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因為絕美無雙的泰姬陵而一舉成名的阿格拉(Agra)，差不多是每個到印度旅行的遊人的必到之處。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去過與它相隔近40公裏的法塔赫布爾西格裏(Fatehpur Sikri)古城。這個有著繞嘴中文名字的古城跟泰姬陵一樣，也是世界文化遺產。眾所周知，阿格拉是莫臥兒帝國的首都，可法塔赫布爾西格裏也曾是帝國的都城。不過，它有一個比阿格拉更響亮的名字，即勝利之城。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
跟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別名為“勝利塔”的德裏顧特卜塔因為勝利而建的寓意一樣，法塔赫布爾西格裏也是因為勝利而建。如果說顧特卜塔是德裏蘇丹國的穆斯林為占領古印度而建的，那法塔赫布爾西格裏則是莫臥兒帝國的阿克巴大帝為他接班的勝利而建的，兩者相差了3個多世紀。當年，未登上皇位的阿克巴曾來到西格裏村莊(Sikri)，讓住在這裏的蘇菲派聖人為他卜卦，聖人預言說他將繼承莫臥兒帝國的大統。預言成真後，他於1569年在這裏修建了他的新首都，並將之命名為勝利之城。
因為在德裏買到了火車票，所以我坐火車去了阿格拉。從酒店到德裏火車站，隻有幾百米的路，突突車司機開口就要80盧比，我還價30，他同意了，不到3塊人民幣。我心想，要不是不想讓我的行李箱在垃圾遍地的路上受罪，這麽短的路，我才不會打車呢。到達德裏火車站，才早上5點，但車站的地上和站台上已滿是人，突突車也到處都是。這是我第一次在印度坐火車，很好奇。
印度火車上
印度火車上
我沒想到，在髒亂差的舊德裏，火車站卻挺幹淨，候車站台還有分類垃圾桶，也沒看見網絡圖片中有坐在火車頂棚上的印度人。我坐的這列火車是空調特快，從德裏直達阿格拉，車票625盧比，不到9美元。火車按時出發，車上免費提供一瓶礦泉水、一小杯奶茶和兩塊餅幹。車廂裏的座位有點像中國的高鐵，我座位旁是一對從英國來的帥哥美女。他們剛剛大學畢業，一個學醫，一個學曆史，靠打工掙錢旅行。他們去過很多國家，包括我最喜歡的土耳其。這趟車應該是印度質量很好的列車了，可僅僅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阿格拉時還晚點了半個小時。沿途都是破破爛爛的農村房屋、農田和垃圾。
走出阿格拉車站，全是人。我是想打uber去法塔赫布爾西格裏古城的，單程一個小時， 840盧比，但還沒走出出口，就被拉客的攔住，他說包車2000盧比。我心中有數，跟他講到1600盧比，20美元。結果司機不是他，是他穿著雪白衣服的弟弟。在車上，英語很好的他告訴我他46歲，單身，問我哪兒來的，我說中國。他說聽你的英文像是從美國來的，我心想，我的英文沒說得那麽地道吧。他接著說他家裏有四台車，但不屬於富人，可信奉伊斯蘭教的他內心很富足。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
我不管他富不富有，他讓我付200盧比的高速公路費時一點兒沒商量。這也不怪他，誰讓我事先沒跟他哥哥講好呢，關鍵是我也不知道需要走高速公路啊。來到法塔赫布爾西格裏古城，我才發現，古城不讓機動車進，我隻能花30盧比坐中巴車進入，車上連個空調也沒有。從停車場到中巴車站，要路過一個漂亮的花園，花園裏有到處散步的豬牛驢，還有推銷旅遊紀念品的。看來，這裏是一個旅遊景點，可沒什麽人，更別說外國人了。進入古城的皇宮，得買門票，一個人610盧比，7.5美元左右，但皇家的賈瑪清真寺免費。
曆時15年才完工的新首都，是一個穆斯林風格和古印度風格相結合的傑作，主流建築一般采用印度風格的梁柱，但配有穆斯林式的拱頂。因古城周邊都是紅砂岩，因而整個建築群都由紅砂岩建成。設計師用相互垂直的軸線把皇家宮殿、清真寺、政府行政機關、以及庭園、圖書館和醫院等安排在古城內。作為帝國的心髒，皇宮按照阿拉伯和中亞帳篷營地的布置，被錯落有致地排列在一塊平地上，這種布局被阿克巴的孫子沙賈汗在建設德裏的紅堡宮殿時沿承下來。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古城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古城門
勝利之門
勝利之門
可惜的是，阿克巴大帝設計此都城時，未能想到帝國的快速擴張。鼎盛時期的“勝利之城”人口約有25萬，勝過同時期的羅馬和倫敦。他更沒想到，為都城提供水源的河流有朝一日會幹涸，因此首都建成10幾年後便被遺棄。雖然此城不再是帝國的首都，古城也在歲月的衝刷下消失不在，但皇宮建築群和壯麗的清真寺卻因在幾個世紀裏幾乎一直被使用而成了莫臥兒帝國保存最完好的建築群，最初圍繞它們的城牆也“健在”，但沒有護城河。
城牆上有一個氣勢恢宏的勝利之門(Buland Darwaza)。麵向正南麵方向的它高54米，是阿克巴為紀念征戰富庶的古吉拉特邦獲勝而建的。它是世界上最高的門戶，展示了莫臥兒時期高超的建築技術，是莫臥兒建築的典範。此門由紅色和淺黃色砂岩製成，門前是42級台階，至於為什麽是數字42，就不得而知了。它的平麵呈對稱性結構，兩側各有兩個較小的，裝飾著白色大理石拱門和拱窗，頂部有3個造型別致的大圓頂亭子和13個較小的圓頂亭子。 主門上用波斯語鑲嵌著《古蘭經》中的銘文：“世界是一座橋，走過去，不要在上麵建房子。希求一個時辰的人也希求著永恒，世界漫長，決不止一個時辰。把這一個時辰用來祈禱吧，因為剩下的時日仍不可期”。拱門上也是用波斯語記錄的銘文，內容是阿克巴大帝於1573年征服北方邦，並在古吉拉特邦取得勝利。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勝利之門是進入賈瑪清真寺(Jama Masjid)的主大門，專供帝王進出，其餘兩座大門修得也很有氣勢。此清真寺是阿克巴花了6年時間，為給他卜卦的先知所建的。我去過斯利那加的賈瑪清真寺，也去過舊德裏的賈瑪清真寺，感覺印度到處都是賈瑪清真寺。其實賈瑪就是“大”的意思，它在建成時是印度最大的清真寺，後被舊德裏賈瑪清真寺超越。不過，舊德裏賈瑪清真寺是以此清真寺為模版建造的。清真寺的廣場上鋪著地磚，中央是供信徒洗手洗腳的大水池，跟其它賈瑪清真寺的一樣。離水池很近處，是一個帶圓頂的純白色大理石精致建築，四周的落地雕花窗非常美麗，它就是那位穆斯林先知的陵墓。
先知陵墓的旁邊是皇宮貴族的墓地，裏麵按照男女老幼分開安葬。墓地盡頭還有一個隧道入口，這個入口直通阿格拉堡。不管它通向哪裏，這種陰氣十足的地方我都不會進去，但祈禱內殿我是可以進入的。內殿外是長廊，我很喜歡在長廊中穿梭，既可以乘涼，也可以欣賞美麗的建築。這個清真寺被稱為“建築奇跡”，裏麵沒有使用任何木料，包括地麵、牆壁和頂棚都采用了精工細雕的白色大理石，又雜以黑大理石條紋鑲嵌，黑白相間，莊重且醒目。牆壁上的裝飾以幾何大理石鑲嵌和彩色花卉畫為特色，有的鑲有馬賽克和琉璃瓦，有的帶金邊，凸顯皇室的奢華。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賈瑪清真寺
清真寺跟皇宮通過一條小路相連，進皇宮要買票。也許因為這個原因，中巴車讓我們在皇宮下車，因而我先參觀的皇宮。這個皇宮寬約1.6公裏，三麵被長6公裏的城牆環繞，第四麵是一條河，可謂固若金湯。它跟阿格拉堡和德裏紅堡並稱印度三大紅堡。同樣由紅砂岩建成的皇宮造型優美，呈八角形的南門外麵裝飾著白色大理石，頂端是小巧的涼亭。裏麵由莊園、水池、覲見宮、五層宮、土耳其素丹宮、內宅等建築組成。
覲見宮是皇帝與群臣商議國家大事之處，裏麵雕梁畫棟，四壁有一圈兩層回廊，一根柱頭像樹冠似的石柱立在中心。形若寶塔的五層宮屋頂用綠色琉璃瓦裝飾，最高一層是土耳其式圓頂涼亭，可以站在上麵眺望整個皇宮和周邊。有的內室的牆上還繪製著中國畫，整個皇宮的建築裝飾都很精巧別致。而正方形的珠寶屋(Diwan-i-khas)的設計很獨特，在印度的伊斯蘭建築中都是獨樹一幟的。
皇宮
皇宮
皇宮
皇宮
對於很多人來說，皇宮最吸引他們的是3個皇後的宮殿。雖然阿克巴大帝一共有30個妻子，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他一生的摯愛瑪麗亞姆，她是莫臥兒帝國第四位君主賈漢吉爾的母親。可是這位母親並不是穆斯林，而是印度教徒。因為她的特殊地位，因而她在莫臥兒帝國統治時期被尊稱為“印度斯坦的皇太後”(Queen Mother of Hindustan)。而阿克巴大帝“無利不起早”，他之所以娶瑪麗亞姆，是因為她是拉傑普特的公主。拉傑普特在今天印度的齋浦爾(Jaipur)，這裏的人是整個印度次大陸最能打的種族，阿克巴倚靠他們征服了大片疆土。他在位期間，帝國的版圖和財富擴張到原來的三倍都不止。
不管目不識丁的阿克巴在迎娶瑪麗亞姆前是不是心懷鬼胎，但他們結婚後，他卻對瑪麗亞姆寵愛有加，他們的愛情還被印度寶萊塢拍成了電影《帝國玫瑰》(Jodhaa Akbar)。有人說，正是因為瑪利亞姆，阿克巴大帝才對非伊斯蘭教徙變得更有包容性。事實是不是如此，沒人知道。但人們知道，他留下了一段名言：“在這個衝突不斷、多災多難的世界，宣揚一種信仰，並且要求其他宗教的信徒接受它，無疑是愚蠢的做法。” 也是因為阿克巴大帝對異教徒的寬容，英國曆史學家才在《追尋文明的起源》一書中這樣讚譽他：“阿克巴一視同仁地對待不同身份、不同信仰的人們，他的寬容即便在今天也顯得不同凡響。”
皇宮
皇宮
皇宮
皇宮雖然他最愛的是瑪利亞姆，但他並不會因為愛她而不跟別的政治盟友聯姻。在這所皇宮中，除了有瑪利亞姆的宮殿外，還有來自土耳其的伊斯蘭教妻子和來自果阿的基督教妻子。沒人知道阿克巴是不是做到了“雨露均沾”，但他卻按照妻子的不同信仰和喜好，分別給她們建造了不同風格的宮殿。當然瑪利亞姆的最大，不僅有夏宮和冬宮，還有專門祈禱室。為了讓土耳其妻子享受到土耳其沐浴，阿克巴在她的宮殿旁為其建造了一個土耳其浴室。而基督教妻子的宮殿則小巧精致，內部刻有美麗的花紋。
整個皇宮的中間是一個大水池，是阿克巴大帝和群臣欣賞歌舞表演的地方，他自己的宮殿在水池後方。水池前的廣場上有一塊塊的方格，是國王和妻子下棋的地方。不過，這些棋子是由仆人來扮演的。也許是因為我去過阿克巴孫子沙賈汗建造的德裏紅堡和德裏賈瑪清真寺，所以這個古城的美並沒有讓我驚掉了下巴。讓我沒有特別喜歡古城的另一個原因是這一天37度，又熱又悶，天氣預報說體感溫度已經到了45度，而宮殿和清真寺又那麽空曠，連點兒樹蔭都沒有，我熱得都要昏過去了。
皇宮
皇宮
皇宮當我忍著高溫回到車裏時，我的肚子早就“大鬧天宮”了。我讓司機帶我去吃飯，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帶我去了一家特別好的自助餐。餐廳環境非常好，也很幹淨。自助餐裏有雞湯和西紅柿湯，還有各種青菜，那個蒜香囊簡直太好吃了。這是我到此時為止，在印度吃過的最豐富的餐飲，一個人才650盧比，隻是一瓶礦泉水收了我100盧比，那一共也不到10美元，比我在德裏五星級酒店吃得便宜多了，也好吃多了。
吃過此頓飯後，我終於知道在印度怎麽吃了，去一個城市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查自助餐廳。當我喜笑顏開地坐到車上，返回阿格拉時，我開始期待被世人看過一眼就會銘記心扉的泰姬陵(Taj Mahal)。那裏有“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愛情佳話；那裏有"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愛情墓碑。
法塔赫布爾西格裏的自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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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地感謝。