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家就是平時我們說的嘴巴刁,嘴巴饞的人。文雅了講,是喜歡吃美食的。好吃的不一定是美食,但美食一定要好吃,至少吃的人這麽認為,或者說大多數美食家對它有些共識。
自家有兩個公認的美食家,一個是太太,一個是最小的女兒。所以關於什麽是美食家我有些發言權。
首先美食家必須有敏感的味覺,除了鼻子靈還要嘴巴裏,嚴格講是舌頭上味蕾豐富。什麽東西可以不嚐之前就已經喜歡它的氣味。再放進嘴巴裏還可以品出個三四五六來。淡了,鹹了或魚離水已經過夜了,螃蟹沒有綁上草繩折騰太累了經過她們舌頭的一咂磨就全都知道,下麵就基本不動筷子了。菜不止要味道好,還要講究放什麽盤子,怎麽個吃法和什麽時候吃都得注意。所以美食家隻能是個慢性子,否則等不了小鍋咕嘟咕嘟那麽久,差不多就上了桌,三下五除二就進了胃再慢慢由它自己消化去,這樣的人是不夠格做美食家的。
美食家大都喜歡自己選料自己做菜,因為她對別人的烹調手藝不放心。太太就是不願意在外麵餐館吃飯的人。不要說味道了,一不小心吃了不熟悉的飯店,可能回來要鬧一兩天的肚子。好在她的的確確喜歡自己燒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常常是忙活了半天就上來那道得意洋洋費力的大菜,有時竟連飯都忘了煮。在燒菜方麵,我們家老三有遺傳她媽媽的基因。平時一個忙上一個忙下很有些共同語言和耐心。家裏人相互開玩笑,說有一天我們老去若思念媽媽的烹調手藝,老大老二盡管去找老三要吃的,一準過去小時候的味道應有盡有。
真正的美食家不可以腸胃功能太健康。劉姥姥的胃口是絕對品不出菊花螃蟹味的。而我自己就是一個吃石頭也消化嚼饅頭越嚼越香的那種人。根本上美食家所有的特性我一概沒有,甚至某些方麵是個極反,比如急性子。
有次與朋友吃工作餐,旁邊狼吞虎咽的人一抬頭看見我已是盤清碗淨意猶未盡的樣子,他兩個大眼珠差點掉下地。他說以前從沒有見過比他吃飯還要快的人。麵條我是基本上一吸再嘴巴裏這麽一轉就下肚,尤其家鄉人喜歡鹵子或湯泡幹飯,那稀裏嘩啦的泥流直下速度更快了。所以我也不太喜歡在外麵與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飯。實在沒有辦法,要麽坐著裝會斯文,要麽就隨便糊弄一下對付過去,回來再補兩口。剛結婚時開始太太老抱怨,她那般才開局,我已經收場。現在家裏小孩多了,又都是些閨女,故已經習慣了開飯先跟著大家插科打諢一番。等她們都差不多了,把所有剩下的飯菜統一集中在麵前,挨次一掃而光。目標明確,任務完成的一概幹淨利落,一點也不喜歡拖泥帶水。
感謝老天爺賞賜我天生一個好胃口。不太記得什麽好吃的菜名,下次去了同樣的飯店也不知道再點。其實點菜都是太太小孩的事,我就覺得一家人在一起吃個飯高高興興就已經什麽都好吃的不得了啦。說真的,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算是自己的美食家,好的食材味道就在我們身邊。無須山珍海味,紅袖甜香什麽的,隻要你高興吃得歡愉是什麽其它都比不上的享受。
前陣子老家來親戚,特地帶來家鄉的油煎餅,是要放在燙飯鍋裏與稀飯一起吃的那種。是怎麽混進海關的我沒有敢問,人家這麽大的人情哪好意思再去矯情。孩子們光看就我一人在吃,而且小時候的氣味鄉情和往事一下子都湧上心頭,沒有控製好眼淚都快出來了。應該有三十多年沒有吃過,可能我差不多已經忘記了這小時候平平常常的曬幹後的糯米餅了。
一餅勾起更多的回味。那天客人走後睡前百度了很多的家鄉旺豆腐圖片,望梅止渴。不知道旺豆腐是什麽的可以百度一下,我給它起了個漂亮的英文名字叫wonderful. 估計現在我再不會吃到以前的味道了。它上桌時表麵厚厚的一層膠凍要保證下麵沸騰豆腐的溫度,所以地道的 wonderful 必須要用葷油或熬過油的豬肉渣去做,豆腐必須新鮮而且要有那種特殊的豆腥味,就像老北京喝豆汁,得餿。也許現在的旺豆腐材料更精細更豐富,有的甚至加些許鮑魚龍蝦等配料,但我偏愛的還是原來古樸的豬血配黃豆的土腥味。
家裏人知道我的喜愛。她們趨之若鶩的我隻當平常,比我的魚湯就鹹菜好吃不到哪裏去。我心動已久的就永遠那麽簡單但真的不好滿足,不易常常有: 老式旺豆腐,紅燒獅子頭和黃鱔炒軟兜,外帶雪後烏青菜豆腐湯,一定要蘸點醬油辣椒醬。
像我這樣的美食家,要求不高,就三菜一湯,百吃不厭。吃那麽一次還真不容易呢,非得回趟老家。今天就權當給家鄉的親朋好友提供一個宴請我的菜單吧,到時我肯定會吃得大快朵頤。
寫這篇文章都是聽有人說為養生現在隻吃自己喜歡吃的菜,否則寧願餓著鬧的。我可不能先餓著,為了我喜歡的那口,我必須學會妥協,先將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