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大黃魚滅族的故事

您知道世界上最貴的海鮮是什麼？海參、魚翅、鮑魚、鱘魚籽，黑鮪腩？都不是，您也許不相信，是中國東南沿海產的黃唇大黃魚(Bahaba flavolabiata)，屬石首魚類，浙江人叫它黃甘、黃金鮸魚，閩粵人稱金錢鮸、金錢猛。黃唇黃魚比一般大黃魚大很多，成魚體長1至1.5公尺，重15至30公斤，最重可達80餘公斤 ( 180磅)。惜魚獲量極少，近年東南沿海僅有數條黃唇魚被捕獲。

2012年8月14日下午5時福建省連江縣黃岐鎮漁民莊老先生在海邊淺水撿到一條奄奄一息的黃唇魚，重達160斤 (80公斤) ，次日早晨他以每斤(1.1磅) 2萬元 (每磅約$2,900美元) 賣出，共得款300萬人民幣 (48萬美元)，超過了莊老先生一生辛勞所得，一時傳為佳話。

黃唇魚半世紀前尚有捕獲，沿海居民均視為上等補品，尤以魚肚(鰾)為甚，魚鰾為魚類用以上下浮沈的氣囊器官，俗稱魚肚。素有魚肚貴如黃金之說。自古以來，浙江省舟山群島至溫州一帶百姓更為相信黃唇(鮸)肚有滋補、養身、療傷、止血的功效，尤其是孕婦產兒血崩時，更是救命的神藥。一般漁村若捕到黃唇魚時舉村慶賀，分而食之，並把魚鰾曬乾、珍藏。

筆者十年前訪問舟山群島時，一位漁業公司老總告訴我，島上富裕家庭都會珍藏一、兩個「魚肚」，以備不時之需，有人家還會掛在進門顯目之處。「魚肚」對手術後傷口癒合、幫助小兒發育都有奇效。我以懷疑的口氣問道:「真的嗎？」他說:「當然是真的，我十四歲的兒子吃後，當晚他睡覺時，我眼睜睜地就看他長長了」，我不可思議地又多看了看辦公桌上放的那隻黃澄澄的魚肚。

他接著說：「這是送首長最珍貴的禮物，1957年溫州漁民捉了一條65公斤的黃唇魚，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漁民把「魚肚」風乾後，寄往北京，呈獻給在當時在北京的毛澤東主席。後來被「中央辦公室」還了回來，但附了一封中央的感謝函。可見這種魚多麽珍貴，後來，經過『大躍進運動』絕滅式地捕撈後，自古以來東海盛產的大黃魚基本上是絕跡了，何況本來便異常稀少的黃唇石首魚。」我問:「現在禮品級的魚肚是那裡來的呢？」「中南美洲，墨西哥黃唇魚肚較好，是本土魚肚的替代品，但所費不貲。」

2013年4月24日深夜，華裔居民Song Shen Zhen先生(音譯甄嵩深)，攜帶 27個約4.07磅的半乾石首魚鰾從墨西哥入境美國卡萊克西市(Calexico)，海關讓甄先生順利入關後，執法人員跟隨至其住所，發現大批魚鰾排列在地上風乾，家中缺少家俱，但備有大量包裝材料，儼然是一所經營已有時日的加工廠。執法人員在現場查獲了240個石首(Totoaba macdonaldi)魚鰾。

73歲的甄先生將會受到美國聯邦法庭的控訴，可能麵臨25年監禁及50萬元罰金的處份。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保護局 ( U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 ) 估計，在甌先生住所被查獲的石首魚鰾，在墨西哥進貨價約36萬1500美元，進入美國後可在黑市可賣126萬5250美元，亞洲黑市市值高達360萬美元

墨西哥獨有的石首魚，在1976年被列為國際瀕危物種，受到聯合國《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保護，捕捉、販賣均不為世界上任何國家法律所容許。但重賞之下必勇夫，在華人買家無上限收購對價的激勵下，發展了許多盜捕、製造、包裝、走私的販賣管道。

知情人透露，不少華人利用美國居民身份，以走單幫的方式遊走美墨邊境，以每隻美金500至1000元價格自墨西哥黑市購買的石首(totoaba)魚鰾走私入美境，以每隻美金5000至6000元的價格賣給在洛杉磯的中間人，再走私至香港或大陸，最終零售價格因大小不同每隻為1至2萬美元。美國聯邦執法人員表示，從墨西哥直接走私至香港及中國的石首魚鰾亦不在少數。

Totoaba Macdonaldi為世上最大的石首魚種，可以生長至2公尺(約7英尺)長，100公斤(220磅)重，壽命可達15歲。每年3-4月遊至鹽、淡水交集的科羅拉多三角洲集體產卵、育苗，幼魚適合生長在2%鹽度的河口水域。石首魚耳石較大魚鰾發達，多數的石首魚能用肌肉鼓動魚鰾發出咕咕的響聲，當大群的石首魚遊至淺海產卵時，海麵魚群翻浪並傳來一片咕咕叫聲，蔚為奇觀。英文稱石首魚為鼓魚(Drum Fish或Croaker Fish)即肇因於此。

由於科羅拉多河綿延2,300公裏，於墨西哥北部出海，春天河水流量最高，科羅拉多三角洲，自然生態極為適合大黃魚(Totoaba) 的生長。二十世紀早期，美國在境內科羅拉多流域興建了一係列水利工程，促使科羅拉多河墨西哥境內淡水流量隻剩4%，三角洲海域的海水鹽度從2%增加至3.5%，也逐漸改變了大黃魚產卵育苗區域的生態環境。

1920墨西哥加利福尼亞灣開始發展大黃魚漁業，1943年官方統計捕獲量為2000噸，至1975年就下降至全年僅剩下50噸的捕獲量了。在生態環境改變及大量捕捉的雙重威脅下，世上唯一的墨西哥大石首魚即將絕滅。這類石首魚受到世上最嚴厲法律的保護，但還是逃不出「貪婪」的追殺。

自古傳說，犀牛角有清熱、涼血、定驚、解毒、壯陽的藥用功能，捕殺一隻三千公斤的犀牛，僅為取其一斤的角。犀牛無罪懷角其罪，千百年來難逃獵者追殺的宿命。石首魚無罪懷鰾有罪，在中國買家重金懸賞下，亦難逃其種群絕滅的命運。

犀角不是壯陽藥，魚鰾亦非萬靈丹，為何執意滅九族，天下萬物皆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