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傑夫·梅斯
編譯：魏玲
照片：網絡
馬汀給姻緣樹已經送了一千多次信了。有一天他照常來到樹下，爬上樓梯，從郵包裏拿出來一封信。他無意中撇了一眼信封，頓時傻眼了。
這封信競然是寫給他的。
寄信人是雷娜特·海因斯，一個賣酒的女士，50多歲。她離婚了，前夫是警察，有一個兒子。她工作很努力，空下來時喜歡看電視。正是在電視裏她看到了姻緣樹，聽到了記者采訪卡爾·海因茨·馬汀。她說：“我坐在電視機前，看到馬汀立即心動了。” 當馬汀說我是單身的時候，她轉過頭去告訴兒子：“我要改變這個事實。”
雷娜特沒有經驗，不知道如何寫信，可是她有一種緊迫感，非寫不可。她拿了一張名片，在背後潦潦草草地寫了一句就寄出去了。馬汀被信上簡單明了的話給迷住了：“我想認識你。” 當他注意到信是從薩爾布呂肯一個靠近法國邊境的城市寄出時，他覺得這是天賜良緣！
這個人合適，她實際上是法國人。“這也是我想認識她的原因，” 他說，“我太懶，不想寫信，所以我打電話。” 很快，他們通電話了，一聊就是幾小時。
“我在電話上花了很多錢，” 他說。
“有一天他寄了一張小狗米加的照片給我，” 雷娜特說。當她看到照片中的米加盯著她看的時候，她笑了起來。不久，他們約定要見上一麵。
“我沒有去過薩爾布呂肯。這個地方離法國不遠，” 馬汀說。他正好要去法國看媽媽，想順道見見雷娜特。他跟自己說：“沒有什麽約束。如果我不喜歡她，我就回到我的車裏。”
當馬汀把這件事告訴體育俱樂部一個朋友的時候，她大吃一驚。“你這是瞎子找對象——不知醜俊，現在又異想天開去約會。哼，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事情嗎？” 可是馬汀不信邪。他解釋道，通過每天給圍在姻緣樹旁的陌生人講故事，他已經有了一種獨特的信心。而且這對他來說也不是第一次。當年他法國母親的信也是從天而降。雖然不知道約會的結果會怎樣，他決意開車去會會這個陌生的女人。一個星期六的早晨，他打開了車門，讓米加跳上車，自己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然後啟動了引擎。
薩爾布呂肯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城市，被薩爾河一分為二，十幾座磚頭和石頭砌成的橋又把它縫合起來。馬汀是下午到的，一路上他擔心找不到雷娜特。“我不熟悉城市，那時候也沒有手機，” 他說。雷娜特要他去一個停車場。他開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女的站在那裏，她穿著夏天的裙子，一頭短短的棕色的金發。她一定是雷娜特！她是那樣的溫柔和迷人，陌生人相見的尷尬轉眼間煙消雲散了。
“我們彼此相愛，” 馬汀回憶道。“米加也喜歡雷娜特，”他加了一句。雷娜特後來也告訴采訪的記者，“我和米加一見鍾情。” 見麵很愉快，他在她家裏住了好幾天。“第一次見麵持續了幾天？” 我問。“在見麵之前，我們在電話上交流了幾個星期，所以我們不是陌生人了，” 馬汀解釋道。可是見麵還沒有結束。他要去看母親，又不想離開雷娜特。
“我事先告訴了母親，這次我不是一個人去，” 馬汀說。雷娜特和米加上了車，他們出了薩爾布呂肯朝法國開去，去見他的法國母親。
那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動搖了德國的根基。1989年，德意誌民主共和國（東德）土崩瓦解了，隨後柏林牆倒塌，東德人和西德人團圓了。二年來在邊境上偷著見麵的裏德裏希和克勞迪雅也被批準結婚，喜結良緣了。同一時候在談了一陣子戀愛後，雷娜特同意搬到奧伊延和馬汀住在一起。雷娜特說，“人家看起來這兩人似乎有點瘋了，可是沒有。我們是通過姻緣樹認識的，這和在迪斯科舞廳裏認識的天差地別。”
馬汀和雷娜特都喜歡美食。雷娜特是品酒師，賣名牌紅酒。她每天下班後會帶一瓶上好的酒回家，或者是阿根庭紅酒，或者是南非紅酒。馬汀告訴我：他不僅愛雷娜特，而且愛她的一切，他們互相稱對方為“甜心。”
有一天他們去杜塞爾多夫飯店喝啤酒，這是馬汀最喜歡的飯店。喝著喝著，馬汀突然冒出一句：“實際上我們可以結婚了。” 他說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仿佛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在腦子裏。雷娜特驚喜萬分。為了慶祝求婚成功，他們又要了一大缸子啤酒。
馬汀告訴我：“在認識5年後他決定和她結婚，因為她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1994年他們在奧伊延政府大廳裏交換了戒指。“我們沒有去教堂結婚，因為我們對上帝不夠虔誠。” 結婚儀式後，朋友們給了他們一個驚喜：在大樹下準備了自助餐。後來他們還去了杜塞爾多夫飯店，一大幫郵差同事們擠滿了舞池。
當地報紙稱這是一場“年度最佳婚禮。”
去年，當馬汀和我去姻緣樹的時候，他告訴我：“退休後我還是經常來這裏。” 12年前，林業專家們發現樹有真菌感染，為了防止擴散要砍掉幾個大樹枝。林業專家們還注意到樹生長發育得越來越慢了。馬汀說：“樹受傷了。你往上看，你可以看到上麵有繩子。他們用繩子把樹綁起來了，生怕樹裂開來。他們正在考慮砍樹。”
樹老了，多病，人也是。“現在我身體也出問題了，” 他說。就在這段時間裏馬汀查出患白血病。年齡再加上疾病使得他不能去旅遊了。雷娜特也病了。她的兒子在美國，“他住在紐約漢密爾頓，是美國十個最好的美發師之一。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去看他了，因為我的妻子已經不能坐飛機了。” 他說他不想撇下雷娜特一個人在家呆著。
“我們結婚24年了，” 他說。
當我們兩人走到樹旁，馬汀爬上梯子從樹洞裏取出了一封信。這是一個叫彼特娜的女人寫的：“親愛的陌生人，如果你喜歡笑，喜歡安靜的生活，那你絕對應該來找我。” 在讀最後一句之前，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大聲念道：“如果你獨身一人，那麽人生隻有一半的快樂。” 這句話在空氣之中、天地之間久久地回蕩。
馬汀把信放回了樹洞。
這天下午我在森林裏看著姻緣樹想著它的故事。馬汀以前認為寫信的人很傻，通過樹相識相戀隻是一個“巧合”，現在他承認他改變了想法：“我相信這棵樹有魔力，既神奇又神秘。一想到這個，我每每要起一層雞皮疙瘩，既驚訝又興奮。” 和我一樣起雞皮疙瘩的還有一個郵差，他曾經也是傳遞愛的信使。上一世紀六十年代，他嘟嘟囔囔地發牢騷，說給樹寫信的人儍，可是後來他改口了：“看到姻緣樹男媒女妁，有情人成雙成對，我開始喜歡上這個工作了。”
目前還沒有計劃要把姻緣樹砍掉。如果你感到孤獨寂寞，可又不想上《火種》之類的交友網站，你可以給姻緣樹寫信。馬汀說，德國有一個很紅火的交友網站。它先要參加的人回答一長串的問題，然後用複雜的點數係統去配對。交友網站和姻緣樹不能比。“在交友網站上，靠問題來拉郎配。可是老橡樹不一樣。它做的媒是一個美麗的巧合，一種先天的情分，一段終生的姻緣。”
一棵姻緣樹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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