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多人玩過這個動腦筋遊戲:如果你到荒島上去,你必須帶些什麽東西?有人說瑞士軍刀是必須的,有人說要火種,還有人說帶個survival kit,什麽都全活了。
小時候聽魯濱遜的故事時,覺得他無所不能,一個人在荒島上開創了一個新世界。後來看書,大大的失望了--魯濱遜的最大本事似乎就是到沉船上去撈必需品。火藥都是船上的,他這才能打獵;衣服是船上的布,然後裁了襯衫,有了手帕;連麥子都是無心扔下長出來的。當然,魯濱遜還是非常了不起的,後來種植、紡織、用獸皮做帽子。。。創造了自己的文明,當然還沒忘了需要有個人來陪,而且不能威脅到自己的主人地位,所以找個土人星期五。魯濱遜是由簡到繁的加法。
而另一些人做的是由繁到簡的減法。他們厭惡了現代文明的喧囂,一心想尋找平靜的天堂。毛姆小說《刀鋒》的主角拉裏可能是一個典型,放棄了財產,過起了幾乎是赤貧的生活。凱魯亞克小說《達摩流浪漢》的主角(以詩人Gary Snyder為原型)也差不多,拋棄了西方的物質主義,轉向東方的禪。到了極端的,以前有一個叫做恒石的洋和尚跟我說,他認識一個中國的苦行僧,住在山頂苦修了幾十年,除了最簡陋的吃的什麽都沒有。
從德國興起然後風靡全球的簡約主義,到最近流行的日本的“收納教主”的人生整理魔法,很多人開始不再迷戀於物質的積累,更厭惡了無窮無盡的欲望帶來的惡果。有的人不過是追一種美學潮流,但更多人是肯定一種人生哲學。
我個人認為,目前的疫情是把我們的人生哲學梳理一遍的時候。在很多以前覺得自然而然的事物忽然變得遙不可及時,我們得想想,很多東西我們是否真的需要?
可能最簡單的答案是--除了活著,什麽都是奢侈品。但是仔細一想,不盡如此。
比如說,吃。以前我們每周會至少外食一次,覺得在餐館裏吃飯很尋常。現在,我們天天自己做。如果簡約,可以天天吃方便麵,但是用《甄嬛傳》中的話來說,“臣妾真的做不到啊!”這樣既不健康,又不好吃。
比如穿衣打扮。既然不出門,是不是可以天天穿著睡衣,蓬頭垢麵呢?還是做不到啊。如果一點都不講究,一個人非常沒有精神,工作起來和躺在床上有什麽區別呢?雖然不是天天需要精心化妝,但是常常能夠換換行頭,整得光鮮一點兒自己心情好,伴侶看著也舒服。
說起外出吧,各種活動和遠足都沒有了,是不是就可以安然宅著了呢?看起來出去玩危險而沒有必要,但事實上,很多人反映這一點恰恰最難受。看著外麵春光明媚,自己給關在鬥室裏,那感覺和坐牢有點兒相似。所以我今天早上看到一對七老八十的夫妻還在散步,和郵差還打了個照麵,真的是“自由至上”啊!
所謂的簡與繁,在每個人心中可能都有不同的意義。《上海的金枝玉葉》中的舊上海永安公司老板的小姐在文革中還要講究一下用飯盒烤蛋糕,掃廁所還穿著旗袍,是在簡陋的條件下維持自己的尊嚴和風度;狄奧根尼生活得跟乞丐一樣,卻對亞曆山大大帝說:“不要擋住我的陽光,”是對於名利和世俗的徹底摒棄。
物質上和精神上的簡約都不能用簡單的標準來恒定。比如寫文章,我喜歡簡單的風格,很少堆砌辭藻,但是文筆絢爛的美文我也能夠欣賞;做飯,我追求做得美味可口,很多東西不惜從原材料做起,但是如果有人特別忙,頓頓外賣我覺得也無妨。如果你不講究時尚,追求精神上的滿足,這自然很好,但是很多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也是賞心悅目,誰都不必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在現在這樣的特殊情況下,簡約與繁雜不一而定,但是最好平衡好哦,不要簡單得對不起自己,也不要忙碌得累壞了自己。大家有簡有繁,生活才有滋有味。
發點兒自己做的不中不西的菜--
Slow roast pork butt做的肉夾饃(自製白吉饃)
Braised beef shank做的漢堡包(home-made hamburger buns)
再簡約也要有鮮花,今天買了一束水仙花,一束康乃鑫(能保留十天)
我在這非常時刻也過著不得已簡約生活。
例如,找不到十年前的翦發的翦子,用一把化妝修眉的小翦刀,一寸長,修理了先生一頭濃發的邊角
要全翦好,肯定要翦三期
你家裏那些好吃的有外賣嗎?我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