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璜島捉蟹記

  

老石的渡假屋座落在聖璜島(San Juan Island)羅契港(Rohche Harbor)的海灣裡。業務經理克裏船長曾在阿拉斯加捕魚為生，知道有一幫饞嘴老中要來，前一天就在後園海灣裡投下幾個捕蟹籠，抓幾隻蟹給我們解饞。

傍晚到達後，聽說歡迎宴是螃蟹大餐，我們丟下行李迫就不及待地上桌了，晚宴由加州來的拉凱經理客串主廚，4 隻Dungeness蟹煮熟去殼分解後以碎冰覆蓋，蘸料為秘製番茄雞尾醬，肉食為夏威夷式燻豬小排，佐以雪多麗白葡萄酒，以及老石北加農場自種自釀，名不見經傳，但絕不比名牌遜色的「2010小紅」紅葡萄酒。

九月北國已開始入秋了，螃蟹肉質甚好，也許老中對吃冰螃蟹蘸番茄醬飲白葡萄酒的文化還不習慣，大夥的熱情並不高漲。倒是「小紅」給了大家了一個意外的驚喜，甘醇香柔，與夏威夷燻排骨幾乎是絕配，沒人顧及禮儀，就左手持酒杯右手抓排骨，左右開弓起來，不一回，幾瓶「小紅」就見了底，一盆夏威夷肉骨頭也成了一堆森森白骨。

克裏船長說：「這港灣裡的魚蟹不多，今天我已在蕭島(Shaw Island) 那邊放了些捕蟹籠，那兒的海底資源好些，明天一起去看看，如果時間多，回程還可以放線拖釣(trolling)一會兒，試試運氣。」

我急著問：「可以拖到什麽魚？」「現在是紅鮭及大王鮭的季節，我今晚會用無線電向我的朋友打聽一下，看這幾天的漁獲怎樣。」克裏船長平靜地回答。我的心都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了，要知，這一帶海峽是鮭魚從大洋廻遊產卵的入口，待產鮭魚入淡水河以前肉質最佳，尤其在高鹽度的海裏拖鉤釣捕的大王鮭(Troll- caught King) 市場價格更高，是老饕的最愛，如能釣上條20磅的太平洋大王鮭 (Pacific King Salmon)有該多好。是夜，夢裡儘被螃蟹鮭魚纏繞，不得安眠。

蕭島位於是聖璜群島中心，麵積7.7平方英裏，人口250人。有一座神秘莊園，據說是居住在西雅圖的某高科技大亨修身養性躲避世俗糾纏的地方。從羅契港到蕭島的瞎子灣(Blind Bay) 航行需三十分鐘，船靠在老石的私人碼頭上。據克裏船長說，島上私有土地僅限在潮汐線以內，潮汐線外海中的私人碼頭用地，必須大費周章地向政府租地自建。

蕭島是古印地安人聚居之處，此地雨量適中，土地肥沃平坦，植被茂盛，亦是加拿大灰雁 (Wild Geese)及其他候鳥群棲息之處，海灣裡盛產貝類，不同種類的蠔貝殼佈滿海灘，古印地安人在慶典聚會時會將大批吃剩的貝殼深埋在現場。克裏船長不久前在此發現了祭祀貝塚，還撿到石刀、石斧、石鑿等古時工具。

預置的數個捕蟹籠紅色浮標就在碼頭目視可及之處，克裏船長準確地將船駛在浮標旁，我乘勢用船上的釣桿將浮標撈在船邊，然後順藤摸瓜拉起海底的餌籠。上船後隻見蟹兵蟹將爬滿了籠子，還有一條一呎多長的比目魚夾在蟹群裡。在大家歡呼聲中克裏船長手伸進籠裡，然向天上一揮，一隻蟹飛向天空落進海裏，一揮手，又是一隻，好不容易抓的大肉蟹都被他當石頭丟了，大家可惜得發不出聲來。

    克裏船長對我們笑笑，又擲了一隻，說，長大再來。原來，法定殼寬6又8分之3英吋的尖臍公蟹才可捕捉。最後，這籠隻剩三隻合格公蟹，當克裏船長要將比目魚擲回海中時，大夥同聲大吼: No！No！船長看了魚一眼，哦，這是鰈魚，這才手下留魚。(註)

克裏船長將蟹籠裏補上了魚頭雞脖子當誘餌，又沉籠入海，待明天來收成。當日共捕到八隻合法的大肉蟹，大家滿意地駛離瞎子灣。回程時，克裏船長將船駛到另一處海灣，他說，當魚汛來時，大批鮭魚湧進這灣裏，海水都變色了，像是水中一朵會移動的烏雲，當鮭魚群找不到出口，便向左廻遊出海，漁業公司在岸邊建起水泥漁礁並設定置網，待君入甕，當鮭魚滿網時，便用搬運船週而復始地運走漁獲，並在漁礁上建瞭望臺，派人在高處監控指揮整個作業情況。據說去年紅鮭魚汛之大，是十多年來前所未見的。在漁礁旁，我望著高聳的瞭望台及平靜的海灣，想像著千萬條鮭魚集體衝向漁礁自投落網的壯觀情景，心情也澎湃起來。

這時，克裏船長已放下拖線，用的是假餌，並將深度設在60呎，以3至5浬的航速在灣裡來回裡拖釣(Trolling)著。我直瞪傻眼虔誠地望著那兩隻拖桿，但它們卻毫不受我的精誠感召，一點動靜也沒有，拖了一個多小時，隻好意興闌珊地回航了。

晚餐由賓、主共同主廚，飲料以「2010小紅」為主，前菜有秘製鳳翅，巧手時蔬，主菜是廣府清蒸比目鰈，京式薑蔥蛋抱蟹〔註：炒蟹的安姬小姐祖籍北京之故〕，肉食為白湯清燉牛眼肉，正宗印式咖喱雞配白飯，最後是創意料理「蟹肉疙瘩湯」，以驚艶的方式將大夥的味覺享受帶領到高峰，大家都興高采烈不能自已。

這時，夕陽將逝，餘光映著海灣，水麵如鏡，泊在灣裡的遊艇燈光閃爍，有如夢境，美不勝收。此時金色的太陽座落在水平線上，將餘輝映向天際，大家鴉雀無聲地望著窗外，依依不捨地的凝視著夕陽漸漸地沉入海中，也依依不捨這般美好時光竟將會離我們而去。

註：大比目魚的法定規格是 22吋，而且有嚴格捕撈季節限製，鰈魚不在此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