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非掠影-(4)角馬篇。朱建華、靜兒
2018.09.03 朱建華
繞過維多尼亞湖,到了肯尼亞和坦桑尼亞的邊境小城伊斯班尼亞過境。
這是一個不大的鎮子,邊境上有幾幢還不錯的樓房作為移民局辦公室。先測額頭體溫(此時正值依博拉病毒二次在非洲肆瘧,幸好還在北非和中非徘徊,但是坦森尼亞政府早已風聲鶴唳,嚴格控製邊境疫況)。過安檢後,美國護照落地簽證,交100 刀了事。對了。必須出示黃熱病的免疫證明。
公廁內沒有自來水,出來時管理人員給我們手裏擠上一些消毒水。如廁的價格是半美元,不管買不買手紙。
到了坦桑尼亞這邊, 突然發現好多女人頭頂物事。出於職業好奇,很想知道她們年齡大了得頸椎病的多不多
過境其實隻是過一道門,賽夫把我們交給坦桑尼亞的駕駛員兼向導,合影後帶著送給他的美國巧克力和不菲的小費離去。他要開近10小時的車回內羅畢。那裏有他的家人,過著不奢侈,但足溫飽的日子
新司機是坦桑尼亞人(肯、坦兩國不允許跨境導遊),小小的個子,名為博魯迪,能講斯瓦希裏語,英語,本部落的蘇庫馬語(隻有語言沒有文字)和一些法語。最令人驚奇的是,他會突然蹦出幾個中文字,有時還能串成簡單的中文句子。
他對坦桑尼亞很多男人的一些做法非常不滿:男人不怎麽做事,把東西拉到集市,換成錢後第一件事是拿去買酒喝。女人則一直做事,包括力氣活。
這個女人頂著諾大一個貨物,禁不住讓人想要是誰碰她一下不把頭頂上那物事弄掉了才怪呢!
離開小鎮的公路上,幾人迎麵走來。女人頭頂貨物,男人空手閑步
勃魯迪很健談。講起坦國諸多的利弊:
坦桑尼亞不如它北麵的肯尼亞富裕。失業率達35%。貪汙賄賂比比皆是。
但它有1-13 年級的全民義務教育,1-8年級必須上學,8年級以後自由選擇(家境富裕的上私校,很貴)。所有學生都要穿校服,男生白襯衣藍短褲,女生白襯衣藍短裙。男女統一剃光頭,唯一可以區分男女的是短褲和短裙。統一校服的理由據說是在學校裏不允許在衣著上看出貧富之分,但是,雖然免學費,校服卻是自理。
在我們開車路過的很多村鎮,最好的房子不是政府機關和民居,而是學校。其次是兵營。當然,一些原始部落除外。
高速公路上(大多為雙向泥土路),常常有路警攔車。如果確實超速了,給警察塞一迭錢就放行(當時1美元兌換約2600 先令)。
經過三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塞倫蓋蒂。這是一個極大的動物保護區,總麵積幾達15000 平方公裏。比馬塞馬拉大幾乎10倍。由於麵積極大,動物分布比較散,但是在大遷徙季節,幾百萬動物不倦地往北行走,在途中造成局部密度很高
原本以為入口應該是一個巨大的建築,卻原來是一個簡單的門廊
一進公園就有大批的角馬,在一株刺槐下慢條斯理地吃著草
一群禿鷲正在一隻剛走完短暫一生的食草動物身邊圍宴。死者的靈魂也許正淩空而起,無奈地與自己告別
放眼望去,大群的角馬們的蹄子踢騰得陣陣塵土飛揚。對了,它們似乎是站著睡覺的。
角馬懷胎8個月到8個半月。出生時約20公斤左右,幾分鍾後小角馬就能起身行走了。而且幾天後就能跟隨母親奔跑且必須隨大隊遷徏。此時最容易受食肉動物的攻擊,以致存活率較低。但這也遵循了汰劣存優的自然法則。
這頭幼馬喝奶喝得正歡,但不知是否會在穿越馬拉河時存活
非洲原野上的太陽似乎永遠是圓圓大大的;它掙紮著不願落入地平線下,用殘餘的光亮照在草原上,讓動物們最後再吃幾口
今晚入住Grumetti Migration Camp
這是今晩的住所,二人一幢,外觀原始,內置不俗
大概是晚間動物出沒頻繁,因此每房有2-3個工作人員徹夜守衛在房腳下。
今天又會有一整天在車上,早早地起來了。
又是一個清新的早晨,沒有城市的喧囂,隻有無邊無際的草原,和被它養育的動物
在塞倫蓋蒂,到處可以看到群馬往同一個方向移動,像行軍似的
此地離馬拉河不到一日路程,本能驅使著角馬們往這個方向聚攏。
但是"本能"兩字隻是人們尚未理解動物界某種功能時的托辭而已。每一種遵循既定軌跡的行為,尤其是群體行為,必定有生物物理學的基礎在起主導作用,譬如生物磁場
試著奮勇一跳,反正下麵沒有鱷魚,摔下去大不了弄一身泥
不知怎麽依稀想起小時候看抗日神劇時的一個片段,遊擊隊員騎著馬拖著大掃把,把日軍必經之路弄得塵土飛揚,從而達到惑敵的目的
角馬數目龐大,其中混雜著不少斑馬。角馬是遷徙的主體,但是斑馬往往領頭。好幾次看到大群馬匹奔到一條小溪邊駐足, 領頭的卻是斑馬。它們踏步良久,前行若幹步,又後退幾步。有時一縱向前,大批後續者便紛紛跳過淺水;但有時領頭斑馬躊躇良久,像是做戰術評估,然後扭頭往不同方向跑去。曾經觀察了近半小時,大批馬匹停在一個斜坡上,左右兩側都有大量的灌木叢。兩匹斑馬領頭靜靜地站著。良久,它們放棄了過小溪的計劃,扭頭往右邊跑去,數千角馬夾著數百斑馬緊跟在領頭斑馬之後,萬蹄翻飛,絕塵而去。不知道領頭馬的第六感官是否告訴它們前方有危險。
這,就是塞倫蓋蒂的動物"小遷徙"吧。無數個小遷徙匯成真正的大遷徙,最後把數百萬動物驅趕至馬拉河邊,在無可等待後一躍而下……
可惜,我們到得稍早,無緣見識那一"躍"
用如今流行的話說,這些角馬和斑馬可真是烏央烏央的,成千上萬!
歲月的雕蝕,未竟的心願,誰知老角馬的一生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和恐怖的記憶?接下來哪一次躍過馬拉河會是它一生中的最後一躍?
馬拉河邊,在塞倫蓋蒂側,碩大的鱷魚在岸邊舒展著慵懶的身體,仿佛在等待著它們最後的晚歺
中午時分時,看到一大家子長頸鹿悠哉遊哉地過主路,有一輛車稍稍靠近了一些,鹿們開始奔跑了。它們奔跑的姿勢相當優雅,也許是腿長的緣故,它們並不快奔,而是一起一落地慢跑,瞬間出去很遠
它們的脖子和大腿的皮膚比較難看,但走路和奔跑的姿態還是很漂亮的
暮色中,它還靜靜地站在樹巔上,看著遠方。
(又一個不相幹的念頭:它憑什麽機製能不斷自動調整趾力以長久地保持筆挺的姿勢?聯想到幾千萬糖尿病外周神經炎的病人因為缺乏這種調節機製而頻頻摔跤,以致餘生委身於輪椅!能做生物傳感轉換嗎?)
是晚,入住Soroi Serengeti Lodge,一般兩人一棟臨崖的木屋(當晚也碰到一對上海來的很豪爽的年輕夫婦,帶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來此度他們結婚10周年的紀念日,我們七個大人一起享用了旅店提供的紅酒和蛋糕。他們那是三人一棟房). 該連鎖店的擁有者是一個僑居坦桑尼亞的印度人,在此雇傭了一對南非白人夫婦打理,在不少細節上體現出西方酒店管理的客人至上的哲學。
相當具有野味的是,淋浴建在室外的角落,每幢房屋的布局與鄰房相錯,互不相擾,極目隻是遠處的草原、樹隻,和野獸
酒店建在半山腰,巨大的觀景平台作為室外歺廳,俯瞰廣袤的塞倫蓋蒂草原
在此,要強調一下普通坦桑尼亞人的純樸誠實。
剛過肯坦邊境時,托勃魯迪換一些坦桑尼亞先令零用。他掏出手機喚來一個個頭龐大的中年人。此人在電影中必定會演一個黑社會老大的角色。那人把一大迭票子交給我們,一百美元換了19萬多先令(我們四人的腦子裏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會兒腰纏萬貫的美好景象)。
二個多小時後,"黑老大"打電話給勃魯迪,告知在銀行兌換時發現當天的匯率是$1兌2570 先令,要還我們好幾萬先令,最後把錢匯到勃魯迪賬號,還真還了我們。
這使我們很驚訝了一陣子,又嗟歎了一陣子:坦桑尼亞比中國窮得何止倍蓰,但想想國內旅遊時遇到的無數消費陷阱。唉,這種事不說也罷!
次日一早離開塞倫蓋蒂,稍稍有些遺憾,一是畢竟隻看到了角馬奔跑的局部遷徙,卻沒能看到那壯觀的大遷徙。另一是前幾天在馬塞馬拉看到非常密集的動物群,包括各種白天不容易看到的食肉動物,而在塞倫蓋蒂,看到的除了"烏央烏央"的角馬和斑馬外,別的不多。
明天將離開塞倫蓋蒂,去恩戈羅恩戈羅 盆地(Ngorongoro crater)。那是由約三百萬年前一個巨大的火山爆發後形成的盆地,如今被稱為非州7大奇跡之一,並列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保護點。
途中,將會路過散居在坦桑尼亞的馬賽人的村落,以及Bushman 部落。後者無房無傢俱,住在樹下和草叢中(因此有Bushman 之稱)。我們對兩者都很感興趣,明天看看究竟去何地比較方便。
在非洲的原野上的一座旅店裏靜靜地躺著,周圍幾十上百公裏罕有人煙;在每晚房價上千美元的房外有每天掙2、3美元的坦桑尼亞人守護著我們的安全,隱隱覺得什麽地方不妥。那是對於同是人類但被貧富差距反射出的不公平的反省?或者產生了很容易流於膚淺,且有時有些虛偽的內疚?還是在考慮人類的獵奇,包括我們自己的safari, 將會給這片土地的原住民:.野生動物,帶來多少負麵影響?
未幾,終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