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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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馬拉雅山脈是由印澳板塊和歐亞大陸板塊碰撞形成的世界之巔，藏語的意思是雪的故鄉，最高峰珠穆朗瑪峰高達8848米。喜馬拉雅山有南坡和北坡，北坡在中國西藏境內，南坡在尼泊爾。尚蕾的驢友多數是初次攀登喜馬拉雅山，沒有高原旅行經驗，所以他們選擇旅遊服務配套設施相對完善價格便宜的南坡。尚蕾的目的是登山不是旅遊，雖然她不敢奢望登上珠穆朗瑪峰，但她也希望能安全抵達海拔5000多米的大本營她才會心滿意足。她的人生履曆裏能添上喜馬拉雅山的經曆她也算沒白來到這個世界。
尚蕾團隊的第一個落腳點是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她們要在這裏轉機去海拔2800米高的盧卡拉機場。加德滿都機場的候機廳就像長途客運站，除了外國遊客背著行李包，還有當地居民在地上堆滿要攜帶的紙盒箱子、裝蔬菜的塑料袋子和麻袋。
從加德滿起飛到盧卡拉的都是小型飛機。尚蕾走入機艙，艙內裝飾簡陋就像坐在偏僻山區的長途客車裏，隻有靠在不大的橢圓形機窗才讓尚蕾覺得實實在在是在飛機上。
尚蕾乘坐的是19座加拿大產雙水獺dhc-6/300短距離起降飛機，噪音巨大。尚蕾坐在飛行員後麵的第一排，穿著藏族服裝的空姐給尚蕾一團放防噪音的棉花。她把棉花團團塞進耳朵裏歪頭望向前窗，陽光從駕駛艙的前玻璃灑進來有些刺眼。尚蕾從背包裏找出準備登山用的雪鏡。
雅格挨著尚蕾坐在過道中間旁邊的座位，尚蕾轉頭戴著雪鏡看著他。
雅格玩笑道：“好大的雪鏡，遮住你整張臉。”
“誇張了點，對不。”尚蕾摘下雪鏡放回包裏。她係好安全帶，又一臉興奮地目視駕駛艙的飛行員。
飛行員右手搬動頭頂上的把手緊握在那裏。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發動機螺旋槳旋轉加速，飛機逐漸顛簸，機艙裏的噪音愈來愈大開始震耳欲聾。尚蕾把背包緊摟在懷裏。
雅格靠向尚蕾大聲問：“準備好了嗎？”
尚蕾把頭挨在雅格的肩膀高聲回答：“一切就緒，就待登山。”
“到尼泊爾你要學會一句話。”
“什麽話？”
“納瑪斯德。”
“納瑪斯德？”
“對。”
“什麽意思？”
“你好或再見的意思。”
“尼泊爾人真有意思怎麽把你好和再見用一詞。你好是兩個人見麵的問候語，再見時兩個人分開的歇後語。”
“我猜。尼泊爾是為了圖省事，根據場景理解用意。”
“也對哈。”
“記住，一定要雙手合十地說。”雅格接著在胸前做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
尚蕾也學著雅格的樣子在胸前虔誠地雙手合十，說：“納瑪斯德。”
地麵的房屋變得狹小直至消失在尚蕾的視野。尚蕾第一次乘坐這樣的小飛機，身體有懸浮在空中的暈乎感。飛機起飛不久就飄浮在山崖峭壁之間，在青山白雲間穿越，仿佛遨遊在一幅中國山水畫裏。尚蕾看到周邊起伏的山穀，一片一片潔白的雲朵在身邊飄過。
雅格說：“一會著陸，更有意思。”
建在懸崖邊上的盧卡拉機場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機場，素有世界屋脊上的跑道之稱，是到喜馬拉雅山旅遊的主要集散地。尚蕾看到前方黝黑的柏油跑道在懸崖旁向山底延伸。她看清前方的農田、房舍和晃動的人影。
飛機比起飛時顛簸得更厲害，尚蕾身體前後搖晃，她一隻手攥緊座椅的扶手。尚蕾查過網上的資料，尼泊爾航空公司購買的都是服役時間超過15年的老舊飛機。甚至飛機上的流量表、電流表都是壞的，機長對此根本不以為然。難怪尼泊爾曾經在三天之內發生過兩起空難，但似乎登山客為喜馬拉雅山的宏偉壯觀吸引，並不在乎這些，盧卡拉機場每天仍然遊客絡繹不絕。
跑到旁白麵藍邊的二層樓靜落在尚蕾眼前，她卡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有著落。尚蕾看腕上的手表，飛機隻飛行區區31分鍾，她好像在機艙裏心髒蹦蹦跳幾個小時。她長籲一口氣，為自己剛剛經曆的一次冒險而長長吐出一口氣。身旁的雅格站起身拍拍尚蕾的肩膀，像是對尚蕾沒有驚慌失措的鼓勵。
尚蕾和雅格隨團隊走到盧克拉機場門口，街上聚集著許多攬客的向導或背夫。尚蕾她們剛走出來就有幾個人圍過來。雅格向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不需要。然後向尚蕾解釋：“都是些招攬生意的背夫。我們不需要。”
又走不遠，她們看到接她們團隊的向導和背夫。向導可以流利地用英語和尚蕾她們交流，算是導遊。背夫隻負責扛行李，有的也能簡單說幾個英文詞。尚蕾被周圍的環境迷住，就像他小時候生活過的村落，石頭路麵，穿布鞋的孩子在街上一個人亂跑沒有人看管。
登山隊員的主要行李都由背夫扛著，隊員們每人隻背自己的小背包，裏麵有必備的藥品和熱水壺。背夫用繃帶係好物品，他們把繃帶勒在腦頂減輕背部物品的壓力。
雅格想減輕尚蕾身上的負荷，說：“你有些物品可以放入我的背包裏。”
尚蕾拒絕道：“我能撐得住。”
她們徒步前行，一會爬坡一會下行走了近三個多小時。途中有駝著包裹的牛和馬。尚蕾小時見過牛耕田，馬拉車，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到牛和馬在背上駝東西。她隻在紀錄片裏看到托東西走沙漠的駱駝。真是一方水土有一方的招數。
吃過午餐，尚蕾她們走在索橋上，橋下清清的流水泛起綠光，她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就像音樂一樣動聽，她能看到遊動的魚兒，像在魚缸裏遊動的魚兒，這裏的魚兒一定比魚缸裏的魚兒幸福，它們可以遊得無邊無垠自由自在，根本不是她公寓附近湖裏魚，說不清那天就成某人家的盤中餐。
尚蕾有行走2小時，沿途有不少佛寺、佛塔和瑪尼石，每碰到一處轉經筒尚蕾都要轉動幾圈祈求自己有個好運氣。她們來到夏爾巴人居住的村莊，一幢一幢房屋就建在山坡上。綠色的屋頂，藍色的屋頂，紅色的屋頂異常醒目。
尚蕾有長距離徒步的經曆，她跋涉得輕鬆。尚蕾沒有像其它人一樣有強烈的高原反應，她堅信自己不吃高原藥也能走到目的地。
一群人下榻在一家小旅館。晚餐，尚蕾和雅格一塊兒吃白米飯。她們靠在窗前眺望到遠處的雪白山尖。那遙遠的山巔是她向往的地方。
第二天尚蕾團隊一大早就起來，她們越過索橋來到達薩加瑪塔國家公園。在公園入口處，房子窗戶被釘上木板。要不是入口崗亭裏有晃動的人頭，尚蕾還以為這裏是被遺棄的廢區。她們向把門人出示辦好的徒步旅行登記證，購買門票。公園門口有石匠在一堆石頭裏鑿刻石頭，旁邊是正在興建的矮房。
薩加瑪塔國家公園包括珠穆朗瑪峰在內共有7座山峰，座座超過7000米。南坡大本營就在公園之內。走在公園的石階上就像走在家裏的樓梯一樣輕鬆，尚蕾沒感覺有難度，她還是堅持不吃高原藥。
山坡的周圍滿是橡樹、鬆樹、樺樹和杜鵑。走了兩個小時，前方開始出現土路，尚蕾身上開始冒虛汗。她們的第二站目的地達南池市場比盧卡拉機場高出600米。尚蕾有些呼吸困難，但她還可以應付得了。
南池市場整個村莊建在山坡上，三麵環山，一麵臨著山崖，房屋呈馬蹄狀分布。旅館裏可以上網還可以洗熱水澡補充裝備或食品。尚蕾退掉粘乎乎的內衣，痛痛快快地由溫水沐浴自己，這是她一生衝得最舒服的一次淋浴。
尚蕾洗過澡換件新內衣走出客房，她看到雅格和另一位驢友坐在院子裏。尚蕾走過去。
雅格指向一個山坡，說：“那個山頂上有一座奢華的珠峰觀景酒店，如果不想爬山，可以直接從盧卡拉機場乘直升機飛到酒店。那裏看喜馬拉雅山更宏偉壯觀。”
旁邊的朋友問：“我們沒安排在哪？”
雅格回答：“去那裏要需要一天的行程。”
尚蕾問：“有飛機跑道，那裏的酒店一定高級。”
雅格說：“酒店在將近海平麵4000米高，應該是世界上最高的四星級酒店。”
從南池市場背後沿山腰攀爬，前方是珠穆朗瑪峰、洛子峰和阿瑪達布朗峰。白雲如煙霧一樣在山峰周圍繚繞，一股接一股像是大火冒起的青煙。
雅格對尚蕾說：“我上次來是在五月份，周圍都是盛開的粉紅色的杜鵑花。”
她們穿過一個小村莊，下行到河穀，越過索橋來到河邊小村落。如果不是喜馬拉雅山吸引背包客，這裏該是世外桃源。尚蕾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誦經聲，疏通她疲乏的筋骨。
“從明天開始，我們開始進軍4000米高原。要保持體力。”說著雅格要拿尚蕾的背包。
尚蕾有些疲乏臉色泛紅，她沒再謙讓。
尚蕾看到沿途的黃色蒙古包，驚奇地說：“看那裏，蒙古包，我還從沒睡過。”
雅格警告尚蕾：“路途會變得越來崎嶇，天氣越來越多變。”
尚蕾還是沒有在意，她仍然堅持不吃高原藥。
第六天在接近5000米的Lobuche，尚蕾開始有強烈的高原反應，頭痛、失眠、流淚。雅格建議她吃高原藥，尚蕾變得敏感。
尚蕾不希望雅格在她身旁勸，她有點歇斯底裏地喊道：“我就是不吃高原藥登上珠穆朗瑪峰。”
雅格明白這是缺氧的自然反應，尚蕾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觸碰到了極限。
雅格倒一杯熱水，把高原藥稀釋在裏麵，然後端給尚蕾。他希望尚蕾在Lobuche多休息一天，如果不行第二天就租直升機回到加德滿都。
第二天中午尚蕾才醒，看到雅格在她的房間裏，她有些訝異。她看到天外大亮。
“你怎麽在這裏？”
“大隊人馬已經出發。我在這裏等你。”
尚蕾的脾氣暴躁到極點，她恨自己這麽沒用，居然成了掉隊的逃兵。
雅格看到尚蕾身體有所恢複，他安慰尚蕾：“我們明天可以繼續向大本營進發。”
尚蕾不敢相信，問：“沒有向導？隻有你和我？”
“還有一個背夫。”
下一站是目的地大本營，中間需經過Gorakshep。
路途都是山石，尚蕾隨著人流在山石間攀行，就連馱東西的犛牛都超過尚蕾。
尚蕾掐著腰站在土石地上，她想歇下來喘息一會。
“我們不急。”雅格要尚蕾停下來休息。
雅格和背夫陪著尚蕾一步一步挪動前行，她們在下午才走到Gorakshe，那裏有幾家夏爾巴人開設的旅館，雅格決定在這裏晚餐和過夜。尚蕾很驚奇這裏有奶酪pizza。
Goraksh海拔有5000米，夜晚寒冷。尚蕾的睡袋有些單薄，雅格讓尚蕾睡他的睡袋。他把旅館毯子裹在自己身上，然後鑽到尚蕾帶來的睡袋裏。
第二天尚蕾又睡到中午，她還有些頭暈。她催促雅格向ECB出發。
在舉步之遙尚蕾就能看到冰雪，她走過碎石手扶冰雪興奮地要雅格給她拍照。
尚蕾跟著背夫的後麵，在亂石和冰雪之間蛇步前行。她小心地用登山杆探測道路。雅格緊跟在尚蕾身後，隨時伸出援手。
尚蕾看到路過的黃色蒙古包。外麵掛著橫幅漢字，上麵寫著夢必須完整，無腿勇士40年後再登珠峰。
尚蕾自豪地向雅格和背夫翻譯橫幅上的漢字，說：“那是一個中國人，沒有雙腿。”
尚蕾終於看到各種旗幟插在石坡上，她看到上麵寫著珠峰基地營，她再也挪動不了一步腳步。雅格拉著她，背夫推著她，她終於把自己的一條紗巾綁在木杆上。
天空開始飄來米粒大的雪花，尚蕾實在支撐不住倒在雅格的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