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製服了伽思文送尚蕾回家以後,雅格和尚蕾便熟絡起來。雖然兩個人還沒有互留電話,但在野外徒步的時候,每次她們一見麵都要親切地互相問候幾句。漸漸地雅格沒事就與尚蕾比肩同行,陪在她的身邊,找機會和尚蕾搭話,就好像伽思文還會出現,他還會隨時出手還擊,像警犬一樣保護尚蕾。雅格的律師反對伽思文被保釋,反對的理由是伽思文危害雅格和尚蕾的人身安全,因此伽思文仍被關在監獄裏,雅格要讓伽思文絕對沒有鹹魚翻身的機會。
尚蕾在雅格麵前也不再像公主那樣孤傲,倒像是小鳥依人般的小女人,與雅格有說有笑。徒步的背包背在尚蕾的肩上,雅格有時會紳士般地要替尚蕾背來減輕尚蕾身體上的負荷。尚蕾覺得自己不是大家閨秀,野外徒步行走的目的就是為鍛煉自己的耐力與意誌,她會打趣地和雅格說,她背包裏都是女人的東西,背在自己肩上用起來方便。
星期六晚上尚蕾和房東女孩在電視的油管上看中央電視台中秋晚會的視頻,她想起父母,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給母親打電話。母親問她現在多倫多是冷還是熱,在加拿大能不能吃到月餅。
月餅是中國傳統的美食,隻有中秋節才吃。尚蕾猜雅格一定沒吃過,她可以送月餅給雅格來表示她的感恩之意。
星期天上午大統華剛開門,尚蕾就去那裏買月餅。回到家,她把月餅裝進徒步時帶的背包裏。
按照優勝美地的戶外徒步攀岩標準,一級為輕鬆的徒步,線路多是平整過的小徑;二級則要困難一些,原始的路徑上會有亂石;三級已經接近攀岩,有些地段需要用雙手攀爬;四級則為真正的攀岩,但要借助繩索;第五級為徒手攀岩,算是冒險家的選擇。
今天尚蕾走的線路算是徒步的最高級,有些難度。她們不僅行走在凸凹崎嶇的土路上,而且已經徒手爬過兩處亂石堆。前方又是要攀爬的巨石。尚蕾坐在巨石旁邊的石頭上滿臉流汗,她從背包裏掏出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
地麵上到處是散落的秋葉和樹枝,樹葉被踩在泥土裏,沒有被踩到的葉子上的水珠被灑進來的光線映射出光芒。尚蕾放回毛巾又順手掏背包裏的水瓶,她仰頭喝水,水瓶裏似乎沒有一滴水水珠。她習慣地在嘴邊抖動幾下,仍然是沒有水滴掉下來,她無奈地把水瓶又放回背包裏。她隻記得放月餅,卻忘記了灌滿水。在徒步旅行中,水可比幹糧重要,居然讓她給忘記了。
雅格站在旁邊看在眼裏,他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說:“渴了吧。”他偏離手掌的小拇指觸碰到尚蕾的手掌。雅格的手指輕微地前後彈動,像被靜電擊打後在不停地抖動。
“謝謝。”尚蕾接過水瓶,她感覺到雅格的觸碰像彈簧來回抖動三次。
尚蕾一口氣喝下大半瓶,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今天出來有點匆忙。”她忽然又想起背包裏的月餅,又把手伸回到背包裏。
“沒關係,我今天水糧充足。可以分給你一些。”雅格收回手,迅速插入褲兜裏。他希望褲袋能馴服或者掩飾他控製不住的焦慮。雅格靠在尚蕾坐的石頭上,他可以聞到尚蕾頭部洗發水的甘草香味。香味侵入他的鼻孔,他的喉結,延伸到他的腳心。他把一條腿交叉壓在另一條腿上,他稍微用一點力氣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壓抑他進一步的非分之想。
“中國的中秋節要吃月餅,我今天帶來了兩塊月餅。”尚蕾掏出月餅給雅格。
雅格掏出口袋裏的手,接過如滿月形狀的金黃色月餅,在手中端詳。“我聽公司裏的中國員工說過月餅。好像隻有在月亮圓的時候才吃。”
“對。在中國,農曆八月十五是秋節,隻有中秋節中國人才吃月餅。你知道中國人還過陰曆嗎?”
“我知道中國有春節,是中國人的新年。好像是在元旦之後,每年最冷的時候。”
“你說的對。中國的春節就是中國農曆的第一天,也就是一月初一。那天上沒月亮。十五的時候月亮是圓的。所以你說月亮圓的時候吃月餅也對。”
雅格咬一口月餅。“好吃。滑膩可口,有奶油的香味。”又說:“我知道中國的農曆是陰陽曆。”
“陰陽曆?”
“就是製定的曆表既考慮太陽的運行規律,也顧及到月亮的運動周期。過幾天也是我們猶太新年。”
“你是猶太人。猶太人聰明。”
“我們的希伯來曆也是陰陽曆。”
“這麽說我們中國人和猶太人一樣。你們新年是幾號?“因為是陰陽曆所以每年在公曆上的日期不同。大概在九月十月。今年是九月五日。”
”“你們新年怎麽過?”
“和你們中國人差不多,新年時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吃大餐。你們中國人要走親訪友,我們猶太人要學習和禱告。”
“看來全世界都一樣。民以食為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對了,俱樂部要去尼泊爾,去喜馬拉雅山,你參加嗎?”
徒步俱樂部發出組隊通告去泥泊爾登喜馬拉雅山。尚蕾從小就對西藏有神秘感,她知道布達拉宮就建在西藏拉薩市區西北的瑪布日山上,是一座規模宏大的宮堡式建築群,神秘莊嚴。她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去拉薩,去布達拉宮,去登喜馬拉雅山。
尚蕾不知何故地本能地拒絕:“我從來沒有去過高原。聽說去高原會有高原反應。”
“在海拔3000米以上高原低氣壓低氧氣,有些人頭痛、失眠、厭倦、呼吸困難。但不是所有人都會有。”
“會很嚴重嗎?”
“高原藥可以減輕症狀。”
“你要去?”尚蕾反問雅格。
“對。我以前去過一次。”
“你上次是一個人去的嗎?”
“我們去的是一個團隊。”
尚蕾問一個人是想問雅格是不是和女朋友,或者是愛人,或者是同居的人,反正就是想問是不是和他親近的異性一起去的。沒想到雅格卻說出一個團隊。
“你們不會是拍紀錄片吧,還要有一個團隊。”
“當然是啊,每個都會拍照片拍視頻。都在拍自己的紀錄片。登喜馬拉雅山應該算是人生難得的經曆。”
“你這麽說倒是蠻誘人的。”
“不是我說的誘人。是站在雪山上你就會對自己說這一輩活得夠本了。”
“為什麽?”
“因為雪山下已經被人類汙染的不成樣子了。所以我還想去一次。在山上有不一樣的感覺。”
尚蕾好奇地問。“什麽感覺?”
“一種空曠,一種玄空,一種幹淨,沒有雜念的感覺,仿佛整個人都是空的。”
尚蕾看過記錄片,她猜測那些去布達拉宮朝拜的人一路三跪九叩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心境。
看尚蕾沒說話,雅格不失時機地提議道。“要一起去嗎?要去我可以幫你準備。”
尚蕾拿不準自己該不該答應,她隱約察覺到雅格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好感。雅格救過她,反正與雅格在一起聊天她心裏不覺得厭煩,她不該冰冷地拒絕,她說:“讓我想想。”
尚蕾徒手爬過了巨石,巨石後麵是美麗的風景。她看了一下手表,計算剩餘的路線。她希望天黑之前到達目的地,天黑過後也許深林裏會有黑熊和豺狼出沒。雖然有雅格在,她也會被保護。雖然她們有防身的工具,但她不想冒險,不想被毫無意義地置於險境之中。
他看到雅格走在前麵,仿佛是在為她掃清障礙。她跟不上時,雅格會停下來等她。她仿佛就看到那天在停車場上,雅格三下就把伽思文拚倒在地的情景會時常浮現在尚蕾的腦海。雅格沉穩,機警,出手幹淨利落。伽思文雖然是運動員出身,卻根本不是雅格的對手。現在他又忽然感覺到雅格身體裏散發出成熟男人的自信和堅韌,仿佛是來自內心而不是肉體。是他的眼神還是他的舉止姿態?看來男人健碩的肌肉,透出一股早晨的清涼,可以滿足尚蕾對男人肌膚的一切幻想,可自信沉穩堅韌才能更勾起尚蕾精神上的需求。她幻想過如果和雅格在一起的燭光晚餐該是如何的場景,如何的感受。幻想過後,她又譏笑自己的天真。她對自己說她現在什麽樣的男人也不找,她要盡快拿到會計師執照。
尚蕾想起會計師執照的考場,那個考場本來是舉辦展覽的場所,臨時的桌椅擺在空蕩大廳中央,她就像一件展品,等待被品評,等待被收購。她走出考場,走進伽思文的車裏,她不知道那車開往的方向,可她從沒擔心過,沒擔心過的結局是她沒有想到的。她沒想到因為請伽思文幫她去取車,她的的車裏卻被偷偷地安裝了車輛跟蹤器。那跟蹤儀就是炸彈的引信。引信燃起一顆炸彈,在那顆炸彈要引爆的時候,雅格拔出了那已被點燃的引信。雅格把那引信完完全全地拔掉了,否則尚蕾還被蒙在鼓裏。
她現在就是人在其中,蒙在鼓裏,她不知道要不要答應雅格去喜馬拉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