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傑森·羅森塔爾
編譯:魏玲
來源:微信公眾號《微黑板報》
艾米問世界,你願意嫁給我丈夫嗎?
我就是艾米的丈夫。
一年多以前,艾米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目是“你願意嫁給我丈夫嗎?” 那時她的卵巢癌已經到了晚期,動筆時人已在彌留之際。她把這篇文章寫成了一個征婚廣告,詔告天下:我丈夫即將守閣待娶。可對我來說,這更像是一封情書、一個禮物。
這是她最後的作品。10天後她走了,終年51歲。
艾米沒有想到的是,她給了我一個在同一專欄上發表文章的機會。在父親節來臨之際,我要告訴大家這以後發生的事。不過,我可沒有她那樣的文釆,妻之妙筆,令鄙不及。
她是在家裏咽氣的。我們選擇了在家的臨終關懷的服務。在家裏,沒有嘟嘟嗚叫的儀器,沒有進出頻繁的打擾,有的是熟門熟路的環境和親朋好友的陪伴。去天堂的路,從家裏出發最溫馨。
她是一個高產作家,少兒讀物、回憶錄和專欄文章,一生有很多作品。當感覺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時,她還想寫一篇。
客廳是她的臥室和辦公室。她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會昏迷,一會蘇醒。我駐紮在飯廳桌子的旁邊,和她正對麵。
癌細胞阻塞了腸胃道,她已經不能吃東西了。為了緩解疼痛,她服用了嗎啡。藥物的作用會讓她清醒片刻。當她醒來時,她顫顫巍巍地坐起來,在計算機上寫文章。她寫一會,垂下頭睡一會,醒來後再接著寫。
她寫完後把文章遞給了我。她的文章都是讓我先過目的,不同的是,這篇寫的是我。看完後,我震驚了。這無法承受的悲哀、這一如既往的幽默、這發自肺腑的熱忱…。她是怎麽把一生中最後的心血都融入這篇文章中去的呢?
當文章發表時,艾米已經奄奄一息,我的心也已經碎了。艾米是多麽想知道她生命中最後文字的力量啊!可惜,她不可能知道了。
世界各地的反饋像潮水一樣湧來,有表示欽佩的、有建議治療方案的、有表示同情的,還有吐露愛慕之心的。那幾天我傷心欲絕,根本顧不上去理會。我有點奇怪,正當須臾間要和妻子陰陽相隔的時候,我自己卻一下子成了網紅。
每當我介紹自己的時候,總是一張口就說:“一個父親。” 而實際上我都往往被稱為“艾米的丈夫”。她大名鼎鼎,我卻默默無聞。我從不上社交媒體,我的律師工作也不需要出頭露麵。
艾米去世後,我成了單身父親。就像其他有孩子的夫妻一樣,以前我和艾米有分工,現在我又當爹又當娘,一個人管著全家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我會做這些事情,可是夫妻兩人合作,幹活不累,遇到波折和麻煩,也可相互扶持。
艾米似乎是一個雜亂無章的人,因為“今日事今日畢”的便利條她貼的到處都是,甚至還貼在手上。可實際上,她是我認識的人裏最井井有條的。我常常在想,她是怎麽把一個家指揮得有條不紊的?
應征求婚的回信很多。信的內容有大膽的、有性急的、有風趣的、有明智的、有觸景生情的、也有非誠勿擾的。一個女士寫了6頁的信,其中一段吹噓她的汽車維修的技術:“我知道如何檢查散熱器裏的水位。水太少了,我會加一點,這樣的話,汽車的引擎不會爆炸。” 顯然,她是在討我歡心。
一個孩子替自己的單身媽媽寫信:“在電視劇《單身漢》中,家人朋友可以代征婚。像他們一樣,我替媽媽應征。” 孩子的舉動真摯感人。
一個女土文采斐然:“在艾米喜歡的青磨坊爵士俱樂部,星期四晚上有一群女人。她們是單身母親、家庭主婦、待嫁的女兒、離婚的女人、更年期的老姑娘、凋謝了的紫羅蘭…。她們都在焦急的等待著,想試試這鞋子是否合腳?想知道這童話故事裏的主人是否是她們命中注定的白馬王子?” 我欣賞她的感想和優雅的文筆。
這些信給了我很多安慰,有時候,我讀著讀著會笑起來。我意識到,艾米給了我一個禮物。她在告訴我:你在地球上的日子還很多,生活中一定要有喜悅、幸福和愛情。
如果說從艾米的禮物中我學會什麽的話,那就是:臨終前,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的愛人和孩子。你走後,他們會心痛,會想你,可是他們也容易所顧忌地生活下去,因為你給了他們自由和鼓勵。
我想有更多的時間和艾米在一起。我想和她在千禧公園燒烤和聽音樂。我想和一家5個姓羅森塔爾的人有更多的安息日晚餐。
我甚至還想再陪艾米一家一家的去拜訪。親朋好友們住的分散,很長的路開過去,呆幾小時後,再很長的路開回來。可是,過了幾天後又要去,因為又想他們了。我要陪她去,我樂意!
我想有更多的時間做這些事情,就像艾米也希望的一樣。可是我和她都沒有更多的時間了。所以,我們隻好啟動“B計劃”——活在當下。生命苦短,我們要好好地活在當下,直到沒有了當下。
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在親身經曆了生離死別後,我才深深體會到:要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珍惜生活的每一天。這聽上去像是老生常談,可確是肺腑之言。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個“塹”吃的太大了,在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同床共寢了26年的妻子和3個孩子的母親後,我才意識到這一點。
艾米在繼續引導著我。她影響著我的每個決定,又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向世界舞台的大門。最近我在Ted論壇上發表了一個演講,主題是“親人去世了,該怎麽走出陰影?” 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去演說,而且講的是這個題目。可是考慮到這也許能幫助那些有同樣經曆的人,所以我就很高興地接受了這個機會。當然囉,現在我寫這篇文章,也是她的主意。
我現在知道了,失去就是失去。不管是離婚、丟了工作、寵物病逝、還是家人去了天堂,失去了的就不會再回來了。我失去了艾米,她不會再回來了。和所有的失去不同的是,妻子給了我一個禮物:去找一個人來填補她留下的空白。這可是一片純潔無暇、沒有負擔的空白。帶著自由,帶著許可,在上麵可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可畫最新最美的圖畫。
現在,我把這片空白呈獻給你。你能告訴我,你將如何開始呢?
謙卑的傑森
為什麽是填補“她留下的空白” 而不是一同感受接下來的正在繼續和一直還要繼續下去的生命和時間?這個“她留下的”就是另一個女人走進傑森最大的負擔;還要“帶著許可“ , 這個”帶著許可“ 意味著傑森還會活在她的某種能量氛圍裏,始終會被影響著,也許是心靈的、情感的。
傑森最好空窗一段時間,什麽時候他自己需要開始下一段感情再談感情,否則,和他交往的女性估計做的最有可能的事情就是:陪他緬懷故人還被預設成”帶著許可“ & ”填補她留下的空白“ ~ 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