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伽思文從今以後總是像今天這樣魯莽,尚蕾可吃不消。呼嚕聲從伽思文的鼻孔冒出來穿入尚蕾的耳膜,她難以入睡。她下體還是有點酸脹。尚蕾轉過身體背對著伽思文。
眼前是一麵白牆,夜光的影子映在上麵。尚蕾辨不清牆上的那些形狀。是星星、圓月、缺月還是樹杆、樹枝、樹葉。若是葉子該是什麽顏色,綠的、紅的還是黃的,也許是黑的葉子。尚蕾不知道這幾周她到底給伽思文留下什麽樣的她。她一會害羞,一會瘋狂;一陣得意,一陣恐懼。
也許是她的錯。第一次見麵,伽思文就問尚蕾是不是處女,這很傷尚蕾的心。上個星期她有點操之過急證明自己抗得起,這是不是給伽思文留下了她放縱的印象。現在似乎證明她扛不起,下次她一定要與伽思文約法三章。就像伽思文問過她的,她有沒有什麽局限。現在她知道有。她光顧著要自己的麵子,卻忽略麵子帶來的副作用。她有點兒埋怨自己自高自大幹事情不計後果,可誰又能預測到今天狀況。說良心話,她在大部分時間裏還是蠻享受,隻是伽思文稍微有點過頭。如果她不被蒙上眼睛,她也許不會那樣的恐懼,也許她會阻止伽思文雙管齊下。
尚蕾迷迷糊糊進入夢鄉,夢見她被不認識的人捧在手心。那人口一吹,她就飄起來。飄過一座座山,一條條河,一片片森林,一個個沙漠。
一覺醒來尚蕾並沒有身體酸痛的感覺,也沒湧動她和伽思文說約法三章的事。
豐田汽車專營店賣車的經紀電話告知尚蕾最早這個星期六上午可以取車。
尚蕾求伽思文,如果他明天有空,希望可以陪她去辦理車輛交接事宜。有個男人在身邊,她會底氣足些。
伽思文正在辦公室和客戶談房屋貸款。一看是尚蕾的電話他馬上接通,然後示意客戶稍等。他嘴裏說出來的隻有簡短的一個字,“噢”,“行”,“是”。隻有最後一句話他說。“和客戶談完我給你打回去。”
客戶走後,伽思文推掉星期六上午的工作。然後在亞馬遜網站上檢索車輛跟蹤儀。如果車輛跟蹤儀放在車裏就可以隨時定位車的位置。假如車被竊賊盜走,車主馬上就可以定位到車在哪裏。他選擇一款可以實時跟蹤的產品。他看一眼計算機上的記事日曆,今天是星期三。他是亞馬遜會員客戶,可以享受該產品免費的隔日到貨。三天時間足夠收到貨。
尚蕾買的車是一輛展品車,所以價格便宜。尚蕾取車的時候,車已經被裏裏外外清洗得幹幹淨淨,擺在空蕩蕩的大廳裏。伽思文圍在車外繞了幾圈,沒有發現有刮痕。他又鑽進車裏,尚蕾也跟進去。車裏滿是薄荷的香味。伽思文啟動發動機,一點轟鳴聲都沒有。
尚蕾沒聽到發動機的噪聲,她好奇地問:“這車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動機啟動了嗎?”
“油氣都是這樣,停下的時候發動機被關閉。聽不到噪聲。”然後對尚蕾又說,“這車在租賃期間全部由車廠保修。性能上不會有問題。”
賣車經紀拿一大摞文件擺在桌子上。伽思文和尚蕾從車裏出來。尚蕾走向桌子前麵去簽字。
每個人的財務狀況都是個人隱私,伽思文沒跟過去。他繞到車尾,打開後背箱,佯裝檢查車況,順手從兜裏掏出車輛跟蹤儀放在備用胎箱裏。他關上後背箱,站在車門前等尚蕾。
有一項是車輛損壞保險。買了這個保險,還車時如果車有大的損傷保險公司會賠償。這項保險要額外每月交錢。加上這保險錢,尚蕾每月的車錢超過了預算,她不知可否,轉過身招呼伽思文。伽思文也來到尚蕾簽文件的桌子前。他建議尚蕾不買這項保險。
離開了簽字的桌子他對尚蕾小聲說,“還車時如果有小的刮痕,車行是認可的。隻有大到超過一定標準才會有麻煩。”
“多大算大。”
“這個我也拿不準。一個品牌一個樣。我猜小米粒大小該沒問題。”
有男人真好,伽思文又幫尚蕾節省一筆開銷。
尚蕾把車子開出大廳,停在門口的車道上。她抬頭看車上的時間。“我得去酒吧上班。”
“你知道怎麽走嗎?”
“我忘了看地圖。”
“這是自動導航儀,我幫你把地址設置好。”
伽思文輸入酒吧地址,接著有敲進尚蕾家和他家的地址。
“我幫你設定好三個地址,你家、酒吧和我住的地方。汽車指南在手套箱裏。”
“都是你幫忙,沒有你我知道要手忙腳亂到什麽模樣。”
“應該的。晚上我在家裏等你。”伽思文說道。
“好的。如果我不迷路的話。”
“你隻要聽從導航儀的指令就不會走錯路。”
“好的。”
“那祝你新車好心情,路上慢些開。”說完伽思文從車裏走下來。
車窗被搖下來,尚蕾向伽思文招手再見。
目視尚蕾的車離開了車行,消失在馬路上。伽思文回到自己的車上掏出手機。他左手握著手機,右手點開車輛定位軟件。一個閃耀的小亮點在屏幕上移動。他神秘地笑了笑,右手食指和拇指在空中打了一響,對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高招充滿得意。
伽思文把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位上,聳肩挺直腰板,油門一踩開車匯入車流中。
今晚該是特別的日子,既可慶賀尚蕾終於有了自己的車,又可預祝他的新探索馬到成功。上星期六他對尚蕾輕度的虐戀,尚蕾似乎很享受,他今天加大籌碼。
路過一家花店,伽思文停下車進去買一束上好的鮮花。他去酒品專營店買一瓶百元的法國拉裏奧比昂莊園紅酒。今天的重點是氛圍,而不是佳肴美味,他隻在商場買一盒脆皮雞雞翅,一盒水果拚盤,一盒蔬菜沙拉和一罐果仁。
酒店的大門被拉開,一位男孩捧著鮮花走進來。麗蓮的眼睛盯著男孩說道:“今天有看頭。說不定是傳統節目。”她又看尚蕾一眼。
尚蕾還沒見過這架勢,她簡單地快速掃一眼整個酒吧,隻有麗蓮、瑪麗和她三個女人。看來不是送給麗蓮的,否則她不會說有好戲看。她手碰一下坐在她對麵的瑪麗。
瑪麗轉回頭:“孩子。是不是送給我的。”她笑著逗男孩。
“您是尚蕾嗎?我受人之托送給尚蕾小姐。”
瑪麗又轉回頭,玩笑道。“時日不見,你的崇拜者追到這裏了。”
尚蕾用食指驚訝地指向自己。“我?”
這是尚蕾一生中第一次收到的鮮花。她最親近的人隻有方圓。如果方圓要是給她送花,她會以為怪怪的,更何況她也沒跟方圓說過她在酒吧上班。一定是來酒吧的客人,她想猜是伽思文,猜別人她以為有鬼敲門,她會被嚇一跳。
尚蕾接過鮮花捧在懷裏,她興奮地想跳起來。瑪麗在旁邊,麗蓮在旁邊,送花的男孩在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弗蘭克林也來到了吧台。
她沒跳起來,她從包裏掏出十元錢遞給送花的男孩。“謝謝你。”
酒吧裏傳來熟悉的音樂聲,不是慵懶的曲調,而是祝你生日快樂。有人從後台推出生日蛋糕,點上蠟燭。
酒吧裏的人都站起,圍過來,拍起手。大家一起和著音樂合唱:“Happy birthday to 尚蕾。Happy one, Happy two。”尚蕾激動地眼中含著淚。
音樂停下。弗蘭克林宣布道,“祝尚蕾小姐生日快樂。越活越漂亮。”然後把切刀遞給尚蕾。
這是尚蕾在加拿大最幸福的一天,她今天有了一輛新車,有意想不到的生日蛋糕。她忘掉了自己的生日,但弗蘭克林卻記得。她感謝老板,感謝同事,感謝顧客們為她慶祝生日。
伽思文回家把鮮花裝入瓷瓶,然後拉開廚房的門走去後院。他把花瓶擺在後院的桌子上。伽思文離開桌子一段距離,朝桌子方向看。他身體打一個冷戰,好似花瓣在搖晃。外麵還是有些涼,他又把鮮花從桌子上拿回去放到餐桌上。
伽思文在酒櫃裏拿來幾隻不同形狀,不同高矮的空酒瓶。他從瓷瓶裏抽出幾隻鮮花分裝在幾個瓶子裏。他又擺設好幾隻燭台,點上蠟燭。他關閉整個房子的燈光,順著燭光走到餐桌。
伽思文擺好盤子和刀叉。對,他還要備兩雙金屬筷子,說不定他要向尚蕾學習如何使用筷子。
點開手機上的車輛跟蹤軟件,伽思文確定尚蕾的車還停在酒吧。他把手機連上電視機,他看到那白色的亮光開始移動。他眼盯著電視,仿佛尚蕾在屏幕裏。
打開房間裏的燈,伽思文從冰箱裏拿出雞翅,擺入烤盤,放進烤箱。烤箱設在450華氏度,18分鍾。
沙拉的方盒子和果仁的鐵盒不美觀,吃起來也不方便,伽思文把沙拉和果仁也分別擺在盤子裏。水果拚盤比較考究就放在原裝的圓盒子裏。
烤雞翅的香味從烤箱裏冒出來。伽思文走到電視機前。尚蕾的車馬上就到他家門前,他退出車輛跟蹤軟件,電視屏幕不再有那張跟蹤地圖。
聽到門鈴聲,伽思文關掉房子裏和門廊的燈,抬手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