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洋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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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海拾貝(7) 家庭成份苦樂嚐

(2017-12-16 12:36:18) 下一個

 

7. 家庭成份苦樂嚐 

 

    毛澤東出於鞏固政權的需要,一直強調“以階級鬥爭為綱”,而該思想體係對家庭的約束就是現在仍難以脫離的家庭階級成份,簡稱家庭成份。

 

    毛澤東時代的家庭成份十分重要,它是你的政治出身,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麵麵,甚至決定了你的終生命運。那時候,貧下中農是農村的領導階級,他們家庭的子女根正苗紅,說話辦事理直氣壯,不怯不亢;生產隊長、大隊支書、公社幹部這些無品官員家庭的子女大都高人一等,動輒盛氣淩人,頤指氣使;被稱為五類分子的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等本人是專政對象,隻有老老實實接受改造的份,整日謹小慎微還要遭訓斥批鬥,其子女(稱可教育子女)必然逆來順受,事事處處忍氣吞聲,絕不敢有絲毫造次。其家庭出身猶如一把無形的寶劍,時時警示在頭頂。

 

    舊社會,我家有6~7畝地,5口人,父親常年在外幫人做生意,家裏的田地少不了要雇傭長、短工之類的勞動力。所以,解放時定家庭成份為“小土地經營”。父親經常告訴我們弟兄幾個,我家的成份實際上相當於中農靠上,富農靠下,可以用“上中農”代替(成份中有沒有上中農有待考察)。於是,我12歲考入初中時圖省事,在家庭成份一欄裏劃上了“上中農”3個字。當時,學校教師要定期或不定期進行家訪,一位化學許老師家訪時知道了這件事,感到事關重大,就告訴了我的班主任,班主任也沒有詢問察實,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批評我虛報成份。在當時,虛報成份可是“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毛主席的話)的階級鬥爭中的大事,我聞之不寒而栗。可能是我愚鈍的樣子迷惑了老師,或是老師認為不值得和小孩子計較這種大事情,班主任批評後並沒有認真追究,但我的頭皮卻因此發麻了好多天。

 

     1971年,我國的高等學府恢複招生(從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開始,我國的大學就停止招生),並實行推薦製。為縮小城鄉差別,對推薦的學生實行“社來社往”(即從農村人民公社來的畢業後還要回到原地去),雖然這項政策並沒有堅持兌現,但符合條件的貧下中農子女都對“上大學,管大學,改造大學”等一係列“大學就是大家來學”的既定政策失去了興趣。我大隊有一位貧農出身,中共黨員,大隊黨支部副書記,農村一線幹部等諸多光環十分耀眼,如若能再進高等學府鍍一番金,一定會平步青雲,前途無量。但他卻無動於衷,整日忙忙碌碌迎接婚期,對我的善意提醒不以為然,沉浸在洞房花燭夜的憧憬之中。我當時是民辦教師,終日在3尺講壇上指點迷津,深感肚裏水淺(知識不足),便不考慮自己“小土地經營”的家庭出身,鬥膽毛遂自薦。大隊似乎也理解我求知若渴造福桑梓的苦衷,曾兩次將我的拙名上報公社,結果可想而知,全因家庭出身被刷了下來。

 

    那些年,我曾多次敲鑼打鼓將光屁股時的朋友送進人人羨慕的綠色軍營,但自己卻因家庭出身而被一次次拒之門外。那失意,那惆悵,曾多少次在胸中縈繞回蕩。家庭出身帶來的不光是苦澀,還有超脫與自由。因“小土地經營”不是被依靠的貧下中農,又不是被專政的地富反壞右,處於兩不管的交界地帶,所以,貧下中農開會,我沒有資格參加,可教育對象學習,我又屬例外,在會議學習滿天飛的當時,我確實少開了許多會,對狂熱的時代是漠然的,因而就具有了一種超脫的自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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