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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崇福,1952年獲布朗大學物理博士學位,1955年回國,從事超聲研究。1993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
應崇福在回國途中給導師Rohn Truell寫了一長封信。信中表達了他對導師的感謝,對實驗室的懷念,對離開美國同事的依依不舍,甚至為之落淚。同時,也向導師解釋,他作為中國人,應該為中國做貢獻,希望能得到導師的理解與支持。
半個多世紀後這封信浮出水麵。2019年《中國科學報》刊登了這封信的譯文,並刊登數人的評論文章:“矛盾的歸國之路”“大音希聲 赤子丹心”“科學家的另一種真實”“純粹的歸國動機”“徘徊後的選擇更令我感動”“家國情懷這個詞從此鮮活”等。幾篇文章的基調基本一致--應崇福在回國問題上“猶豫不決”,心裏“異常矛盾”,最後決定,“為了國家富強”,“肩負起對祖國的責任”,“毅然選擇了回國”。
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應崇福1955年回國,比許多老海歸晚,如果這就是猶豫不決,那是不是就可以說錢學森、郭永懷、張文裕、謝家麟等許多科學家55、56年回國前也猶豫不決?確實很多老海歸回國前猶豫不決,在權衡各種利弊因素之後才做出回國決定。但應崇福不是這樣。
1943年應崇福在華中大學教書,認識了妻子張愛貞並結婚。1945年,應崇福獲得了布朗大學的助學金,但因湊不夠旅費,便耽擱了下來。直到1948年,華中大學讚助了他1000美元,才告別了妻子和孩子,進入布朗大學。
留學期間,應崇福一直是靠布朗大學提供的獎學金維持學業與生計。1952年獲得博士學位,他卻發現微薄的積蓄根本不足以支付回國的船票。他跟家裏聯係,看能不能在國內湊錢,換取外匯。他的妻子張愛貞原來執教的學校不再開設英文課,因而失業在家,家境很困難。雖然上下打點、多方籌措,湊出來的一點點錢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所以說,應崇福原本是打算1952年回國的,隻是經濟上有困難。
於是,應崇福申請了美國國務院向中國留學生提供的回國讚助費用。後來美國開始禁止中國留學生回國,他便在布朗大學的實驗室工作。1954年,美國解除了對留學生回國的禁令,許多留學生迫不及待地加入回國行列,而應崇福卻等到1955年底才回國。
這些就是所謂的“矛盾”“徘徊”“猶豫不決”嗎?應崇福舍不得實驗室的發展機會,能多學一點就多學一點。或許讓他不知所措,是因為和實驗室簽訂的工作合同到1957年才到期,提前離開會違約。他走以前流淚了,是告別的眼淚,感激的眼淚,與猶豫不決毫無關係。
在回國途中路經日本,同船的留學生們都下船買佳能相機,各種型號$110到$180,比在美國買便宜得多,有人甚至買了兩個。應崇福隻花了5塊錢,買了一個簡易三腳架。可見他離開美國,囊中多麽羞澀。也許他惦記妻子生活艱難,把錢留著供家用。
設身處地設想,一個37歲的中年人,飄洋過海,遠離親人7年,拿到了博士學位,完成了學業,兩手空空,既沒有家庭,也沒有財產,妻子一個人帶著孩子在中國過著貧苦的生活。這個中年人會動邪念,擯棄中國的妻子兒女留在美國嗎?我相信應崇福不會。《中國科學報》文章中所謂應崇福回國前“矛盾”“徘徊”“猶豫不決”等,如果沒有其他刻意的意圖,輕者是作者對那封信的獨斷誤讀,重者是對應崇福人格的侮辱。
現在讚美老海歸的文章都陷入“愛國”怪圈,千篇一律的“為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積極響應祖國的號召”“衝破重重阻撓”“滿懷愛國情懷”“毅然放棄優越的生活”…在現實生活中,大部分老海歸跟應崇福一樣,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他們希望國家富強,但決定回國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國內的妻子、兒女、父母、家人,是中國人的歸屬感。
應崇福,2011年逝世於北京,享年93歲。
(據《大音希聲 應崇福傳》,應崇福文革期間幾乎尋短,妻子張愛貞1970年文革中病逝,年僅50多。)
這是我在文獻片“Looking for Rembrandt"中讀到的一句話。
我們常常把天才,或是聰明人,和神徒聯係起來。其實那是兩類人。
1948年,華中大學讚助了他1000美元,進入布朗大學。
留學期間,應崇福一直是靠布朗大學提供的獎學金維持學業與生計。
1952年,應崇福申請了美國國務院向中國留學生提供的回國讚助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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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看來,美國和國民政府沒有啥對不起他的。
即使因為中美在朝鮮兵戎相見,美國暫時禁止留學生回國,他也在實驗室找到了工作,至少攢下了回國的路費。而且禁令取消後,即使他違約提前回國,實驗室也沒有難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