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 之四

四、

 

姑姑家的表哥結婚，也算是村裏的一件大事。這天一大早，桃子就跟著爸爸來到了姑姑家。

 

表哥是村裏難得出來的一個大學生，所以姑姑家辦起喜事來也是大講排場。院子裏擺了二十幾桌，幾乎全村的老少都被請到了。已經十三歲的桃子，被當成了主要的勞動力，到了之後就一直幫著洗菜、燒飯，還要不停地往各桌上傳送。過了中午總算能坐下來，揀著桌上的剩菜大口地吃起來。這時的爸爸已經喝得熏熏然了，搖搖晃晃地走到桃子跟前，將一大碗大肉放到桃子麵前，小聲道：“吃吧，給你留的。”

 

桃子夾起一塊肥肉，慢慢地吃著，開始吃得很香，可是越吃越油膩，最後的幾塊，實在吃不下去了，正好這時小雲跑了過來叫道：“鬧洞房了，快去看啊。”桃子站起來要走，一旁的爸爸卻放下酒杯，沉聲說道：“吃了再走！”桃子無奈，把碗底的幾塊大肥肉都扒進了嘴裏，才跟著小雲一起跑進了洞房。

 

洞房裏擠滿了人，桃子從人縫裏看見表哥斜坐在床上，一身嶄新的西服已經被扯得七扭八歪，平時一張帥氣的臉也被塗抹得很是狼狽。聽著前麵的人叫喊著：“快扒，快扒！”小雲和桃子都是好奇，使勁分開眾人往前擠了擠，總算看見新娘了。新娘帶著一幅眼鏡，顯得很文靜，現在卻對著一支香蕉在犯愁。原來那支香蕉，竟是從新郎的褲子裏長出來的。在眾人的吆喝下，新娘怯生生地遠遠地伸出手，一下一下將那支香蕉扒開，那動作就象一個膽小的人在點爆竹。

 

小雲麵紅耳赤，拉著桃子低聲道：“走吧。”桃子沒有回答，卻拽住了小雲。這時聽到又有人喊叫起來：“吃了它，快吃。”新娘轉身欲逃，被幾個人推了回來，接著有人掐住新娘的脖子，有人按住了頭，新娘雖然不斷掙紮，臉還是被湊到了香蕉的跟前。新娘流著眼淚，張開小口，含住了香蕉。

 

桃子感到剛才呑下的肥肉，又回到了嘴裏。

 

天快黑的時候，桃子才攙著酩酊大醉的爸爸往回走。剛進家門，就聽見媽媽在裏屋大叫道：“桃子，拿尿壺來！”桃子連忙提著尿壺進了裏屋。

 

媽媽將藥碗放到桌子上，嘴裏埋怨道：“怎麽才回來，你爺爺都快憋死了！”說著掀開被子，爺爺哢哢地又咳了起來。媽媽用手扶著，嘴裏噓噓著，爺爺一邊咳，一邊哼著疼。媽媽隻好耐心的用手撩撥著。

 

突然爸爸從後麵走了過來，對桃子道：“你傻站著幹嗎？快去幫幫你爺爺。”

桃子搖著頭後退，卻被爸爸掐住了脖子，按著頭，一點點接近，隻好慢慢張開口... ...

 

“你惡心什麽？這是你爺爺！”媽媽的叫聲讓桃子睜開眼睛：“快倒了去吧。”

 

桃子端著尿壺，逃到了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