後一直延續,利用各種假材料蒙混過關卻是百多年未變。倘若沒有那些奸商在背後運作,何來屈辱?

早在1857年維多利亞金礦的華人就對自身行為作出辯護,不帶妻兒來澳是因為“….在船上,她們不穩也站行走不了,另外我們也支付不起那麽多的旅費。….中國人沒有逃稅,他們確實已經付了錢。這不是中國人的錯,而是香港商人和船長的錯。他們原來說由他們支付稅….我們家鄉的很多人並不知道要交稅,所以才有這麽多人來…. ”。 (楊軍翻譯:“四邑淘金工在澳洲”,中國華僑出版社2010年5月10日第一版,88頁)

至於政府方麵,則是“經過深思熟慮,一致認為極其有必要限製中國人大量湧入這個國家。否則,極有可能超出政府的控製,嚴重影響到社區的福利和未來,直至令人擔憂和危險的地步”。 (楊軍翻譯:“四邑淘金工在澳洲”,中國華僑出版社2010年5月10日第一版,86頁)

保皇會無視曆史,隻是鼓吹美澳政府的管控移民政策,更沒有引導華人遵守當地法律及注意風俗差異,其目的不外乎利用群眾的自私心理來達到其所謂的“領導地位”及更易於吸吮華人的捐款為其所用。

甚麽是“民智”?合法合理合情地生存,再提高智商來謀求發展,恐怕這才是海外華應該走的正道。廣益華報如是說:“….含血噴人亦是先汙自口,故意損人者,貪其便宜,得其耍笑悅心。豈料受損者不願抵虧,從此朋情化仇,吉亦化凶,無端自害,幸勿為也….”。 (廣益華報1905年3月18日第2頁“損人即損己”)

保皇會開創了利用輿論挑撥華人與居住國間矛盾之門﹑在海外製造對立團體,更開始了愛皇帝就是愛國的混帳邏輯,自以為之政治正確。

保皇會年年大搞活動﹑恭賀聖上如儀;不同團體則以“主義不同,本會不認”,甚而“於彼限取永祥無福”(見“保光緒皇帝會議事章程日誌”)。

澳洲保皇會對華人社會最開始的破壞便是將以華人公益事業為主的聯益堂解體,以達到其“依托虛擬皇權、感召集結各國僑領,以實現其依賴僑領拓展保皇會的目的”( 李海蓉:“澳洲保皇會創立探源 - 以《東華新報》及澳洲保皇會原始檔案為主的分析”)。

有點搞不懂的是身在澳洲的澳洲華人曆史協會是否真的研究過曆史,他們是這樣說的:“華商早期成立的聯營福利社團“聯益堂”,在1903年解散後被更具代表性的中華商務總會所取代,目的是為了和保皇會的保守商人製衡。中華工商保護協會的成立,也是為了和興風作浪的反亞聯盟抗衡。這兩個協會在1913年合並為新南威爾斯州中華總商會。這個商會終因會員不夠而在1965年解散,1975年同名組織成立,至今依然在繼續推動著各種華人慈善和文化事業。”("商貿":澳洲華人曆史協會,https://chinesetraditional.chineseaustralianhistory.org/commerce/)

新南威爾斯州中華總商會之所以在1965年解散,並非會員不足,而是嚴重缺乏到代表不了紐省的華商;同時中澳並沒有建交,在中台間搖擺不定;而華商的銷售產品來源卻在中國本土,解散是比較合理的選擇。到1975年同名組織重建,又是開始"路線正確"了。

在澳洲華人史上保皇會隻是曇花一現的轉眼而過,但保皇會這個作為曾經運行過的晚清華人跨國政治組織不但沒有發揮開通民智的作用,更多的是給企圖利用政治運作來達到個人目的而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舞台,劉汝興就是其中的蛟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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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對保皇會及其以劉汝興為首的雪梨華商之評論非常到位!

作為早在1860年代就於雪梨立足的安昌號,如果能繼續挖掘與其相關的史料,予以梳理,更有利於我們進一步理解雪梨華人社區的形成與發展。

你此前已經提到安昌號的另一位主要人物葉炳南(Ping Nam),但還有一位與劉汝興幾乎是同時來到雪梨的安昌號股東劉堂歡(Loo Tom Fin),如能整理一下與其相關的史料,可以豐富對安昌號商業帝國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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