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圍城》想到野雞大學

大學原本應該屬於事業機構，辦大學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近代社會出現了一些純粹商業性的大學，學費高昂，畢業容易，頒發的文憑不被社會和政府認知，英文稱之為Diploma Mill，也就是中文的“野雞大學”。

錢鍾書《圍城》裏麵的主人公方鴻漸留洋，周遊歐洲各國，從未專心讀書。有礙於麵子，聽說美國紐約有個克萊登大學，可以買文憑，就買了一個克萊登大學的博士文憑，回國招搖撞騙，混上了個大學副教授。這樣的舊事，今天一點都不舊，照樣在中國上演。雖然這種公開買文憑的做法行不通，但野雞大學形同虛設，相差無幾。有研究稱，全球一半以上野雞大學在美國，其中95%的文憑頒授給了中國人。所以就有“中國人養育了美國的野雞大學”的說法。

《圍城》裏這個“克萊登大學”是虛構的，但讓人聯想，早在四五十年代美國究竟有沒有野雞大學，50年代回國的老海歸中有沒有野雞大學畢業的。先看看“中國民主建國會中央常委會”的一段介紹：

劉漢良，1927年生，江蘇靖江人。中國民主建國會中央常委。1952年畢業於美國聯合大學。曾任美國紐約和昌公司職員，香港東南紗廠駐美代表，巴西聖保羅榮爾仁的紗廠協理。1955年回國後，任常州大成紗廠三廠副廠長，常州大成紡織印染工業公司駐滬辦事處副主任，江蘇省工商聯副中國民主建國會秘書長。

沒有聽說過美國有個“聯合大學”，上網查詢，田納西州有一所Union University，創建於1875年。這是一所基督教大學，位於田納西州的小城Jackson，那時人口不到四萬。劉漢良的父親是香港巨商，大概不會送兒子到這麽個小城市的教會大學念書。據權威機構報道，這個聯合大學2022年在美國排名第194，所以肯定不是野雞大學。另外，紐約還有一個Union College，創建於1795年，美國最老的私立大學之一，2022年排名第48，當時被譽為美國最好的文科大學，劉漢良更有可能是這個大學畢業的。

不管劉漢良上的是哪個“聯合大學”，據所了解的信息，50年代回國的老海歸中隻有他一個人是美國聯合大學畢業的。老海歸們大部分都就讀於名牌大學、州立大學。少數人像劉漢良一樣，就讀於不大有名的小大學，比如：

關粵華，Bryn Mawr College（賓州）；
陳文耀，Berea College(肯德基州);
任以書，Vassar College（紐約州）；
劉明球，Garland Junior College（波士頓）；
劉驪生，University of Puget Sound（華盛頓州）；
張素初，Adelphi University（紐約）；
薑文釗，St. Ambrose University（愛荷華州）；
許由思，Crozer Theological Seminary（賓州）；
周紹禹，University of Dayton（俄亥俄州）等。

University of Dayton不算小，成立於1850年，是俄亥俄州第二大私立大學。其他學校雖然比較小，不是很有名，但也都很老，多是教會學校，很有實力，榜上有名。還有一些人就讀於專業學校，如

王河林，New School for Social Research（紐約）；
劉聯寶，New York State College of Ceramics（紐約）；
郭大棟，Lowell Textile School  （麻省）
張增年，Manhattan School of Music（紐約）

雖然按照現代的標準，這些學校恐怕要歸屬於大專甚至中專，但都是很正規的學校。

美國的野雞大學是上個世紀初開始萌芽的，數量很少。到了上個世紀後期，特別是有了網絡以後，又沾了大批中國留學生的光，野雞大學數量才像雨後春筍開始猛增。美國估計有400多所野雞大學，包括已經倒閉的川普大學。下麵僅僅是幾所最有名的野雞大學，不知有多少國人上當受騙（鳳凰城大學是最大的網絡大學，很有爭議，正在走下坡路）。

可以說，50年代老海歸中沒有野雞大學畢業的，《圍城》裏麵的方鴻漸沒有一絲半點老海歸的形象，至少在學業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