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有夢書當枕
從上海到西雅圖，從新聞采訪到中文教育，唯一不變的是對文學的熱愛。愛讀中英文好書，愛聽古典音樂，愛看驚心動魄的影視劇，愛美食，愛烹飪，這一切都融入筆端，和同人切磋。
中文和英文裏都有同一個說法：“時光飛逝--time flies!” 有時候我覺得時間不像是長了翅膀，從耳邊飛過颯颯有聲，而是我們家的貓妹妹，輕手輕腳地一溜煙過去，我們渾然不覺。看看日曆，我們最後一次外食是二月二十二號，吃了個香鍋牛舌，兩個人久不碰辣，覺得挺過癮的。最後一次購物是在二月的最後一天--閏年才有的二十九日。那時候氣氛日趨緊張，我們去了幾個地方，包括Costco，中國超市，藥店和Safeway，采購了一大堆東西。到三月的第一個星期，疫情在華盛頓州率先爆發，先生從三月四日下午開始在家工作。今天是四月二十一日了，我們真的是除了後院，沒有出過家門--算得是遵守居家令的良民。
宅了這麽多時候，開始琢磨著該總結一下這段特殊時期對我們生活的影響了。首先，我們倆都是幸運的。我是為一家位於東海岸的網絡教育公司工作，本來就是遠程上班。先生是編程員，也能夠在家繼續工作。以前看過一本小說，《工作著是美麗的》，誠哉此言。
我們家有兩層樓也是讓我們覺得運氣好的地方。先生可以在樓上的小書房工作，關上門安安靜靜，我在樓下的餐桌上架起了計算機和大屏幕，我開會或者Amazon Echo和小度音箱裏的音樂也打擾不到他。
尤其讓我先生開心的是有一個比較大的後院，他能夠在周末去做做園藝，不僅是散散心。他說坐在計算機前腰酸背痛了，周末活動一下，人輕鬆很多。我也回去陪他看看花，聽聽鳥，和自然親近一會兒。
外食不方便，外賣不敢叫，就靠我這位業餘廚子了，雖然工作很忙，但是一天兩頓燒飯不馬虎。這點也要感謝我先生在家，我才認認真真吃午飯，否則我經常喝瓶酸奶或者整點兒零食就繼續下午的工作了。現在每天中午把餐桌清出來，兩三個盤子擺上來，就頓時有儀式感了。晚上我更加會變換花樣，讓先生吃得可口，吃得滿意。和爸爸媽媽或者婆婆通過微信交流，他們說看到每天的菜，覺得放心多了。這一兩個月下來，看看菜譜，居然相當健康，比餐館的菜也便宜很多。本來還有點覺得吃肉比較單調，前幾天一位朋友推薦，通過團購買了一些海鮮，讓我們倆大快朵頤。
最幸福的家人其實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先生，我們家的貓哥哥Cody和貓妹妹Cindy。他們倆一開始不相信自己的好運氣，總是守著大門或者車庫門，生怕我們出去。後來他們很高興爸爸媽媽總是在家陪伴他們了。一早上Cody會跳上床，而Cindy更奇妙，總是在我的第一隻腳踩到地毯上的時候踩著點準時出現，來親親那隻腳。以前我們匆匆忙忙喂它們食物，現在他們可以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吃，我們一口一口添，貓罐頭吃得幹幹淨淨。中間還會給他們吃treats，最近又給他們買了兩個新的玩具。
但是讓我們宅得忍無可忍的地方也有啊--首先就是渾身不自在，越是外麵陽光燦爛，越是心野野的蠢蠢欲動。自由這個東西，你是失去了才會覺得其可貴。有時候我對先生說，我們就去小區散散步嘛，帶上口罩，其實挺安全的。我先生是個非常嚴謹，甚至有點兒死板的人，他說，沒有必要。這不是essential business！有時候，就是出去玩玩的念頭像小孩的手，撩撥著你的心，讓你覺得坐立不安。
其次是生活和工作混淆，作息開始有問題。我先生入睡起床就是都往後推了一點兒，我卻是晚起更晚睡，有時候看到一本喜歡的書會熬夜；有時候周中想做個什麽菜就耗費了大量時間，以至於到周末要補上班。看到一項調查顯示，根據這幾個月的用電量，似乎人們晚起了，但是也沒有那麽晚睡，因為早上用電量減了很多，晚上沒有增加什麽。我先生說是因為很多很多人省了通勤的時間，我卻覺得疑惑：現在白天越來越長，天亮得早，這個因素算進去了嗎？
對於我來說最大的問題是體重上升。很多人和我有同感--在家特別容易吃零食。一個朋友說，一袋零食一會兒抓抓就見了底，另一位朋友分享照片--上班連吃幾口花生醬都覺得香。我也是，除非工作緊張，整天抓狂，想往嘴裏吃塞點什麽。因為先生在家，他又瘦得離譜，我總是找個理由給他做點心吃，蛋撻、核桃酥等各種各樣的小甜點，下午茶時，他又會勸我吃一點。這時我想起一個《色戒》中的笑話：“特殊時期，囤什麽都不如往身上囤。”以前這個季節，我每天就出去散步了，現在總算下定決心在家裏的跑步機上走路。雖然膝蓋不算好，不能長走，聊勝於無。在管住嘴，邁開腿的原則下，總算抑製了前段時間的上揚趨勢。
還有一個就是物資的不流通了。現在我們整天在網上訂東西，望眼欲穿地等著來。先生預言不久糧食、牛奶、蔬菜等會短缺，因為農民的物資流通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雖然目前我們倆還是豐衣足食，但是未雨綢繆還是必要的。至於衣服鞋子之類的，雖然大打折，我沒有交際的必要，反而省了錢。有趣的是最近有調查表明，在家上班後上衣的銷量上升，而褲子或者裙子沒有。這點大家想一想Zoom meeting上的影像就明白了。
最讓我懷念的是和朋友的相聚。以前我每個月在家裏至少請一到兩次客，有老同學，有新朋友，還有鄰居和文友。。。我們西北華文筆會也會有聚會，中文老師的培訓也是交流的好場所。有句話說得好：“人是社會的人，社會是人的社會。”所以當我們被疫情隔絕時，我們最渴望的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交流。正是因為如此，波切利和一個世界(One World)的音樂會才會這樣觸動我們的心靈，我們公司的小組會議一反常態，讓我們大家開啟了視頻，而我的很多微信群裏忽然每天都有更新。很多人說：“疫情結束後，一定好好好聚聚啊！”
阿甘說：“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拿到哪一顆。”而我們現在的生活是一顆奇怪的，五味混雜的糖果，有苦有甜。讓我們就這樣慢慢品嚐吧，也許明天疫情過去，我們永遠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