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靜流年(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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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立群軼事:(三) 監獄生活

(2018-11-28 19:00:52) 下一個


許立群被關押在監獄裏,他於1966年入獄,直到1975年才被釋放,曆時八年半。

與刑事犯不同的是,政治要犯之間是隔絕的,以免相互串通。囚室狹窄,總麵積約九平米,牆壁厚重隔音;室內昏暗,一盞十五瓦燈泡,用磨砂燈罩和鐵絲網箍著,懸掛在四米高的天花板上;陳設簡陋,四壁空空如也,僅有一張距地麵一尺左右的單人硬木矮床,被褥破舊,需要寫交代材料時,由看守送進一套臨時使用的桌椅;衛生間裏,僅有一個抽水馬桶和洗手池;鐵窗既小又高,阻斷了陽光;門的把手在外,由看守掌管開關。

許立群在服刑期間,慘遭了難以忍受的折磨和屈辱。在他的室內,看守播放刺耳的噪音,晝夜不停,使他無法入眠,精神恍惚,煩躁不堪;他不斷地被逼供和提審,交代材料寫完後,被告知不合格,讓他自己撕碎,再重寫,無休無止;他常遭打罵,看守猛擊他的頭部,致使他左耳失聰,腦受重傷;同時,看守還用鎳幣在他脊背上亂掛,使其皮肉破裂、鮮血淋淋、疼痛難忍;平日裏,他的雙手被套上“緊箍銬”,手不能動,越動越緊;夏日放風,驕陽暴曬;冬日放風,寒氣逼人。

每天的夥食,早餐是一個窩頭、一碗玉米粥和一碟鹹菜;中餐和晚餐,各兩個窩頭和清水白菜;每餐,僅給一杯白水;每月發半塊肥皂和一卷衛生紙。

九十年代,我回京時,公公許立群因病住在北京醫院裏,我帶著女兒去看望他。公公見了我們很高興,很健談,看得出來,他非常關心我和他的孫女。但是,輕鬆的閑聊時斷時續,其中一直夾雜著公公內心的擔憂,他反反複複地告訴我,他的衣服不夠穿,需要一些厚毛衣,讓我轉告婆婆,記著下次送些冬裝來;我心裏納悶,因為當時正值酷暑之際,怎麽會冷呢?但我告訴他:放心!我會把話帶到的。

回家後,聽了婆婆的解釋,我才明白。原來,公公被關在獄中時,到了數九寒天的隆冬季節,室內供暖不足,室溫隻有八到十度,但即便如此,仍舊隻允許他穿一件薄棉衣,總是挨凍,年複一年,苦不堪言,乃至讓公公的心間留下了一抹永恒的陰影;即使在出獄之後,公公仍擔心冬衣不足,這種焦慮和恐懼伴隨了他的餘生。

後來,在那個盛夏時節,婆婆再去醫院時,是否給公公帶去了禦寒的衣服?我不知道。我希望她送去了,因為這樣,至少能讓公公心安。

當許立群被關押在監獄時,他家人的命運也是可想而知的。許立群的女兒和大兒子都被遣散到山西農村插隊;他的大兒子,當年隻有十四歲,還是一個懵懂的孩子,日後,他說起那時的感覺,就是覺得自己一輩子也見不到父親了;許立群的妻子則帶著小兒子下放到農場,她長年體弱多病,大概算是照顧她,沒讓她下大田,而是讓她留在了養雞場;據她自己的回憶,養雞場不小,大約養了近百隻雞,勞動量非常大,遠遠超出了她身體的負荷。

到了文革後期,許立群出獄,家人也先後回到了北京。原本應該是闔家歡樂的時刻,但,許立群病了。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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