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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齊白石畫。 張伯芝和章子怡演出《危險關係》
讀齊白石畫
熟人送了本齊白石花鳥畫掛曆。掛在對麵,一抬頭就看見。
齊白石的畫,有手藝人的實誠,而且是清末民初式的。筆法,墨法,章法,樣樣盡力到位,“對得住起顧客”。
總覺得,“對得起顧客”,當是作文,做畫,甚至做事的人自己的“時代”。白石老人則抓住了它。四九年後,他有了點“與時俱進”的意思。見到,有小疼。若見瑕疵,而且形態像渣,而且那上麵附著手藝人的滑。
總覺得,齊白石的畫和張愛玲的文學很像,都采取了對“救亡圖存”不睬,“吵死了”,畫自己的,寫自己的。徐悲鴻,蔣兆和,徐誌摩,俞平伯等,就不能這樣。對中國最深刻的態度就是不睬它。最好是像齊白石張愛玲這樣,天生地不睬。魯迅最深的地方,也是這不睬。
張伯芝和章子怡
《危險關係》裏,她倆飆戲。明顯的人生兩級。
張伯芝,民國範兒。行頭,派頭,噱頭,足斤足兩。是妞,也是藝人;是從藝,也是謀生。用演出表示,吃透的不僅是今生,也是今世。在騙騙嘴,騙騙日子的大前提下,露幾句閨房裏的嘀咕。
章子怡,紅旗下的人。脖子,被紅領巾?久了,不短,卻不活;身段,坐著,站著不動,還有個樣。一跑起來,甚至快步走,就是大陸隨處可見的“沒家教”;眼神,仿佛停在了非黑即白的水準,加一點快到三十的女人常有的尖,深一點的見不到,淺的看起來又不經意;哭得很難看,街頭巷尾婆嫂般。
讀清末民初的書,明顯地覺得,那時的人活得深。譬如魯迅。海歸後,他竟有好幾年寓在胡同裏一舊屋子裏抄古碑。網上見到他抄的古碑,那個靜,那個安,把那周遭日子的常態說得妥妥的。這光景,不讀清末民初,怎會知道?在新社會裏,哪兒有?
張伯芝,就是從這個常態中走出的年輕女人。這個素質,教不出來。章子怡,三眼兩眼就能見著她解放後新社會的大陸人樣。
泛開來,成龍,劉德華,鄧麗君,梅豔芳,梁朝偉,張曼麗等,他們是《傾城之戀》《背影》《秦淮河裏蕩雙漿》裏的人群,常情,常理,常話。清末民初,自然平滑地流淌。
離開了自然而然,有如《白鹿原》《豐乳肥臀》編日子,有如《紅高粱》《二十一條》,把日子弄成講中國故事,像章子怡在《危險關係》的末尾喪失情人的哭,就是個聲,那個尚不知道哀在哪兒的聲。再去聽張伯芝的綣在床上的抽泣,嗚咽,有祥林嫂的苦,有小白菜的冤,有林妹妹的恨,總之,是一種正常人文中走向人生深處的女人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