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澤爾的清晨,紅日映紅了東方。
酒店的早餐比期待的樸素多了,居然隻是巧克力醬沾麵包。LD安慰我們,這兒靠近沙漠,物資運輸不利。
托澤爾(Tozeur)位於撒哈拉沙漠的北部,是進入撒哈拉的兩大門戶之一,另一大門戶是東邊的杜茲(Douz)。去突尼斯之前,LD打算在這座酒店訂一個去撒哈拉的半天團,但兒子說,我們有車,為啥不能自己去呢?
走出酒店,街上比昨晚更加混亂,擁擠。穿過車流,我們向南,直奔沙漠而去。
撒哈拉是全世界最大的沙漠,麵積超過900萬平方公裏,覆蓋了阿爾及利亞、乍得、埃及、利比亞、馬裏、毛裏塔尼亞、摩洛哥、尼日爾、西撒哈拉、蘇丹、突尼斯等國。其中突尼斯國土的40%被其覆蓋,境內沙漠麵積超過8萬平方公裏。
這次我們不準備進入沙漠腹地,去年此時,我們在瓦迪拉姆沙漠度過了難忘的兩天,從清晨到黃昏,從橘紅的落日到閃爍的星空,有關沙漠的所有的美好的回憶,我都永遠留在了那片廣袤的紅色土地上了,這次我們想看看撒哈拉不同於瓦迪拉姆的另一番風景 - 峽穀,綠洲,椰棗林。
突尼斯地形複雜,北部多山,中西部為低地,東北部為沿海平原,沙漠在其南部。
離開托澤爾大約50公裏,我們進入沙漠,有別於想象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一覽無餘,這兒的景色要起伏雄奇得多,一條蜿蜒之路穿行在群山之間。
今天我和LD分工,我開車,他攝影。自從在死海開過那段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以後,我現在對於這種翻山越嶺的“毛線路”已經駕輕就熟。
第一次知道撒哈拉,還是從少女時代讀的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裏。當時記得三毛去的是西屬撒哈拉,不知道那兒的撒哈拉和突尼斯的撒哈拉,在景致上有什麽不同。
從托澤爾出發,朝著突尼斯 - 阿爾及利亞邊境方向行駛,沿途有三座綠洲:切比卡(Chebika)、塔馬澤(Tamerza)和米德思(Mides),伴隨著星星點點的碧翠,是一望無際的陡峭深邃的土黃。
因為時間關係,我們這次隻去了塔馬澤和切比卡。
站在塔馬澤峽穀的觀景台上,心曠神怡,遠處的那幾叢墨綠就是我們要去的綠洲。
塔馬澤坐落於阿特拉斯(Atlas)山脈之麓,是突尼斯最大的山間綠洲。立在高處,回首望去,S型道路穿越群山,每個拐彎都是一番別樣的風景。
大路旁的小賣店,懸掛著一條條色彩鮮豔的紗巾。突尼斯的穆斯林衣著上相比中東要開放不少,我們來的這幾天,很少看到突尼斯男人戴頭巾,女人蒙麵的也很少。
這種玫瑰狀的岩石,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 沙漠玫瑰。這是一種由礦物質形成的晶體結構,它通常是由於沙漠地區的極端幹燥和高溫條件下,地下水中的礦物質溶解,然後通過幹燥和結晶過程形成。因為其外觀呈現出粉紅色至棕褐色的的花瓣形狀,因此得名為“沙漠玫瑰”。
當地人把它當著幸運的象征,並被用作裝飾品。
早晨的山路,遊人不是很多,趁車少的間隙,我在路中盤腿坐下,在撒哈拉的“天街”上擺拍了一張。
這座酒店曾經是塔馬澤地區最豪華的酒店之一,但不知何故,如今她已經被永久關閉了。
酒店大門緊鎖,在門外褪色的台階上小憩片刻。
透過酒店的雕花窗戶,裏麵一片狼藉。
峽穀附近還有一座小鎮,但如今十分冷清。
1969年這座小鎮曾經遭逢連續22天的暴雨,洪水泛濫,多棟房子被毀,很多人家不得不背井離鄉,50多年過去了,但小鎮蕭條依舊。
從峽穀一路往下,我們來到綠洲入口。幾輛旅遊大巴停靠在停車場,但卻不收門票。
我們剛剛停下車,一個當地人就走上前來,對我們說,如果我們肯出60第納爾,他就帶我們從峽穀橫穿綠洲。
我還到40第納爾,他領著我們仨離開大門,朝後方走去,大約10來分鍾後,我們從路旁的草叢鑽了過去。
撥開草叢,眼前是漫天蔽日的椰棗樹。
綠洲裏唯一的綠色就來自這些椰棗樹,這種樹粗看起來好像棕櫚樹,但細看又有所不同。前者的樹枝長條分叉,而後者則寬大似蒲扇。
幸虧有這個向導領路,否則在椰林深處,我們根本無從辨別方向。
突尼斯是世界第二大椰棗生產國,其規模僅次於伊拉克,但相比之下,我覺得突尼斯椰棗口感遠勝伊拉克蜜棗。
椰棗樹需要人工授粉才能結果。每年三四月份,當地人會把開滿花的雄樹花束綁在雌樹的樹冠上進行授粉。一棵椰棗樹每年產量可達100公斤,而椰棗樹的樹齡能達到100年。這些在惡劣氣候下蓬勃生長的樹木,千百年來滋養了一代代沙漠人。
我們去的12月正逢椰棗收獲季節,一路走去,沿途散落許多成熟的棗子。
當地人說最好的椰棗有著透明的琥珀色,這種椰棗有一個名字叫“光的手指”。
撒哈拉的椰棗很便宜,幾個第納爾就能買到一大盒。我們買的二盒椰棗,也從此成了自駕途中的營養供給,增強體力,化痰生津。
穿過椰棗林,向導把我們領到峽穀入口。
這條峽穀曆史悠久,由El-Abid河經過千萬年的衝刷而成。
崎嶇的峽穀、陡峭的懸崖,奇特的岩石和平坦的河穀。
日落時分,穀中的岩石呈現出金黃色,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於是這兒又被稱為金色峽穀(Golden Canyon)。
在古羅馬時期,這兒是撒哈拉沙漠上連接泰貝薩(Tébessa)和加夫薩(Gafsa)的主要道路之一。羅馬人在此駐軍防禦。
我們的向導是柏柏爾人,他領著我們從穀底攀登,健步如飛,而我們卻不得不憑借樹棍,甚至有時候不得不手腳並用。我不禁想起去年在瓦迪拉姆沙漠我們的那位貝都因向導旭旭,也是爬高上低,如履平地。
向導告訴我們,很久很久以前,這一片地方是海底世界,從岩石上可以清晰地辨認出貝殼化石。
兒子在這兒撿了很多化石,回加拿大後送給了他的小夥伴,這些幾萬年前的貝殼沉積也成了他那些朋友們最喜歡的禮物。
前麵一片翠綠,剛才在穀底不得不抬頭仰視的參天椰棗樹,不知不覺,已經落在我們腳下。
這麽壯觀的綠洲,是我在瓦迪拉姆沙漠不曾看見的。突尼斯的這些綠洲的形成來自地質構造,氣候,地下水和人類活動四個要素。
兒子說,這麽綠的沙漠,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走到穀底,我們看見了涓涓細流,這是綠洲的生命線。
還有一注從崖頂飛流直下的瀑布。
回到停車場,和向導告別。為了感謝他這2個小時的帶領和解說,我還是給了對方當初的要價 - 60第納爾。
切比卡綠洲(Chebika Oasis)離開塔馬澤大約14公裏,但卻比後者熱鬧許多。
停車場停滿了車,我們找了很久,才找到車位。
離開塔馬澤的時候,我們有些饑腸轆轆,雖然那兒也有餐館,但為了節省時間,我們準備來切比卡解決吃飯問題。
但我們在附近找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餐館。
這兒出售食物的隻有一個煎餅攤子,排了許久的隊,我們這天中午的午飯就是每人一張煎餅。
煎餅裏隻有薄薄一層番茄粒,加上一勺醬。可能因為攤主對食物的衛生處理不當,兒子吃了煎餅以後,肚子不舒服好幾天。
切比卡綠洲位於吉巴爾-尼格布(Djebel el Negueb)山腳下,有“沙漠之珠”的美譽。
因為終年暴露在太陽下,當地人又稱它為太陽宮殿。
古羅馬時期,切比卡曾是羅馬軍隊的前哨站,當時被稱為阿德斯佩丘魯姆(Ad Speculum),後來這兒又成為柏柏爾人的避難所,這兒距離阿爾及利亞邊境的直線距離僅僅8公裏。
據介紹,切比卡麵積比塔馬澤大不少,但它的旅遊設施比後者要落後不少。雖然號稱這兒有數百居民,但一路走去,我們並沒有看見多少房屋。
小販給我們推銷這種貌似甜瓜的水果,據說有治病療效。
這兒被各地的旅行者譽為世界上最漂亮的綠洲之一,多部電影諸如《星球大戰》,《英國病人》曾在此取景。
坐在碧綠的潭水前麵,很難想象,此時此刻,我置身於撒哈拉沙漠。
沙漠版的小橋流水人家,雖然橋下已經淤塞。
相較於約旦的沙漠之行,此次撒哈拉之旅,雖然隻有短短半天,但感覺上卻比上次緩慢了許多。
想起最近讀過的一本書。
一隻奔赴安第斯山脈進行考古發掘的探險隊,在南美的山嶽地帶趕路。突然有一天,負責扛行李的登山向導們罷工了,愣是不肯挪窩。探險隊一籌莫展,隻能對向導說,我們給你們漲工資,求你們趕緊出發吧。可向導們充耳不聞,一動不動。會說當地語言的隊員便問向導頭領,到底出了什麽事。
頭領說:“我們走得太快了,把心撂在了半路上。在心追上來之前,我們要在這裏等著。”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下午,驅車趕回托澤爾。
快速了解一個城市的最佳途徑,就是去參觀博物館。
Dar Cheraït離我們住的酒店不遠,這座上世紀90年代由當時的托澤爾市市長Abderrazak Cheraït出資建立的博物館,是突尼斯第一座私人博物館。
這座博物館是模仿突尼斯中上層階級的小布爾喬亞風格修建的。
在博物館的幾個房間,重現了19世紀突尼斯生活片段:貝伊的臥室,廚房,桑拿房,古蘭經學校和一些婚禮場景。
可能是受限於地方性的私人博物館有限資金的影響,這座博物館的陳設,相比巴多博物館,要粗糙不少。
兒子對我說,今天跑了一天,太辛苦了,晚上必須吃點葷的。
好吧,踏著夜色來到托澤爾老城,尋尋覓覓,找到一家。
除了烤魚,還有突尼斯南部特色 - 瓦罐羊肉。
當地人在瓦罐裏放上羊肉、西紅柿、青椒、土豆、胡椒粉、鹽、香料等,封上罐口,然後埋入炭火下的沙坑燜烤個把小時,取出後當著客人的麵把封口打開,倒出裏麵的食物,味道還不錯。
我們在這家餐館吃飯的時候,偶遇三位中國小夥子,他們是被華為外派來此支援通訊建設的,已經在突尼斯待了三年的他們,居然對這個國家的了解還不如來此不到一個禮拜的我們。談笑間他們懇請LD分享行程安排,也讓LD的虛榮心小小地滿足了一下。
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我和托澤爾這個地方似乎離得很近,又似乎隔的很遠。無論我們來或者不來,托澤爾人都在按照他們的節奏過著他們的日子,婚喪嫁娶,而匆匆而過的我們,也得按照自己的計劃,踏上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