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加一等於五
從九裏到南太平洋，終於停止流浪，棲息於白雲的故鄉Auckland, 小孩的故鄉由此確定。邊走邊唱，不想遺忘，或被遺忘。
我家現有三貓一狗，故事或事故無數。一直想記錄下來，以便自己和家人日後賞閱，回憶在一起的愉快時光；也供他人買寵物前三思而決意，萬勿一時興起但不能堅持。愛自己是隨心所欲，愛別人需持久忍耐。
自己小的時候，家裏前後養過兩隻貓，一公一母，她們主要任務就是抓老鼠。她們忙時飛簷走壁，挪騰跳躍；閑暇時則喜歡曬曬太陽，或腳前腳後纏人，更甚至三更半夜直接鑽進你被窩呼呼大睡。父親是個醫生，講究衛生，老是強調生畜易傳染疾病什麽的故而三番五次地將我們偷偷藏匿的寵物趕出被窩。屢教不改，屢禁不止就必有原因。母親的暗地裏縱容，一是貓咪確實滅鼠有功，二是她們委實可愛，懂得撒嬌纏綿，母親希望我們有愛心有責任學會照顧她們。以前的兩貓都因為抓了別人家吃了老鼠藥的耗子而沒有善終，想來心裏就不好受。頭貓發現時，她靜靜地趴臥在我家的園地裏，雙目已合，想必沒有太多痛苦。後麵一隻發現時是在一個晴日的冬天上午，他想掙紮嘔吐積極自救，但沒有任何效果。慌手慌腳的我和我三哥向父母求救後得一建議，用香油灌洗腸胃或許有希望。那時農村即使人生了病大多也是忍著，何況動物？一個上午我與老三手忙腳亂忙活半天都是白搭，終究回天乏術，眼看著他漸漸聲息全無。悲痛之餘，我們擇一向陽的河邊坡地，刨個坑，還簡單地搞個儀式後將他埋葬，土堆上麵插根樹枝留作記號。那年我7歲，老三快10歲。尤其記得，來年初春，我和老三念念不忘，回到插有記號的地方想看看貓咪有沒有複活。扒開上麵泥土，發現貓咪靜臥如初，毛發依舊光亮。當時非常吃驚，回去告訴家人，引來他們的怪罪，不該再去幹撓他的清靜。多年後與老三一起回憶往事，談到這一段，我們都淒噓感歎好久。
中國農村多狗。一為防盜，二為陪伴。我小的時候，狂犬病是個嚇人的話題。父親治病救人兼宣傳衛生和健康，他刷標語張貼宣傳畫時我都有幫忙。腦海中對人被狗咬後的後果記得尤為清晰，那就是可能會變成瘋狗再咬別人。怕了沒用，要知道如何預防被狗咬。大人講，遇狗千萬別慌張別亂跑，眼睛不要看它，要用餘光關注。實在不行，下蹲撿一土塊或石頭嚇它。還真的試過幾次，發現很管用，竟致後來放鬆警惕。
一日隨大人參加親戚的喜宴，是結婚還是過壽記不得了。農村人的宴席很多就是大魚大肉，那天可能也啃了骨頭。鄰居家一黃狗，混在人群裏尋找些打牙祭的機會。不知是我引它還是它找我，它就一口咬在我那油香肉膩的手上。後麵的飯肯定沒吃好，也惱了別人的興致。媽媽趕緊拖我找爸爸打了支破抗。。。瘋狗沒變成，但現在傷疤隱約還在。
移民國外後，尤其等有了小孩，隻要遠遠地看見迎麵有狗，我都會警覺地讓小孩走偏，護著家人用餘光留意狗的動向並保持距離。常有鬼佬朋友知道我三個女兒後開玩笑，說我非常需要一個 male dog。我都是笑笑，就象好多華人朋友也建議我爭取生個兒子一樣。想生兒子不一定就有保證，但male dog倒不是件難事。
隨著小孩子愛心日見泛濫，每每光顧到寵物店後就不肯走。終於在老二八歲生日那天，幾經妥協，媽媽同意先買個貓咪做禮物，取名咪咪。幾經妥協，是因為媽媽除愛清潔怕麻煩外，自己也有小時候全家給貓咪送行的刻骨銘心記憶。但禁不住三小孩的再三信誓旦旦，也考慮到與其一味地反對或回避，不如由她們自己去承受去學會選擇。選擇養貓，也是因為我們以前的養貓經驗，貓較獨立，狗需要的遠遠地會更多，特別是感情。
一切從頭開始，打疫苗，去培訓，買各種各樣的玩具和配置。一下子咪咪成了小孩的中心，上學前咪咪送行，放學時每天下午三點左右咪咪就會在路邊花園等姐姐回來。關於咪咪要不要去勢，家裏有過很長時間的討論，最後的決定是讓咪咪有機會當一次媽媽，小孩子和我自己也有機會看看貓寶寶。
不知不覺第二個春天到了，咪咪開始夜不歸宿。偶爾晚上在家，窗外也是訪客不段信號頻繁，就差小夜曲來給情人伴奏。一個春天忙亂下來，咪咪終於疲倦，體態日益豐滿。天天想看貓寶寶的老二驚喜發現咪咪的肚子終於大了起來，我們全家興奮地等待小寶寶的光臨，孩子們為此給咪咪買了好多好吃的。
媽媽總是很細心。一天我看見她準備了好多空紙箱，還每個都鋪上毛巾被。原來咪咪在她的腳前腳後叫喚，母親的本能提醒她就這一兩天的事啦。那天晚上麽女特別來報告說妹妹進了她房間還上了她的床。。。我和太太的經驗是貓咪的習慣這時候一定是躲著人的，這也是為什麽媽媽為她準備了好多紙箱分放在不同的地方。正在我們詫異之時，咪咪她喵喵地叫喚著並走到我跟前，一雙無助的眼睛直視著你，祁求什麽似的。為了安撫咪咪，我隻好隨她入室。她自己主動躺在媽媽準備好的紙箱裏，讓我輕輕地撓她的額頭，安祥地看著我。她對我的信任也許是我從未體驗過的莊重。平生第一次就這樣被咪咪拉著做了回接生婆，而且一下子三貓寶寶。我不是學畫畫的，有機會我想有人幸運如我見過咪咪生產時的眼神能夠把它畫出來該多好，那是一種直逼人心的聖潔。
小孩子很高興一人剛好有一個給自己貓咪命名的權利，盡管私下裏也曾責怪咪咪的男朋友是不是多了點，心太過花了些。她們稱呼貓寶寶分別為Panda, Ginger 和Tiger。Panda是個Boy屬大型貓種，全身發黑就胸前和四蹄潔白，眼睛是蔚藍色的，也有人稱之為 烏雲壓雪。他天性憨厚謙讓，關鍵時刻非常驍勇，她的利爪一張開就如同中東人的明月彎刀。家裏後來的狗狗Olly就怕他，Panda不知不覺成為了我家其他貓咪的保護神。Ginger和Tiger都是Girl。Tiger與她媽媽一樣，全身是灰黑的虎形斑紋，肚子上有一個一個的同心圓。咪咪比起Tiger則更漂亮聰明還勤勞，Tiger的眼睛有點狡猾多疑，整天跟在哥哥和媽媽的屁股後麵，一腦門心思的樣子。三寶寶裏數Ginger長得最纖細，一身金毛，眼睛是綠閃閃的，她就是我小時候被告知的那種龍貓。農村人講一貓龍，二貓虎，三貓四貓隻會抓老鼠。以前養的都是與咪咪Tiger一樣的虎貓，有了Ginger後我一直視她為掌上明珠。Ginger很會撒嬌取巧，老喜歡用小腦袋蹭你，但不知為什麽我感覺咪咪對她忒嚴厲而相反的特別疼愛最小的Tiger。女兒們一直反對我這樣講，認為我有偏見，以貌取貓很不公平。
那年聖誕前的一個星期，小貓們都已在媽媽的帶領下學會爬樹逮小蟲子和自己到菜園上廁所。可就那麽一天，沒有發現Ginger的蹤影，從此她就再沒有回來。女兒們都急瘋了，到處張貼尋貓廣告。我又帶著她們挨家挨戶的敲門，最後都無功而返。那個聖誕起大家都回避這話題，直到小孩漸漸大了才跟她們探討各種可能，最大的也是我們最希望的就是Ginger流浪迷路被哪家頑童當作送上門的聖誕禮物收了，終究Ginger美麗如此在鬼佬的社會也是非常受歡迎的。失去Ginger是非常痛苦的記憶，也許是我家三娃第一次懂得什麽是揪心的感覺。愛的代價是傷痛，2012年威廉王子在基督城震後代表他祖母皇後訪問新西蘭時向失去親人朋友的基督城市民們講的這句話被小孩們記住了。
失去Ginger後，事情變得複雜起來。Tiger聯合Panda一起排斥咪咪，反正見麵就嗤。最初是樓上樓下，最後發展到咪咪離家出走。。。好在她出走前，家裏的貓貓都一起去了勢，否則不知要帶回來多少貓寶寶。
咪咪求生存能力很強，她往往一兩周才回來一趟。每次回來也隻能遠遠地叫幾聲，怕被自己的小孩聽見而遭驅趕。女兒們對咪咪的聲音好敏感，總是率先衝出去喂一下她，怕她在外挨餓。咪咪總是匆忙吃了就又跑遠，如此折騰了差不多半年時間。後來發現咪咪對我的蕭聲有記憶，尤其是春江花月夜這曲。以前她就喜歡趴在我跟前靜靜地聽，想她的時候有時吹一吹，十有八九她會出現，回來的次數也開始越來越頻繁。
一天晚上被女兒的尖叫聲驚醒。咪咪在大女兒房間外麵，叫聲不一樣。進來一看，身上都是血，肚子上有個洞洞，好在傷口並不太深。也正因為這個意外，我們開始下決心一定要調和她們母子的關係。先是把咪咪關在樓下書房治療傷口，慢慢適應過去的家庭生活。受過傷的咪咪也似乎厭倦了流浪，雖然與Panda和Tiger互相不友善，但總算能共處一屋。
現在的咪咪還是獨處一室，Panda和Tiger占據了媽媽最愛的太陽房。外麵的狗狗剛開始還躍躍欲試，相互隔著玻璃打鬥，現在也都相安無事，你看我我陪著你當主人不在家時習慣一起曬太陽。咪咪也不再明明自己有貓道她不走偏偏半夜要敲媽媽的門，Panda是男孩也不在媽媽的沙發上繼續撒尿劃地盤，Tiger絕不敢再爬到5，6米高的樹頂不敢下來，花去我們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去營救，那天就差叫警察叔叔幫忙了。一直希望Ginger會突然回家，看看她的媽媽和兄妹，還有惦記著她的我們。快6年了，她還是沒有回來，想必她一定在哪裏被別人寵愛著，幸福地和主人一起，終究她是一隻漂亮的愛撒嬌的龍貓。
有貓的日子，你也許想有狗狗，因為貓咪會控製你的神經，成為你的主人。一旦有了狗狗之後，我們就不敢再去養其他動物了，因為狗狗直接要了你的感情，他們就是你的伴侶，你的狗腿子。等周末有時間我再聊聊我們的狗狗Olly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