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類在文明初期還屬於弱勢群體的時候,那時統治世界的是其它大型類食肉動物。人類的野蠻天敵們根本不知憐憫,更談不上什麽文明,所以我們的祖先時刻麵臨著被滅亡的威脅。然而人之所以為人,我們的大腦尺寸注定了大家會彼此協作,共同禦敵。尤其是學會了對工具的使用後,我們人類更如虎添翼,漸漸地主宰了整個動物世界,成了真正的林中之王。於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開始了對其它動物的大肆捕獵。經過長期瘋狂的盲目索取後,我們突然發現很多過去與人類在同一個星球共同相處多年的物種開始變得稀少而瀕於滅絕,自然資源越來越貧乏時,現代的文明讓我們終於意識到了一個代價慘痛的道理:人類要更好的生存,必須要開始保護比我們弱小的那些群體,並且學會與他們友好相處。否則最終我們也會自相殘殺,人類的下場會與已被我們已消滅的種族一個樣。 文明其實就是這樣一個戰勝野蠻,尊重野蠻而不得不保護野蠻的漫長進程。
就在十九大勝利召開,新的政權以強大穩定的態勢出現在全世界的同時,新西蘭的政壇確是另外一種啼笑皆非的局麵。贏得多數選票的執政黨因為獲票率沒超過一半,隻好坐等一個擁票率不到8%的小黨遊走於兩大政黨之間討價還價,最終因不願犧牲尊嚴和原則,拱手相讓政權體麵下台成為在野黨。新西蘭第一次出現了選舉中獲票最多的大黨不能執政的先例。其實這與希拉裏的獲票居多也做不了美國第一個女總統的結局是異曲同工,都是選舉製度和遊戲規則作的怪。
新西蘭的選舉製度傳承德意誌簡稱MMP,全世界可能也就不到二十個國家在采用。這兒我不做政治課題,但為說明問題我就概括它成一句話:MMP 為一種尊重各政治小黨的話語權,容許他們與任何其它政黨聯盟,如一起加起來的票數超過半數總票便可聯合執政的國家選舉製度。它與美國兩大黨和中國一黨獨大截然不同:優點是它傾聽弱小的聲音,保護弱勢群體,進一步鼓勵民主防止專製;缺點是過分民主,難以集中,政府變得沒有效率和執行力。但如果絕對的權力絕對產生腐敗,一個小政府下的老百姓該是多麽的幸福啊。天佑新西蘭,新西蘭人也一直以此為傲。選舉期間在關心瀏覽各大報紙專欄文章時,Paul Little 的警句深入我心,很值得推薦:Out of mainstream is the mainstream of this country. 在天隅一方的新西蘭,這兒大家爭做自由人,反對政府強權,不願依附什麽所謂的主流正是這個國家的國民主要特色。
也許很多人不以為然,認定一個強大的政權代表文明的優勝者,並爭先恐後地以儕身為其中一員而自豪。強大的政府必定威風凜凜,呼風喚雨;強大的政府也會一定能維持相對的穩定和繁榮。國泰民安有什麽不好呢?尤其一個小國家,若四麵樹敵,內部再吵吵鬧鬧,何來的長治久安啊。強大的政權固然是好,但往往專製的政權在某個時期看起來的強大很可能是暫時的。專製就是極少數人控製著大多數人的意誌,犧牲著他們的利益以求得自身的為所欲為的等級社會。世界格局確實需要維和的大國警察,但一個不會尊重弱勢群體的強大專製政權對全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威脅。一戰之後,英國丘吉爾就曾獨具慧眼地呼籲減少對戰敗德國的壓榨欺淩並成功預言否則二戰的短期內不可避免。當全世界又正忙於慶祝二戰勝利之時,為保證未來的五十年不會爆發大規模的世界戰爭,丘吉爾卻致力於對強權國家前蘇聯的封鎖和製約,搞得連富蘭克林羅斯福當時對他都不那麽感冒。為此丘吉爾還輸掉了自己在國內的戰後競選。英國人對領袖的遺忘和強權的厭惡每每叫人拍案叫絕。可正是因為丘吉爾當年的鐵幕意識和被喚醒的同仁們不懈努力,人們才求得戰後70多年的相對和平和經濟發展。今天我回避國際政治的探討,想聊聊一個國家,無論大小,對弱勢群體的保護。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是達爾文生物競爭哲學,但等級製度是通過犧牲弱者的利益來滿足優勝者的需求。人與人競爭都希望自己站在金字塔的最高峰,實現自己利益最大化。在殘酷的生存競爭中,弱小的必定生活在社會的低層。但要知道文明的社會絕不會永久是金字塔結構,因為那裏有壓迫,那裏就有反抗,我舍得一身剮,敢把騎在頭上的你拉下馬。所以等級製度的穩定一定是暫時的,相對的和表麵的。
等級製度的典型悲劇現象就是橫向的多年媳婦熬成婆,縱向的城頭頻繁變幻大王旗。曾經的小媳婦往往比自己的婆婆更霸道更過分,因為隻有這樣的話,她們心理才會平衡。在個體的得失計算中她才會占上風,有盈餘。飽經壓榨的低級弱小的一旦登上城樓,必定會報複那些曾經欺負過剝削過他們的過去優勝者。曆史周而複始,等級製度的發展歸宿是必然的不穩定導致最後的崩潰,故而在這樣的製度下積累起來沒有公平正義保護下的任何利益都是岌岌可危的。有沒有方法解決這樣的危險呢?出路有兩條,一是窮凶極惡,及時行樂,管它日後洪水滔天;二是放下身段,學會尊重弱者,盡量減少差距避免衝突。前者是沒有前途的,後者的出路就在於建立發展並依靠一個完善的法律製度,來保護自己私有財產的同時保護弱勢群體的利益。這就是西方中產階級的覺醒,他們不願做變態的婆婆和瘋狂的複仇者,最終選擇了後者,建立起民主平等的社會製度。雖問題種種,困難重重,但都能夠自覺地規避了在自己最薄弱環節被致命一擊,至今垂而不死。隨著人們的自我認識能力的提高,管理水平的進步,民主製度還有繼續發展欣欣向榮的可能。
弱勢群體範圍很廣,對於一個國家和政權來說,任何人作為單個的個體應該都算是。美國公民擁有槍械權利的根本就是為了防止暴政,防止人民受專製政權欺負因手無寸鐵而無可奈何。盡管槍案頻頻,但公民持槍法案我想一時半會是很難有所改變的。反正新西蘭警察就是不能持槍,有特殊情況,必須申請有專門的防爆警察來執行。常常聽到有些同胞對任何犯罪疾惡如仇,喜歡站在強權一邊。非常理解,因為既代表了正義又有與強權站邊的安全感。殊不知,罪犯也是弱勢群體需要保護,否則人人痛打落水狗何來的公平?任何人都可以用自認為正當的理由為所欲為。小時候看電影多了,大家玩遊戲經常套用的一句台詞就是:我代表人民判處你死刑,叭叭叭。與強權的結伴同時也是伴君如伴虎,今天你可以狐假虎威,明天也許你會被落井下石。如果一個國家副主席都可以失去公民應有的最後尊嚴和權利,何況你我?當然弱勢群體更包括了通常意義上的婦女兒童,少數民族,貧窮落魄的以及各種身體心理不健康不健全人士。他們都不應該被忽視被歧視,而是要尊重和保護。
跟我們利益直接相關的認識就是作為每一個移民的你我,其實也是弱勢群體的一部分。離開自己的熟悉的環境,一下子紮身於陌生的國度,說著別人的語言。人生地不熟,遇到事情隻好咬著牙自己想辦法,更何況還有那些語言不通隻能混跡在同胞圈子裏的移民。多年前,遇一年老的老鄉,約好開車去某地碰頭。我告知他具體地址,那時還沒有GPS。可是他非得讓我講清楚從第幾國道到第幾國道,第幾個紅綠燈轉彎,第幾個路口到達。當時覺得有點奇怪,有點不耐煩。後來才知道因為我這老鄉居然連英文字母都認不全,更不要說開車時看路標。所有的路線都是出發前用前麵的方法死記硬背下來,一旦走錯一步,要折騰好久才能摸索出來。他告訴我一路很怕的是遇到警察,自己緊張又不知道他們說什麽。再有更擔心的就是半路車子拋錨,無法對外交流那就隻能叫自己的朋友來幫忙處理,電話裏還說不清究竟自己在哪裏。以前我從來沒有去考慮過他們的這另類的艱辛,那次我真的很震撼。一個人這樣開車,得有多提心吊膽啊,從此我也就不再一切都想當然啦。現在的新移民尤其是年輕的,可能難以想像早期移民的不容易。99年我坐船橫渡庫克海峽回Wellington,那時新西蘭華人不多,我一人靜靜在角落看書。一位東北大媽祛祛地問我是不是中國人。他鄉遇故知,自然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令我震驚的是她來新西蘭已7年,一直在一個中餐館打工,白天在廚房洗碗,晚上睡在倉庫守店,竟從未出過餐館的門。一是語言不通怕迷路,二是沒有身份怕警察。東北老家的小孩都快高中畢業了,夫妻一直分居著,唯一的希望就是每周通電話一次。那時國際長途話費又很貴,簡單幾分鍾的電話交流可以自己前後琢磨一個星期。後來聽人說在奧克蘭有機會集體辦身份,決心冒次險。好心的老板替她買了張火車和輪渡的聯票,可問題是下了船就不知如何去搭火車。好在那時去奧克蘭的火車每天晚上7點就一班,送她去站台後告訴她哪裏也不去,整7點上車坐到底等人接。大媽一路握著我手,生怕我會跑了是的。不知她後來解決身份了沒有?與家人有沒有團圓?一切安好?
新移民的被接受和老移民的融入都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也許後者更難。可是即使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別人還可能認為你是異類。正因為如此,某個移民要珍惜自己的選舉權利為自己這樣的弱勢群體爭取話語權。平時同胞之間要互相照顧,互相尊重。遇事要團結,要知一榮皆榮,一枯皆枯的道理。正因為大家都是弱勢群體,也要尊重其它國家的移民,包括印度的,非洲的或中東的。正因為他們的存在,我們才不會孤單。如果哪一天自己強大了,記得當初的不容易,善對身邊的人,尤其是需要幫助的人,不忘初心。可能盡管你富裕了,發達了,強大了,你作為一個個體,時刻還是屬於弱勢群體。一個高度文明的國家,隻有去尊重寬容和團結它的每個弱勢的個人和群體,這樣的社會才能真正地和諧健康,你我才會擁有一種平和安祥的幸福生活。如果以上文字對大家能有些啟發,也不枉我花了三個晚上在此碼字了,願與大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