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陸遊兩首“卜算子”詞
“一道道的圪梁山上,瞭不見見個人。” 寂寞得廣大而深遠。陸遊的“寂寞沙洲冷”,普通卷尺就能量出進深。
宋代的詞文,弱弱的,蠻象《幕後之王》裏的諄於喬,笑有女相,步竟娉娉,說理那個娓婉,看著忘了他說的是什麽,就是發火,也就是個嗔,眼角裏滿滿的不知是恨還是憐的慫。
“壯誌饑餐胡虜肉”“人生自古誰無死”“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生後名”,很裝,就覺得。沒那麽大的勁,偏舉好幾萬磅的重。
“緊緊拉住情郎哥哥的手,至死也不丟”。這勁,有幾兩用幾兩,一錢也不遺。被抓的,哪好意思忘,怎麽可能不去想?
飲血食肉,就是個拋頭顱,灑熱血的前身,說得更嚇人的叫“把我們的血肉組成我們新的長城”。磚砌的,啥也沒擋住,血肉做的,會傳這狀病茵那狀的毒。
“缺月掛疏桐”,太酸,一個曾“萬裏覓封侯,匹馬戍梁州”的漢子,落筆比林妹妹還少幾兩勁。
接下來的“漏斷人初靜,,,,一句比一句弱。讀完“寂寞沙洲冷”,還以為出自小女生的筆。
陸遊還有另一首卜算子,詠梅的,和“缺月掛疏桐”一個調。矯情。毛澤東那主席當得像神仙,和身邊女兵顯擺《資治通鑒》,“屁,乃人身之氣”之餘,再玩一把,“反其道而行之”,有所謂“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陸遊矯情,還有個情,這“反其道”,就是個老來不識數的玩小技巧,小聰明。輕浮得怎麽好意思拿出手。蠻象在職的省委書記掛職讀博得學位。臉皮不厚至“懸崖百丈冰”,怎麽會好意思掛dr 的牌。
喜歡宋詞裏的,有如“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祝先生壽”“平章事,有誰訴說”“人約黃昏後”“當時明月在,曾照亂雲歸”“不思量,自難忘”。還有宋代的話本。也不見到有多少力氣,但酷,有平白的老實。
宋詞,覺著最不得勁的,就是裝。唐詩就好許多。之前的魏晉南北朝民歌,更見好。漢樂府,留下的少,也好。再前的詩經,還有什麽話說!
宋詞,就是個“不會好好說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多痛快的舉杯之辭;“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還剩下多少酒勁?“我住江之頭,君住江之尾,日夜思君不見,,,,”磨嘰!“上言長相憶,下言加歺飯”,多給情又給力!“托體同山阿”,又哪是“明月夜,短鬆岡”能比?!
讀曆代的文學,象坐審美滑梯,一溜向下。虧了外國文學傳來,虧了日文相助成就了白話文,不然,有錢人家的學林妹妹寶哥哥地嚼字咬文;沒錢人家的象潘金蓮那樣“我怎也不會得了東家的錢,爬上,,,”的甩潑。
“文以載道”和“詩言誌”,是沒能力對“思無邪”做獨立思考的承襲。本來就沒被“執子之手,相偕以老”的情感動,也沒有做“碩鼠碩鼠,毋食我黍”直白詩風的粉絲的熱忱的孔夫子,居然成了後來兩千年間中國文學的不離職的博導。
把說妹妹哥哥情愛的紅樓夢,硬是讀成了什麽“封建王的興衰史”,倒不見得是“沒有文化真可怕”,但卻是怎麽也走不進情趣的泛意識形態。從稍有點情趣的東西象坊間唱,陌上謠,到風雅頌,樂府,教坊,杏壇,,全被這形態包括。翻澤完全說情趣的現代小說《尤裏西斯》蕭乾在譯本前言裏說:“總覺得介給這樣現代派的東西,對中國的文學目前的……”這哪是做譯者的態,分明一副文代部長之姿。
說中國文學象粱山泊,冤枉有,但不成冤案。樂府民歌唐詩宋詞地唱吟,出了門,向著“道”。關起門來,言.“誌”。怪不得讀到外國的文學,才知道,這裏的文學,象這裏中歺館的例湯,說是湯,有如水;說成水,它有點鹹味腥味和飄浮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