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謙美君子
在美國生活了32年的謙謙君子
《紅樓夢》續集
終於看完了央視《百家講壇》的大型係列節目《劉心武揭秘紅樓夢》，原播從2005年4月2日起至2010年3月27日止，共61期。節目內容涉及《紅樓夢》概況總說，曹雪芹家世與曆史背景，各種探佚線索與分析等，並解讀出書中數十位人物命運軌跡。值得一看。
《劉心武續紅樓夢》簽售
劉心武是著名作家，紅學家，二十多年來一直潛心《紅樓夢》文本細讀和原型研究。在批判高鶚所續紅樓夢的基礎上，劉心武力求恢複曹雪芹的原作原意，特地寫了28 回的《劉心武續紅樓夢》一書。可惜“七年的嘔心瀝血”換來的卻是惡評如潮，說他的寫作風格、情節結構、人物語言諸多方麵與曹雪芹的前八十回不合拍，某些方麵反而不如高鶚續得合情合理。《人民日報》甚至刊登署名文章，稱《劉心武續紅樓夢》通篇大白話，詩詞僅打油詩的水平。劉心武辯解到，“自己試圖用曹體寫”，但“我的生活年代與曹雪芹的生活年代完全不同，不可能在文字語言上與其一模一樣”。是的，以今日之心境去揣摩滿清貴族的生活狀態，肯定是霧裏看花，管中窺豹。沒有經曆過從上流階層落魄至底層的遭遇，所寫文字不可能與原著保持步調一致。家族沒有幾世繁華，原文中的貴族生活細節恐怕也難以下筆，吃穿用度，階級規矩，廟堂設計，屋中擺設，一應日常瑣碎細節，沒有經曆過，隻憑臆想、考證、嫁接，很難服眾。《紅樓夢》高就高在它無微不至的細節，靠今日之人去杜撰顯然難以勝任。以凡人視角去描摹貴族生活場景，便如胸無點墨之人寫出來的文章，有生硬、堆砌詞藻之嫌。如此，又如何經得起世人的推敲？所以，劉心武的續隻可能是幹巴巴的平鋪直敘，沒有了吟詩弄文時的清靈脫俗，沒有了談論家常時的人情練達，沒有了敘述事件的含蓄蘊藉。
紅學前輩俞平伯大師早就警告過：“文章貴有個性，續他人底文章，卻最忌的是個性。因為表現了你底個性，便不能是續作；如一定要續作，當然須要尊重作者的個性，時時去代他立言。但果然如此，阻抑自己底才性所長，而俯仰隨人，不特行文時如囚犯一樣未免太苦，且即使勉強成文，也隻是‘屍居餘氣’罷了”。為此，他的結論是，“我以為凡書都不能續，不但《紅樓夢》不能續，凡續書的人都失敗”。
《紅樓夢》80 回原作問世後的二百多年來，續補《紅樓夢》的書估計有近百種，但無一成功者。即便是漢軍旗人，距曹雪芹生活年代接近高鶚（程偉元），雖以審慎的心思，虔誠的態度來續補《紅樓夢》，寧失之於拘泥，不敢失之於杜撰，但還是因《紅樓夢》本非可以續補之書，且高鶚與曹雪芹個性相差太遠，被俞平伯戲稱“光榮地失敗了”。原因就是我們再也沒有曹雪芹創作《紅樓夢》時那樣的曆史背景以及曹雪芹本人那樣的特殊經曆，而這些對於創作和續寫《紅樓夢》都是必不可少的。
正是因為殘缺不全，《紅樓夢》才能吸引這麽多的人去研究。現在流傳下來的版本雖不完整，但這已是一個我們不得不承認和接受的事實。文藝作品的曆史性的缺憾永遠無法彌補，盡管我們內心裏極不願意接受它。有如經典的雕塑“斷臂的維納斯”，千百年來多少雕塑家想將它補塑完整、完美，可總是不能令人滿意，最終都以失敗告終。《紅樓夢》的情況也是如此。
讓我們保留《紅樓夢》的“斷臂維納斯”的缺憾之美吧，千萬別再自以為是，做狗尾續貂的徒勞之舉了。古語有雲“離之雙美，合之兩傷”，就是這個意思。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自紅樓出，便有無數續，無一成功。高顎續本也是矮子裏麵挑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