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次登頂賞西嶽
華山雄姿,西嶽天險,自古就是旅遊愛好者津津樂道的地方。這幾年,我有幸三次奮力登頂,欣賞了險峰的無限風光,飽嚐了遠足的種種艱辛。
第一次遊華山在上世紀的80年代初期我任教導主任之後,是為了擺脫學校繁雜工作的無奈之舉。當時,教物理的我忙中偷閑地參加了縣教育局開辦的旨在提高在職教師素質的地理進修班,作為結業實習,更出於對“五嶽之險首華山”的向往,我們一行12人興致勃勃地直奔西嶽而去。
旅遊當時還沒有吊起大眾的胃口,華山門票也隻有壹圓錢。我們一夥上午進山,沿山穀繞高矮參差的滾山石迤邐前行。一路上山青草翠,鳥語花香,溪流跌宕,幽靜的風光美不勝收。待大家感覺到疲勞漸漲時,一巨型的“回心石”立在路中。越巨石仰望,華山首隘“千尺幢”在危崖峭壁上淩空突兀,它窄陡的石梯僅容一人上下,370多個石級,非鐵索牽挽,難以攀登。此石此險,旨在提醒信心不足者回心轉意,就此罷手。
我們一夥兒一笑置之,緊了緊裝束,手腳並用,爬千尺幢,登百尺峽,攀570多級夾於陡絕石壁之間的“老君犁溝”,過連猴子都發怵的陡峭崖壁“猢猻愁”,終於登上了被詩仙李白喻為“石作蓮花雲作台”的華山北峰雲台峰。
我小時候放羊闖蕩過崇山峻嶺,攀懸崖登峭壁練過基本功,但到了“華山自古一條路”上的隘口“老君犁溝”、 “千尺幢”,我的小腿肚子還是沒少轉筋。怪不得當年國民黨軍隊退守此處,自以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料人民軍隊飛躍天塹,奇兵製勝,傳為美談;怪不得今日遊客蜂擁而至,避讓不及,在生命危在旦夕時被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軍醫大學的學子們舍身相救,有口皆碑。
在海拔1614米的倚雲亭遺址上稍事休整,大家又乘著初戰告捷的喜悅,懷著對“蕭史弄玉”的向往,攀上天梯,爬蒼龍嶺,過金鎖關,一鼓作氣爬上了華山中峰玉女峰,在日暮西山時住進了華山峰頂唯一的客棧,為觀賞第二天壯麗的華山日出做好了準備。
華山北峰頂
北峰之巔
華山蒼龍嶺
華山鬆
華山金鎖關
記得當時已臨近麥收季節,大約是5月20號左右。一路上,攀爬的勞累,攀升的氣溫,令我們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當我們袒胸露臂地爬上中峰時,客棧的保安卻身穿棉大衣執勤,顯得十分滑稽。睡覺前,客棧不但沒有浴池可供洗去渾身的臭汗,就連平常睡覺前洗臉洗腳的溫水也不見供應。我掂著牙缸沿客棧轉了一圈,連刷牙水都找無蹤影。原來當時山頂用水全靠雨雪供給。好在大家都顧不了這些,一躺下便被疲乏拖入夢鄉。半夜裏有歌聲驚醒甜夢,原來是一夥觀日出的夜遊客秉手電爬上山頂,聚在一起高歌壯威,給冷寂的山頂增加些許生氣。我趁機起身去趟茅廁,隻覺頭頂山風吼叫,腳下林濤嗚咽,仔細一瞅,原來廁所就搭建在懸空的峭壁上,人體排泄物從這裏一出閘門,就淩空直下,返樸山林,讓人暢快之餘不免提心吊膽。
第二天,我們早早起床,爬上東峰朝台,準備在西嶽之顛觀賞晨曦喚醒大地,迎接紅日蒞臨人間。誰知左等右等,朝陽峰前就是不見金駒騰空,急得我們一個個望眼欲穿。隔濃重的雲靄,隻看見黃渭曲流,秦川無垠。原來是天公不作美,送給遊客一個陰霾的早晨。
由於沒能觀賞到華山日出的壯美,大夥無奈沿直線退下東峰。突然,一截斷歸途的懸崖再度引起來大家的興趣:往下望,也就數十米的落差,遠不能與“千尺幢”“百尺崖”相比,但坡度卻令人始料不及,讓九十度的直上直下自愧不如。因斜麵凹向內部,兩眼根本看不到下一個落腳點,故隻有用腳尖去探明它的具體位置。那時候還沒有今天司空見慣的雙肩背旅行袋,而都是挎在胳膊上的人造革提包,因為它不怕摔,所以我們剛下幾個石階,身體失去平衡而自顧不暇時,就紛紛讓其脫離臂彎,自由落體。它“撲撲”的落地聲,那著地後再翻幾個跟頭的姿態,真實地記錄了我們一夥當時的狼狽。
華山東峰一棵鬆
華山中峰雄姿
因當時的南峰根本沒有建築,所以我們隻是走馬觀花了一番,甚至找不到“長空棧道”的確切位置,過南天門而不入,後悔了好長一段時間。但南峰畢竟是華山的製高點,海拔2154.9米,讓宋代名相寇準留下少兒時三步成詩一首“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俯首白雲低”膾炙人口。登上南峰絕頂,頓感天近咫尺,星鬥可摘。舉目環視,但見群山起伏,蒼蒼莽莽,黃河渭水如絲如縷,漠漠平原如帛如綿,盡收眼底,使人真正領略華山高峻雄偉的博大氣勢,享受如臨天界、如履浮雲的神奇情趣。
當時,最吸引我們的景觀就是西峰,上麵既有可遠觀的氣象觀測站、楊公塔等,又有非近賞不可的沉香劈山救母神話遺址。
華山西峰英雄碑
來到沉香劈山救母處,十餘丈的“斧劈石”高高聳起,上有石葉覆蓋,邊緣弧形上翹,狀若蓮花,齊刷刷斷為三截。巨石旁邊有鐵鏈扶一把七尺高三百多斤重的月牙型開山鐵斧鏽跡斑斑。相傳,當年玉皇大帝的小女兒三聖母私配人間,被其兄二郎神強壓華山思過。三聖母之子沉香苦練本領,勇挫舅父,持開山斧力劈蓮花石,救生母出苦海共享天倫。
我被美麗的神話深深折服之餘,又對開山斧從哪兒來產生了興趣:數百斤重的大斧不可能從天而降,更不會在山頂煉就。在僅靠人扛肩抬的古代,讓如此龐大體積的斧頭登頂以險著稱的華山,其中的艱難困苦不言而喻。先輩們為主張婚姻自由鍥而不舍的精神,不又是一份寶貴的遺產嗎?
第二次攀登西嶽,是我鎮教育參觀團從西安返回路過華山時。幾位同事聽說我幾年前已經捷足先登,就力邀我共同前往。
這一次登頂走的還是“華山自古一條路”,觀賞的仍舊是那些處處典故的景點,但由於自己是回頭客,沒有了新鮮感,更重要的是我受邀陪同,身兼導遊職,缺乏發現美、捕捉美的心態,故沒有太多的收獲。
這次登華山距離首次大概有五六年時間,進山門票已經漲到6圓。在參觀完西峰返回的路上,大約是將軍鬆的位置,邂逅一位麵色紅潤的老道。得知我們的籍貫後,就自稱是河南偃師人,與我們是老鄉,在地靈人傑的華山之顛潛心修行,可預知前生後世多少多少年。在名山奇樹下見到鄉鄰,都會自覺不自覺地縮短情感距離,再加上他自詡神通廣大,一副鶴發童顏的樣子,我們中間有一位女性就拜托他指點迷津。
我曆來對這種事不感興趣,故虔誠女討教的何事,是否付出了對等的貨幣,我不得而知。但經這位高人麵授機宜之後,這位女士情緒失控,萬念俱灰,幾次掙脫眾人的阻攔要舍身跳崖。大家一塊兒出遊,如果少了一個,如何向領導交差?怎樣向單位交代?如何向其家人解釋?我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眾人的心情頓時一落千丈。沒有讓這位“智叟”再行破解妙法,經百般勸解穩定同伴情緒,大夥兒才順利撤下了華山。
記得一位哲人說過:“美在於發現。”遵照哲人的思路,結合這次遊華山,我倒覺得“生活決定於心態。”每個人的未來都具有不可預知性。因此,有了積極的心態、用腳踏實地的努力麵對人生,生活才會呈現多姿多彩。
在上世紀的1993年暑假,我趁兩個兒子考完高中,在等待錄取通知的間隙,帶上他們,完成了自己第三次的華山旅遊。
我們從鞏縣乘火車到孟源,又坐旅遊中巴至華陰,交了每張12圓的門票,才進了頭兩次都沒能光顧的玉泉院入口,讓“自古華山一條路”始於足下。據資料介紹,遊華山單程是18公裏,要克服重力攀登9567個石階。兒子年輕,十五六歲,走這些路當然不在話下,而年過不惑的我由於缺乏鍛煉,前兩次華山歸來隻是感覺累,一周之內雙腿上的肌肉不敢觸摸。這一次,為滿足兒子欣賞險峰風光的欲望,我陪著他倆步步登高,意猶未盡。隻是在“長空棧道”入口處大步跨越懸空石階時領教了心驚肉跳的滋味,在懸崖峭壁的棧道上發現老鷹在腳下盤旋時才徹底領悟了什麽叫萬丈深淵,才不得不考慮粉身碎骨的嚴重後果,以至影響到兒子也沒能在棧道上盡情流連。在退下“千尺幢”之後,麵對 “兩人抬”(俗稱“滑竿”)的熱情邀請,我多次鼓勵兒子堅持到底。漸漸地,“滑竿”沒影了,我的體力也透支了,隻好扶著兩個兒子的肩頭,在夜幕中狼狽地結束了我的第三次遊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